屋子裡的男子全都退出去,新郎倌打發了小丫鬟進來把阮夕雲身上的腰帶解開,嘴裡的臭襪子拿了出去。
阮夕雲不禁放聲痛哭,當下就要尋死,不管真尋死還是假尋死,這個動作還是要做的。
小丫鬟拼命地攔着她勸慰,總算把她給攔住了。
有認出她的小丫鬟便去回了新郎倌,新郎倌一聽就傻眼了。
阮夕雲剛剛披頭散髮的,根本就看不清樣貌,他還在想,要是自己府裡的丫鬟,就賣個人情,送給胡天樂也就算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會是阮夕雲。
阮夕雲是什麼身份?
當朝一品丞相阮陸恆的親生女兒,“東國公府”的前世子妃,如今的大少奶奶。
就在他猶豫不定,是幫阮夕雲隱瞞下來這件事情,還是揭穿阮夕雲的身份,把事情鬧大,給阮夕雲討個公道的時候,忽聽石三公子大聲叫罵起來。
“胡天樂,你個烏龜王八蛋,你這個畜生,你連你表姐你都不放過,你簡直是豬狗不如,就憑你這樣的人品,居然還是今年的新科狀元,老天爺都沒長眼……”
這番叫罵信息量十足,衆人“轟”的一下就炸開了鍋。
胡天樂的表姐挺多的,一共得有七、八位呢,衆人紛紛猜測起來,裡邊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不過,不管是誰,阮夕雲的身份都已經被揭穿一半了,新郎倌便是再想隱瞞,也瞞不下去了。
宋玉傑沉聲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先把胡閣老、阮丞相、東國公等幾位老大人請來吧。”
這番話一出,衆人的議論聲更大了,裡邊的女人,身份牽扯到了胡閣老、阮丞相和東國公,那身份就等於明示了。
唯一一個同時和這三家扯上關係的,除了阮夕雲,就沒別人了。
新郎倌沒辦法,只好打發人去把這三個人請來,再把他們的夫人也全都請來,然後衝衆人抱拳,“各位,還請先回席上去吧,這裡的事情,交給幾位老大人和夫人處理就好,不關咱們的事情!”
宋玉傑道:“這可不行,我們都是證人,若是我們走了,胡公子仗着胡閣老的勢,不肯負責可怎麼辦?誰都知道,阮相是胡閣老的女婿,胡閣老若是偏向孫子,將此事不了了之,東家的大少奶奶還怎麼活?我們得留下給冬家的大少奶奶做個見證,便是鬧到皇上那裡去,也得給冬家的大少奶奶討個公道!”
胡天樂這會子也穿上了衣裳,聽到宋玉傑這話,不由得哭天搶地道:“我是被陷害的,我讓人給下了藥了,這事跟我沒關係……”
宋玉傑沉聲道:“如果胡公子真的是讓人陷害的,那麼此事更得查清楚,到底是誰陷害的胡公子?”
胡天樂連連點頭,“此事必須徹查!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有太醫沒?誰來給我把把脈?我真的讓人給下藥了!”
便有人打人羣中走出來,衝胡天樂抱拳道:“胡公子,請讓小兄給你把把脈吧!“
胡天樂認識他,趕緊把手腕伸了出去,“齊露寒,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把脈吧!”
顏小熙聽到“齊露寒”這個名字,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扭臉瞥了軒轅逍一眼。
軒轅逍衝她莞爾,開口道:“這位就是太醫院的首席院判齊太醫的小兒子,齊府的九公子齊露寒!”
顏小熙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正牌的齊露寒,不禁仔細地打量了幾眼。
軒轅逍忍不住低下頭去,在她耳邊低語道:“你可不許見到他長得俊俏,就移情別戀啊!”
顏小熙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腳下用力踩上他的腳面。
軒轅逍無奈地直起身子,他覺得,這丫頭一定是在害羞。
新郎倌見幾個人一打岔,竟然沒有人響應他清場的提議,不禁心中暗氣,忍不住心想,反正這兩個人,一個是胡閣老的孫子,另一個是阮丞相的女兒,跟他也沒什麼關係,他還想看熱鬧呢。
所以乾脆,新郎倌也不吭聲了,和大家一起站在院子裡看熱鬧。
卻見齊露寒給他把了半天脈,搖着頭,一臉歉意地望着他道:“對不住,胡公子,我才疏學淺,沒發現你中了什麼藥,不如,等一下幾位太醫來了,你再請幾位太醫給你把把脈。”
胡天樂怒了,“齊露寒,你會不會把脈?我真的讓人下藥了!”
齊露寒爲難地低下頭,“對不住,我真的沒把出來!”
