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管家突然走了進來,“老爺,有隔壁村的村民田小二來求,說他媳婦病了,請了城裡的郎中,郎中說沒救了,想請您去看看。”
“哦?”齊太醫趕忙道。“你打發李貴去套車,先把田小二帶進來。”
管家把田小二帶了進來,田小二是個模樣很是淳樸的年輕人,大概十七、八歲的的樣子,這會子急得滿頭大汗,見到齊太醫來了,趕緊過來給齊太醫磕頭。
“齊太醫,你老人家可千萬要救救我媳婦……”
“你快起來……”齊太醫打發管家將人扶起來,隨後開口問道。“你先跟我說說,你媳婦是什麼病?”
“就是……”田小二的臉漲得通紅,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吭哧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就是……就是突然說她肚子痛,然後就流了好多血,疼得死去活來的……都暈過去了……”
“哦?”齊太醫聞言,不由得露出凝重的表情。“那你成親多久了?”
田小二道:“半年了……”
齊太醫又問道:“那她可有受孕?”
田小二紅着臉,吞吞吐吐地道:“不知道啊……”
“那她之前的月事是何時?”
田小二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地道:“大概……大概是兩個月前……”
齊太醫想了想,開口問道:“幾號?”
“不……不記得了……”田小二磕磕巴巴地說。
“那她之前,月事的日子可固定?”
田小二紅着臉道:“不……不清楚……”
齊太醫緊接着又問道:“那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肚子疼的?”
“昨……昨天晚上……”
“她最近幾個月內,可有摔倒?”
田小二不由得糊塗了,搞不懂齊太醫爲什麼會問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不過還是回答道:“不知道啊……”
齊太醫也知道,問他的話,大概都是白問,只好又問道:“之前的郎中說什麼了?”
“說……說就是婦人血崩……還說可能是小產……”
齊太醫想了想,扭臉對顏小熙道:“二妮子,你先去抓一劑‘桂枝茯苓湯’,再抓一劑‘生化湯’,一劑‘止血湯’,再帶一些‘三七粉’,抓好之後,帶着藥箱子到大門口去找我。”
“是!”顏小熙答應一聲,飛奔着去了藥房去抓藥。
她抓好藥,又拿了齊太醫的藥箱子,便跟着齊太醫出了門。
齊太醫正在門口安慰了田小二呢,田小二擔心他媳婦,正在抹眼淚。
見顏小熙來了,齊太醫便領着他們上了馬車,齊露寒也跟着一起出了門。
田小二坐在車轅上,給李貴指路,幾個人來到田小二家中。
結果進了院子之後,顏小熙發現,院子裡竟然很安靜。
當然,這個安靜並不是指沒有聲音,而是田小二家中的人,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
一個身穿灰布襖褲,年紀大概四十幾歲的婦人板着臉孔,手中端着雞食笸籮,正在院子裡“囉囉囉”地餵雞。
一個打扮得很是妖嬈的年輕少婦倚在東廂房的門框上,手中抓着一把花生,正在慢條斯理地剝花生吃。
此外,還有一個年輕的姑娘,正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那姑娘模樣生得不錯,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好料子,可見這戶人家的日子是不錯的。
除了這些人,顏小熙還看到了一個熟人,說是熟人,其實也不過是有一面之緣的,便是之前她在田家莊幫人接生的那一次,遇到的那個穩婆。
人稱春花嬸的那個,那一次,因爲她搶了春花嬸的生意,還被春花嬸怨恨來着。
此時,這個春花嬸就站在西廂房門口,滿臉焦急的神情,正在往籬笆院外張望。
見到齊太醫來了,她飛快地跑了出來,“齊太醫,你老人家可算是來了,求求你老,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
齊太醫打量了她一下,開口問道:“你是李穩婆?”
“是我是我!”李穩婆拼命地點點頭,還沒說話,眼淚先下來了。“我女兒自打昨天晚上就不舒服了,說是肚子疼,然後就開始出血……”
見田小二請了郎中回來,那正在餵雞的四十幾歲的婦人大聲道:“老大媳婦,過來幫我雞餵了!”
那少婦有些不情願:“娘,就那點活,還非讓我沾手,你老人家自己不就幹了!”
婦人頓時就火了,“少說廢話,我養着你幹嗎的?一點活計都不做,你還當自己是啥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哪?”
齊太醫和李穩婆的談話被她們婆媳兩個打斷,齊太醫的表情便有些不悅。
田小二聽了這番爭吵,不由得有些尷尬地道:“娘,我把齊太醫請來了!”
