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我聽你的,我現在就出去給我爹買棺材和壽衣去。”
顏小熙橫眸瞥了顏北曜一眼,瞄了一眼他鐵青的臉色,又把視線落到躺在顏北曜身邊的何金玉,開口道:“你先別急,我大伯母這不是也病了,說不定也是這個病,你瞧我大伯母瘦的,這臉都凹了,必定是病得太厲害了。東哥,我大伯母肯定是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
說着,她脫了鞋子,爬到炕上,盤腿坐到何金玉和顏北曜的中間,伸手去抓何金玉的手腕,“大伯母,來,我給你把把脈!”
“不不不……”何金玉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嗖一下就躲開了顏小熙的手,隨即,她坐起身,憨皮賴臉地笑道。“二妮子啊,大伯母本來病得挺嚴重的,可是這一看見你,大伯母這病就好了。二妮子你可真厲害,這病都怕你……”
“大伯母,你可不要諱疾忌醫呀!”顏小熙語重心長地道。“這有病啊,就得早些治,不然就會拖成我大伯這樣,想治都沒得治了……”
顏北曜也坐了起來,他很清楚,他今兒要是不坐起來,明天就得讓這丫頭把自己塞棺材裡活埋了。
“大伯的病也好了,你大伯母說的不錯,二妮子,真厲害!”顏北曜衝她挑着大拇指道。“你一來,我和你大伯母的病就都好了!”
顏小東在一旁直捂臉,有這麼一對沒羞沒臊沒廉恥的爹孃,他是真的覺得丟人顯眼。
“呦,大伯,你這可是得的絕症,不可能這麼快就好的!”顏小熙板着一張俏臉,正色道。
“我真的好了!”顏北曜說着,穿鞋下了地,在地上蹦了好幾下,證明給顏小熙看。“你看,大伯多有精神,這都是二妮子的功勞,二妮子一來,我就好了。”
顏小熙二話不說,也來到炕沿,穿上鞋子下了地,冷冷地道:“既然大伯母和大伯的病都好了,就上我們家去吧,我爺歿了,你們好歹也去哭哭靈。而且,我爹還有要緊的事情要找你們商議呢。”
說完,她徑自走了出去。
顏小東有些怨恨地瞪了他們兩夫妻一眼,跟着顏小熙走了出去。
顏北曜和何金玉沒法子,只好趕忙招呼丫鬟給他們打水洗臉,更換衣裳,然後跟着顏小熙來到府中。
一進門,這二位就哭開了,“我的爹啊,你死的太慘了……”
“公公,你就這麼丟下兒媳去了……我的親公公誒……”
顏小熙聽着這二位嘴裡唸叨的詞,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這一樣米養百樣人的話可真是不錯。
一樣都是吃糧食長大的,就有這種混不吝的主兒。
就見顏北曜撲到顏七爺的棺材上,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悽慘無比。
再看何金玉,合身往靈堂裡一躺,打着滾的痛哭流涕。
顏小東臊的,滿臉通紅,只覺得有這樣的爹孃丟人。
顏小關呲着牙,站在顏小熙身邊,把聲音壓得極低,小聲道:“二妮子,我怎麼這麼想樂呢?”
“不止是你,我也想樂。”顏小熙說着,招呼府裡的小廝和丫鬟婆子。“都別站那看熱鬧了,趕緊的,把大老爺和大夫人扶起來,送到老太太屋裡去。”
打發人把這兩個丟人現眼的東西送去了顏七奶奶的屋子裡,顏小熙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顏小關,“關哥,走吧,咱們請我三叔去!”
顏小關聽她提及顏北武,冷然一笑,“走!”
對於這個爹,他是半點感情都沒有。
顏小熙又帶着顏小東和顏小關這兩個來到了顏北武的屋子裡。
顏北武正躺在炕上倒氣呢,聽見動靜一扭臉,他看見顏小關來了,不由得哭天搶地地打炕上爬了起來,“兒呀,你來得正好,你若是再不來,爹就讓二妮子給弄死了!”
顏小關打回來,還沒來見顏北武呢,這會子看見他這副樣子,有些訝異,忍不住問道:“二妮子,這是怎麼回事?”
顏小熙呲牙笑道:“是這麼回事,前天,我三叔把咱老姑給氣吐血了,怕我收拾他,就搶了咱奶的首飾匣子,一個人跑去了‘鳳仙樓’,打算在‘鳳仙樓’裡過上一段似神仙的快樂生活。我一琢磨,我三叔既然這麼喜歡‘鳳仙樓’裡的姑娘,我這當侄女的也不好視而不見不是。所以呀,我就花了一大筆錢,請我三叔在‘鳳仙樓’裡玩了一出‘羣英薈萃’……”
顏北武惱羞成怒地辯駁道:“兒呀,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她那都是瞎說,爹是被她下了藥了,才變成這樣的……”
顏小關冰着一張臉,沒好氣地道:“‘羣英薈萃’挺好的,二妮子,你花了多少錢?你告訴我,若是我還花得起的話,我也請我爹去玩一趟。”
顏北武一聽,知道這個兒子是被自己寒了心了,恨自己居然恨到了這種地步。
他忍不住哭了起來,“哎呦,我真是活不了了……”
顏小熙笑盈盈地一擺手,“東哥,關哥,勞煩你們,把我三叔扶到我奶屋子裡去,今兒這事,怎麼能少得了我三叔呢?”