“你……你這個庸醫,枉你生在行醫世家,我回頭就讓我祖父去跟皇上說,讓你這輩子都進不了太醫院,你就別想進宮當太醫!”胡天樂氣急敗壞地想要衝過去打人,但是卻被幾個公子哥兒給攔住。
齊露寒望着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不一會兒,便有人請了“東國公府”的國公爺和夫人前來,胡閣老和阮丞相夫婦也來了,本宅的主人,朱尚書夫婦自然也不能落下。
衆人剛一進院子,胡天樂就撲到胡閣老的腳邊“嗚嗚”地哭了起來,“祖父,孫兒叫人給陷害了!”
胡閣老臉色鐵青,下巴上的白鬍子翹得老高,怒聲道:“誰敢陷害我孫子?”
自然是沒有人去承認這種事情。
阮夫人得知,自己的女兒讓自己的親侄子給強了,也顧不得說什麼,直接進了屋,一看到屋子裡披頭散髮的阮夕雲,母女二人不由得抱在一起,放聲痛哭起來。
“娘啊,女兒活不了了……”
“我的女兒啊,你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
聽到屋子裡撕心裂肺旳聲音,東國公與國公夫人不由得臉色鐵青,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東國公夫人開口道:“阮相,不管今天這事是不是有人陷害,你的女兒我們也不敢要了,你還是把她帶回相府去吧!你放心,我們東府是厚道人家,不會貪圖她那點子嫁妝的,我會打發人,把她的嫁妝給送回去的。”
說完,東國公府的兩位當家人便一臉鬱色地轉身離開了朱府。
自家的兒媳婦出了這等醜事,他們這種人家,怎麼還會留下阮夕雲呢?
阮丞相自然沒臉攔着人家,只好打了個嗐聲,怒瞪着胡天樂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你不是在戲樓上看戲呢嗎?怎麼會到這裡來?”
胡天樂跪在地上,瑟縮了一下身子,隨後眸光一陣閃爍,他也不是傻子,他今天原本就是接了張紙條,然後纔到這裡來的,這事若是說出去,不管他是不是讓人給陷害了,他都沒臉。
胡閣老舉起手中的柺杖,狠狠地敲在他身上,“你說啊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天樂吃痛,不敢不說,只好糾結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個丫頭給我遞紙條,說有人找我,然後帶我來的,我來了就讓人給打暈了,醒了以後就發現,表姐也在,我……我讓人給下了藥了……祖父,你相信我,我真的讓人給下藥了!”
軒轅逍開口道:“胡閣老,阮相,依本王之見,既然胡公子口口聲聲地說,他是被人陷害的,那麼這個案子,還是交給大理寺正卿王大人來好好審理一下吧,查明瞭真相,也好還胡公子一個公道。”
“這……”胡閣老和阮相有一瞬間的猶豫,翁婿二人對視了一眼,二人實在是不想再把事情鬧大了,但是這麼多人都在這看着他們,他們沒辦法,只好紛紛點了頭,隨後看向大理寺正卿王大人。
胡閣老顫巍巍地開口道:“王大人,這件事情,就拜託你查個真相吧!”
王大人很是鬱悶,他今天是來朱尚書府上吃喜酒的,可不是來查案的,但是沒辦法,胡閣老都開口了,他只好點頭答應下來,“既然胡閣老相托,那下官就試試看吧。”
說罷,他走出人羣,來到胡天樂面前,沉聲問道:“胡公子,你說有人給你遞紙條,約你前來,那麼,紙條呢?”
“紙條?”胡天樂一愣,伸手在懷中和袖筒裡摸了摸,隨後哭喪着臉道。“沒了!”
王大人抿了抿脣,又問道:“那紙條上寫的是什麼?落款是何人?給你紙條的丫頭你可認識?”
胡天樂道:“那紙條上寫着……”他突然扭捏起來。“那紙條上就寫着有人要見我,沒有落款,那丫頭我以前沒見過……”
王大人扭臉瞥了一眼胡閣老,隨後又問道:“那你來這裡之前,可否知道,請你見面的是個女子?”
胡天樂想了想,覺得這個事情不能承認,承認的話,衆人肯定要笑話他的,於是神情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衆人一看,便都心裡有數了,這廝肯定在撒謊!
王大人也沒追問,而是對阮丞相道:“阮相,還望允准下官詢問一下貴府千金!”
“應該的!”阮丞相趕緊將他請進裡間屋。
就見阮夕雲已經穿好了衣裳,不過還是蓬頭垢面的,抱着丞相夫人正在掉眼淚。
王大人低垂着頭,也不好意思擡頭看她,開口問道:“東……”他本想用東大奶奶稱呼她,但是想起剛剛東國公夫人已經明確表態,不再要她做自家兒媳,只好臨時換了稱呼。
“阮小姐,請問你,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王大人口中問着,但是心中卻在腹誹,這件事情其實顯而易見,就算是有人陷害,也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