婦人換了笑臉,客氣地道:“齊太醫,其實我們家老二媳婦沒什麼,不過就是女人家那點事,流點血罷了,哪個女人沒流過?就是多點唄,我這兒子年輕,不懂事……”
“娘……”田小二聽了婦人的話,臉頓時就漲得通紅,大聲道。“杏花沒裝病,她是真病了……”
李穩婆也怒道:“田林氏,我閨女如今人已經昏過去了,就在屋裡頭躺着,你居然還敢說她是裝病,你還有沒有良心?”
這婦人便是這家的女主人,田母林氏,聽到兒子和李穩婆的話,她臉色馬上又變得很難看,她本想發飆的,就在這時,卻突然看到站在顏小熙身後的齊露寒,眼睛登時就直了,隨即換上一張笑容可掬的表情,“那什麼,齊太醫啊,屋裡請,那誰,小喜啊,趕緊的,沏茶來……”
坐在院子裡洗衣裳的那姑娘聞言,不高興地冷哼了一聲,把手中的衣裳用力往盆裡一丟,盆裡的水被濺起來,灑了一地。
她氣呼呼地站起來,嘴裡大聲咕噥道:“一天到晚的裝病,娶了她來,卻連活計都不做,我這個當小姑子還得一天到晚的伺候她,真是不要臉!”
李穩婆瞪着眼睛道:“你個小****,你那是胡說八道些什麼?你信不信我回頭就去好好揚揚你的名聲,讓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這輩子都沒人要?”
“李齊氏,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田林氏聽到李穩婆的話,登時便怒了。“你敢出去說我閨女一個不好,我就讓我兒子休了你的女兒!”
“你敢!”李穩婆聞言,挽起自己的袖子,儼然就要跟田林氏廝打。
田林氏扭臉瞥了齊露寒一眼,眼珠子一轉,冷笑道:“我心地善良,不同你一般見識,小喜啊,走,娘領你給客人沏茶去!”
說着,她便扯着女兒進了上房,進屋後,她壓低了嗓音道:“你個傻丫頭,當着齊太醫的面,你都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齊太醫怎麼了?不過就是郎中罷了!”田小喜不服氣地說。
“死丫頭,一點事都不懂!”田林氏忍不住用手指杵了她額角一下。“郎中和郎中能一樣嗎?他可是太醫,給皇上看病的!”
“給皇上看病的有什麼了不起?”田小喜不屑道。“還不是個郎中!我就是看不慣我二嫂裝病的德性,不過是個莊戶人家,卻把自己當成了個千金小姐,飯也不做,衣裳也不洗,還得我伺候她……”
“哎呦,你小點聲!”田林氏低聲道。“你沒看見跟着齊太醫的那個年輕人嗎?你娘我這雙眼睛多毒啊,那公子身上穿的可是極品的雲錦,便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貨色。除了貢品,這可是最好的衣料了,單是這身衣裳,就比咱們家房子值錢。還有他頭上那根白玉簪子,那可是羊脂白玉的,值老了錢了。那一根簪子,都夠買下咱們一個村子的了。”
田小喜傻傻地道:“那又怎麼樣?難不成我能出去跟他要衣裳和簪子?”
“哎呦,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蠢貨!”田林氏急壞了,隨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孔。“你娘我這花容月貌,生出來的你雖然不及我,但是至少也有我的八成美貌,你說,你要是能嫁給那位公子,那日後豈非能一飛沖天?”
田小喜這才明白她孃的意思,不由得有些臉紅,“哎呀,我剛剛忙着洗衣裳,沒看清楚那位公子的長相。娘,他長得英俊不?”
“你娘我見過那麼多人,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一半英俊的。”田林氏道。“趕緊的,沏茶去,你給那位公子送過去。記得好好瞧瞧,喜歡不?”
李穩婆見她偃旗息鼓了,便紅着眼眶對齊太醫道:“對不住,齊太醫,叫你老見笑了,實在是這田林氏欺人太甚了。我女兒病成這樣,她居然說我女兒是裝的。”
齊太醫自然是不方便說什麼,只好道:“先帶我去看看病人吧!”
“您屋裡請,我女兒住西廂房。”李穩婆趕緊將齊太醫請進了西廂房。
齊太醫帶着顏小熙和齊露寒跟着她走進了西廂房。
齊露寒在堂屋裡站定,並沒有跟進裡間屋去,病人是大出血,他一個年輕男子自然不好跟進去。
不過顏小熙卻跟了進去,耳尖的她已經聽到了田家這母女倆的悄悄話,不過她壞心眼地決定,不告訴齊露寒,這戶人家看上他,打算招他做女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