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之,你想太遠了。”
許桑棠想要抽出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他把她的手心貼近臉頰,喃喃道,“娘子,剛纔王興打過來時,你拉開我,證明你心裡有我,對不對?娘子……”
許桑棠用力抽出手,無視慕瑾之落寞的神情,淡淡道,“就算秦鐵站我面前,我也會拉開他,對不對,秦大哥?”
一聲溫溫軟軟的‘秦大哥’讓慕瑾之臉色陡然一變,殺人似的眼神如刀子般嗖嗖嗖朝秦鐵射過去,射得秦鐵頭皮發麻,他壓力蓋頂,哪敢開口說什麼,免得多說多錯,只得唯唯諾諾道,“是,是,少夫人說得極是……”
慕瑾之收回眼神,放了他一馬,“你什麼時候和秦鐵這麼熟了?”
“秦大哥兩次捨命救我,我不和他熟和誰熟?再者,我聽說秦大哥的娘子失蹤了,秦大哥這樣好的男子,孤家寡人未免太可憐了,我正想……”慕瑾之臉色一沉,許桑棠揉着額頭道,“我正想給他介紹個媳婦,可一時之間想不到好的。”
慕瑾之剛纔還烏雲蓋頂的臉色,立馬晴空萬里,脣邊還露出一絲笑意,滲人得很,“不急,慢慢來。”
秦鐵擦了把額上的冷汗,退到沒人注意的角落,努力減少存在感,免得嚇死人不償命的少夫人又想起他。
龍炎搖着紙扇,優雅萬分的道,“你們到底拜完堂沒有?若是拜完了,也該送入洞房,若是沒拜完,小棠兒,你把蓋頭扯下來做什麼?難不成想跟人私奔?小堂兒若有意,不妨奔到太子哥哥的東宮來?”
許桑棠滿頭黑線,慕瑾之雖然知道龍炎是故意的,但臉色仍是很不好看,朝司儀瞪了一眼,司儀趕緊高呼,“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兩人相拜,慕瑾之看着蓋頭下許桑棠影影綽綽的臉,就算妝容花了,在他心裡也美如天仙,他心裡甜得喝了蜜似的,十年了,整整十年,他終於等到這一刻。
拜完天地後,兩人便被衆人簇擁着去了新房,慕瑾之拿秤桿挑了許桑棠的蓋頭,看着許桑棠眼波如水,眉眼嬌羞,紅脣欲滴,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此生終於圓滿了。
“各位老少爺們,想不想鬧洞房啊?”
說話的是龍炎,其餘賓客懼於慕瑾之的變臉功夫,哪敢說要鬧洞房,此刻聽太子殿下出頭,頓時一窩蜂的嚷嚷着,“鬧洞房!鬧洞房!”
其中一個年輕公子甚至大叫道,“新郎官親新娘子一口,不親,我們就不走!”
“一口哪夠,要親三口!”
“親完三口,還要在榻上滾一滾……”
“就是就是,新郎官還不動口?莫不是膽怯了?不要緊,爺幾個幫新郎官一把,叫她母老虎今天也得軟如水……”
鬨笑聲中,不知是誰撞了慕瑾之一把,把他撞向許桑棠,兩人撲通撲通倒在塌上,惹得這羣年輕熱血的兒郎們鬨笑不止,慕瑾之冷冷的瞪了衆人一眼,氣氛已被烘熱,加上有太子殿下撐腰,
誰還管慕瑾之的冷眼,起鬨道,“親一口!親一口!親一口!”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人齊聲嚷着,“親一口!親一口!親一口!”連帶着府裡的下人婢女也加入吶喊的人羣中。
那排山倒海氣壯山河的氣勢,慕瑾之若不肯親,今晚一定沒法安安穩穩過個洞房花燭夜。
慕瑾之剛俯下頭,想親許桑棠一口,又停了下來,扭臉道,“不親!這種閨房之樂,怎能當外人的面做?”
“真不親?成!那本宮今晚就守在這不走了!”龍炎說着,當真一屁股坐下,施施然搖着紙扇,擺明了和慕瑾之扛到底,男兒們本就年輕氣盛,個個喜歡湊熱鬧,也紛紛嚷着‘不走了不走了’,亂哄哄的坐滿了一屋子。
慕瑾之還是沒動靜,龍炎半眯着一雙鳳眸,挑撥離間道,“小堂兒,你這個新婚夫君不行啊,連親你一口都不敢,若真到了洞房的時候,豈不腿軟?要不,你跟太子哥哥回東宮?太子哥哥一定好好疼愛你,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男人!”
慕瑾之臉色黑如鍋底,許桑棠坐起身,慢條斯理的理了理髮髻,又把滿頭的首飾拔下來丟在梳妝檯上,這才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濁氣,頭上頂着幾十斤黃金,壓得她脖子都快斷了,再不卸貨,她待會得請歐陽子拔脖子不可。
“小堂兒,怎麼樣?這就走吧?太子哥哥的轎子就在外面等着呢,你這夫君不行啊,你別陪他耗着了。”
龍炎不嫌事大,笑眯眯道,要不是衆多賓客在,慕瑾之的巴掌就呼到龍炎臉上去了,許桑棠給他飛了個白眼,“他不行,我行就成了!”
