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瑾之渾身不自在,想推開她時,許桑棠終於收回嫌棄的目光,嘖嘖道,“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也會膩,再好看的臉,看多了也不過如此,慕瑾之,我想我對你膩了。”
“什麼?”
慕瑾之氣得七竅生煙,他設想了種種答案,比如許桑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還是她對文遠舊情難忘,再或者她欲拒還迎,以退爲進。
誰知,答案如此簡單,不過直接乾脆的兩個——膩了。
膩了?
膩了!
慕瑾之狂怒鬱悶得簡直想殺人,“許桑棠,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沒有胡說八道,我最初喜歡你,也是被你的美色迷惑,現在美色看多了,有了免疫力,自然不當一回事了,再說了,環肥燕瘦,各有千秋,你再美,也只有一種類型的美,看看皇帝就知道了,就算他有了傾國傾城的美人,他也照樣後宮三千佳麗,我雖然沒辦法像皇帝那樣坐擁後宮三千,可審美疲勞,是人的天性。”
“許桑棠!!!”
慕瑾之簡直暴走,許桑棠撇撇嘴,掩去眼底的一絲悲哀,“你問我答案,我說了,你又生氣,真沒意思。”
慕瑾之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咬牙切齒道,“許桑棠,你以爲這世上還會有比我容顏俊美的男子嗎?你拋棄我,你會後悔的!”
他這話說得,就像21世紀,男人拋棄女人,女人發誓:“你拋棄我你會後悔的,你再也找不到比我對你更好的女人了!”
其實,誰在乎啊?
先離開的人,早不愛了,還會在乎你對他有多好嗎?
“沒事,滿漢全席吃膩了,換個口味,吃吃清粥小菜也不錯。”
許桑棠一句話,再次讓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慕瑾之暴走,見他臉色黑如鍋底灰,焦躁的走來走去,許桑棠心情很是矛盾,失落之餘,又有些不懷好意的竊喜。
活該!誰叫你什麼都瞞我!
“許桑棠,我不救龍炎了!”
慕瑾之使出大殺招,許桑棠果然一怔,不悅道,“爲什麼?”
“不爲什麼?不想救,就是不想救!”
“可你在合約上畫押了。”
“那又如何?”
慕瑾之高昂着下巴,神情倨傲,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許桑棠微微一笑,“天打雷劈,一生不舉!”
“那又如何?”
出乎許桑棠意料之外,慕瑾之根本不在乎,一屁股坐下,垂頭喪氣道,“反正你都不要我了,活着也沒意思,就讓雷劈了我好了,而且,沒有你,這一生,我又舉給誰用?”
明明略帶情色的話題,被他這麼一嘀咕,倒顯得滑稽可笑。
許桑棠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眼睛裡也有了零零星星的笑意,“你若不舉,你慕家的香火就斷了,小心列祖列宗找你。”
“隨便他們來找!我會怕他們?再說了,我慕瑾之的子嗣只能你來生,沒有你,香火斷了就斷了!”
許桑棠心中一震,腦子裡昏昏一片,愕然半晌,才輕聲道,“你胡說什麼?”
“誰胡說了?我就認定你了,我兒子也認定你了!這一生,你休想
逃!”
慕瑾之霸道的宣告他的所有權,許桑棠怔了怔,想起上次朝露公主灌她的那碗紅花,幽幽道,“我若不能生呢?”
慕瑾之一愣,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得柔和,“別胡思亂想,歐陽子說過,只需調養三五個月,你和別的女子並無兩樣。”
“可尼雅說……”
“卓尼雅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丫頭,醫術能比得過她師父?”
許桑棠仍是心有慼慼,看向慕瑾之,心裡的執念怎麼都放不下,“若真的不能生呢?”
慕瑾之走過來,把她抱入懷中,一人站,一人坐,許桑棠的臉正好埋入慕瑾之的胸膛。
“若是不能生,只有你我二人,沒有子女打擾,走完這一生也算完美。”
“可是你那麼多錢,若無人繼承……”
“我掙那麼多錢是給娘子用的,又不是給兒子用,若真有兒子,他想花錢,自己去掙,若命中註定我慕瑾之這一生無子嗣,那也是天意如此,沒有兒女來討債,豈不更好?”
慕瑾之語調平靜,聲音淡然沉着,沒有大表忠心,也沒有信誓旦旦,他只是平靜而自然的說出這些話,彷彿子嗣於他,的確無關緊要。
許桑棠心中震驚之餘,又蔓延出一絲隱秘的歡喜。
也許,也許慕瑾之真的喜歡她?甚至於,這喜歡不止一點半點?
她可不可以放下那些心結,一心一意的待他?
什麼欺瞞,什麼替身,什麼陰謀算計,全都不想,全都不理會,只有她和他,歲月靜好,安安穩穩,如此可好?