顏小關和顏小東兩個上來就把顏北武打被窩裡拖了出來,顏小關找到顏北武的外衫,草草地給他穿到身上,然後和顏小東兩個一邊一個,把顏北武架到顏七奶奶的屋子。
進屋以後,二人把顏北武往炕上一扔,就不搭理他了。
“娘啊……”顏北武爬到顏七奶奶身邊,抱着顏七奶奶的大腿就哭開了。“我活不了了,二妮子太欺負人了,我親生的兒子啊,也跟着二妮子落井下石……”
顏七奶奶看見他,不由得火冒三丈,用手捶着他道:“你個混賬東西,你把我的首飾匣子還給我……”
顏北武趕忙解釋道:“娘,那首飾匣子,已經讓二妮子給搶走了……”
顏小熙笑着開口道:“三叔,你哭得這麼慘,是不是‘羣英薈萃’沒玩夠啊?要不咱們今兒晚上繼續?”
顏北武頓時就不敢哭了。
顏北斗瞪了她一眼,但是卻沒吭聲,他已經意識到了,不管怎麼呵斥她,她也聽不進去,於是選擇了沉默。
顏七奶奶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顏小熙,閉上嘴巴,一樣沒吭聲,只是想起她那一下子真金白銀的首飾,便撲簌簌地掉起淚來。
顏小熙拍了拍手,開口道:“好啦,現在除了我老姑之外,其他人都到了。咱們來開個家庭會議吧,首先,就是關於我爺的靈柩問題。老顏家在京城裡沒有根,我爺的靈柩是肯定要送回‘青縣’的。什麼時候啓程?派誰打前站?還有我爺入土以後的事情,大家好歹商量個章程出來。”
顏北斗聽她說起正經事,便收起了心頭的怒火,打他回來,顏七奶奶和顏紫薇就扯着他說買宅子買地的事,對於這件重中之重的事情,是半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
他一時心煩氣惱,也沒有考慮這樁事情。
他想了想,開口道:“大哥,三弟,你們的意思呢?”
顏北曜趕忙道:“聽二妮子的!她說啥是啥,都聽二妮子的?”
顏小熙呵呵一笑,“大伯,千萬別聽我的,現在我爹當家,啥事都他說了算,尤其是花錢的事,你們找他,準沒錯!”
顏北斗一口氣悶在了心裡,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顏小熙一眼,這扶靈返鄉是最花錢的,可是他如今可以說得上是身無分文了,拿什麼扶靈返鄉?
就在這時,打外邊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一個小丫頭,開口道:“二老爺,東府的大姑爺來了,說是要見二老爺,正在書房裡等二老爺呢。”
顏北曜忍不住抱怨道:“這大姑爺來了,怎麼不說見我呢?見二弟做什麼?”
何金玉覷着顏小熙的臉色,拽了他一下,他乾笑了兩聲,閉上了嘴巴。
顏北斗便起身走了出去,來到書房,就見東十一倒揹着雙手站在書房裡,正在觀賞牆壁上的一幅字畫,地上則擺着三口大箱子。
聽見腳步聲,東十一馬上轉回身,給顏北斗施禮道:“二叔!”
顏北斗納悶地道:“你不是回家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東十一呵呵一笑,“今兒聽說二叔說,二小姐發了脾氣,把府裡的錢都收了起來,我怕二叔手頭不富裕,就回去拿了些銀子,這裡一共是六千兩銀子,每箱兩千兩,二叔先拿着用。不夠了再同我說!”
顏北斗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十一,這怎麼好意思呢?家裡也不是沒有錢,就是二妮子那丫頭胡鬧罷了。”
東十一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二叔家裡是有錢的,只是二小姐的脾氣大家都知道,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越同她犟着,事情越難辦。二叔先拿了這些錢去解燃眉之急,等二小姐高興了,便什麼事情都好說了。”
“成!”顏北斗倒也痛快,說起來,他如今手裡一文錢都沒有,心裡也是發慌。“那我給你寫個欠條!”
“二叔,您這是打我臉吶!”東十一很會來事。“我旁人不信,二叔您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再說了,我便是送您些孝敬都是應該的,還打什麼欠條啊?”
“不行!”顏北斗沉着臉道。“這欠條必須要打,不然的話,這錢你拿回去,我可是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