話音未落,突然出手捧住慕瑾之的下巴,‘吧唧’一聲重重親在他臉上,頓時,慕瑾之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紅顏的脣印,賓客們沒見過這麼彪悍的新娘子,紛紛目瞪口呆,好一會才猛的爆發出叫嚷,“新娘子好厲害!再親一口!再親一口!”
慕瑾之猶如小媳婦般呆坐着,手指捂着被許桑棠親吻的那一面臉頰,神色怔忡,耳根泛着可疑的紅,許桑棠仰着臉,不甘示弱道,“真想看?”
“想看!新娘子快親!今晚放到新郎官!叫新郎官明早下不來!”
男兒們跟打了雞血似的,個個興奮得手舞足蹈,口裡嘰嘰呱呱亂叫個不停,許桑棠擡了擡下巴,伸出手,“成!一人十兩!”
全場突然鴉雀無聲,隨着龍炎一句‘這是本宮的十兩!’,大夥沸騰了,一錠錠銀兩砸到桌子上,許桑棠讓人收好了,“大夥可看見了,這可是我許三貪的私房錢,將來慕瑾之若想訛我的私房錢花,大夥可要爲我做主啊!”
“行!新娘子快親!大夥都等不及了!”
“看好了啊!”
許桑棠站起來,做了個深呼吸,伸展伸展四肢,衆人等不及,紛紛催促,有個小夥子大聲道,“新娘子收了我們的錢,快點辦事啊?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
“我本來就是個娘們啊,
你們不樂意,拿回銀子走啊,我許三貪難不成還差你那點銀子?”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旁邊的人拍打着小夥子,小夥子抱頭鼠竄,龍炎扇子打在手上,“好了,老少爺們都看好了,小堂兒,你快點,別讓大夥等急了。”
“來了——”
話音未落,許三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起慕瑾之的下巴,擺出一副玩弄良家婦女的表情,‘吧唧’在他另一邊臉上又親了一口。
“不行不行!親嘴親嘴!”
“親嘴二十兩!要看的交錢,不看的出去!”
在場的賓客非富即貴,誰差二十兩使,紛紛丟了銀子,許桑棠把銀子收入她藏私房錢的匣子裡,做了個伸展運動後,衆目睽睽之下,果真親了親慕瑾之的嘴,慕瑾之的臉上紅得跟什麼番茄似的。
“不行,再親再親!”
賓客們嚷嚷着就要掏銀子,慕瑾之霍的站起身,冷冷的環顧四周,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慕瑾之揉着臉上的脣印,冷冷開口,“滾!”
“別嘛,慕瑾之,大家鬧洞房嘛,別掃了大家的趣,來來來,給錢給錢……”
許桑棠端着匣子,笑得跟朵花似的,慕瑾之臉上又紅又白又青,跟開了染坊似的,“許桑棠,我沒給你銀子花嗎?”
“那是你的錢,我自己掙來的錢,花得更踏實。”許桑棠笑眯眯道,一點不介意她的話會不會激怒慕瑾之。
慕瑾之掃了一眼睜大眼看熱鬧的賓客們,尤其是翹着二郎腿看得津津有味的龍炎,有些惱了,“滾!全都滾出去!”
許桑棠放下匣子,“慕瑾之,你這就沒意思了,誰成親不被鬧洞房,洞房就要鬧一鬧才熱鬧,又沒讓你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那麼激動幹什麼?”
龍炎搖着扇子,火上澆油道,“小棠兒,你這夫君沒情趣,要不,你跟太子哥哥去東宮?你想玩什麼,太子哥哥都隨你。”
就算扳不倒慕瑾之,他也要時不時的給他添點堵。
他本就生得俊美不凡,如今刻意擺出一副情意綿綿的模樣,看在慕瑾之眼裡,更是刺眼又刺心,又聽他一口一個‘小棠兒’,他都沒這麼叫過娘子,可惡!刺耳!
“阿青,趕人!”
一聲令下,見虎衛們果真來趕人,賓客們不敢再放肆,乖乖離開,龍炎又坐了一會,才施施然離開,腳步跨過門檻時,還回頭朝許桑棠溫柔一笑,“小棠兒,太子哥哥在東宮等你哦。”
說完,無視慕瑾之鐵青的臉色,大笑着出門而去。
新房裡安靜下來,慕瑾之掃了伺候的婢女一眼,“都出去。”
翠羽綠衣和纖雲不約而同的看向許桑棠,許桑棠神色有些倦怠,略一擺手,“都下去吧,去幫我準備熱水,我待會要沐浴。”
纖雲走在最後,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慍怒不已的慕瑾之,慕瑾之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奏,纖雲心裡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