想到此,許桑棠緩緩伸出手臂,環住慕瑾之窄緊有力的腰,將臉深深埋入他的胸膛,聆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
感受着他的胸腔的起伏,許桑棠那顆漂泊無助的心似乎有了倚靠,從此,再大的風雨,她也無所畏懼。
她抱緊他,喃喃喚着他的名字,“慕瑾之——”
她對他的喜歡,不是淡了,而是刻意隱藏在內心深處,不願讓任何人看見,包括他。
她害怕她所珍視的感情,在他心裡,一文不值,她內心藏着的那些美好期望,被他棄若敝履。
男人的本性,越是得不到的東西,看得越珍貴,輕易得到的,從不珍惜。
她害怕慕瑾之,與其他男人並無不同。
慕瑾之回抱住她,故作輕鬆的笑道,“聽說女子有了孩子,心思便全放在孩子身上,夫君什麼的,全都拋在一邊,娘子心裡,本就沒多少爲夫的位置,若再出個小娃兒來搶,爲夫怕是連那丁點可憐的地位都保不住了,這麼看來,還是沒有孩子的好。”
“慕瑾之——”
許桑棠哽咽不成聲,慕瑾之抱緊她,揚脣一笑,道,“爲夫一片真心,娘子是不是很感動?不如以身相許,今晚就洞房花燭,可好?”
許桑棠擡起眼淚迷濛的眼,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忽而一笑,紅脣輕啓,“好。”
“啊?”
慕瑾之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明白許桑棠的意思,頓時欣喜若狂,抱起她猛親幾口,直到許桑棠直呼頭暈,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來。
他原本只想和她開
個玩笑,逗她和他頂嘴,讓她沒心思想心事,誰知她竟真的應了。
“娘子,你……我……”
慕瑾之緊張狂喜之下,舌頭開始打結,說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許桑棠湊過來,輕輕吻了吻他的脣角,嬌媚的橫了他一眼,“傻瓜。”
慕瑾之不管不顧的吻住她的脣,直吻得她喘不過氣來,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又流連忘返的飛快吻了幾下,才笑道,“傻得心甘情願。”
慕瑾之看了看屋外,深秋天黑得早,天色已近黃昏,他湊近許桑棠的耳邊,語調曖昧的低聲道,“娘子,走吧。”
“去哪?”
許桑棠困惑道,慕瑾之邪魅一笑,攔腰抱起她,大步往外走,“去洞房!”
許桑棠的臉頓時緋紅一片,眼波流轉,春色盎然,看得慕瑾之心癢難耐,若不是第一樓的書房不夠舒適華美,他真想在這裡就要了她。
不過,她的第一次,他不想委屈了她。
慕瑾之喜滋滋的抱着許桑棠走出第一樓,正要上馬車,一人騎着快馬飛奔而來,徑直來到慕瑾之跟前,一躍而下,單膝跪下,“公子爺,宮中有變故!”
來人身形精瘦,眼神敏銳如鷹,手指彎曲有力,從他下馬的姿勢來看,可知是個高手。
慕瑾之抱着許桑棠的手一僵,隨即冷聲道,“今天本公子什麼事也不想聽!你有事去找蕭先生!”
“公子爺,已有兄弟去稟告蕭先生,事關重大,屬下先來稟告公子爺。”
慕瑾之開始不耐煩,許桑棠連忙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脣角親了親,穩住他的情緒,朝來人道,“你說。”
來人狐疑的目光審視着許桑棠,慕瑾之臉色一冷,聲音冷厲如刀,“看什麼?這是你的主母!本公子的夫人!”
來人渾身一震,連忙低下頭,壓低聲音道,“公子爺,大事不妙,皇上突然病重,恐怕……恐怕過不了今晚。”
慕瑾之身子一僵,仍抱着許桑棠不放,冷聲道,“怎麼回事?前幾日還好端端的!”
“皇上今日自以爲龍體恢復,召幸了幾個新入宮的美人,於是便……”
許桑棠聽得明明白白,皇帝這是縱慾過度,幾乎精盡人亡?
“老皇帝如今的龍體雖然不如往日,但也不至於召幸了幾個美人就重病垂危,可查出什麼不妥?”
“卓太醫在皇上喝的酒裡驗出大量藥性強烈的媚藥,這些藥量足以讓十頭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咳咳……耕田……”
許桑棠噗嗤笑出聲來,耕田?
看他紅撲撲的臉色,是想說那事吧?不過顧忌許桑棠一個女子在場,只得用耕田替代。
慕瑾之臉色陰沉得滴水,許桑棠跳下地,蜻蜓點水的吻了吻他的脣瓣,“去吧。”
慕瑾之溫柔深情的看着她,良久,輕輕說出兩個字,轉身上馬,策馬朝宮門飛奔,月白色錦袍映着夕陽西下,漫天餘暉,衣袂紛飛,風姿翩躚。
許桑棠望着他飛快遠去的背影,想起他臨走前說的那兩個字,嘴角微微上揚,笑容溫暖柔和。
他說,“等我。”
好,我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