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桑榕不過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我可是你的夫君!”
“他是我的親人,而你不過是個男人,男人可有可無,可隨意更換,親人不可或缺,若非要在你和他之間選一個,答案是他。”
衆人瞠目結舌,誰也沒聽過這樣驚世駭俗的論調。
“許桑棠,你當真狠得下心來?你當真捨得?”
“慕瑾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那一套,在我身上不適用,所以,無所謂舍不捨得,現在,貌似念念不捨不肯放手的人是你,我都已經想要你的命了,你還問我舍不捨得?可笑!”
“我不相信!娘子別鬧了,好不好,我可以當沒這回事發生,你雖狠心的往我心臟的位置插,但並未傷及我的心臟,只是流了很多血,看起來恐怖而已,有歐陽子在,用不了幾日,我就能恢復。”
慕瑾之的語氣有些卑微,歐陽子等人紛紛大跌眼鏡,誰能想到他們尊貴高傲的公子爺,爲了留住夫人這般低聲下氣,連夫人一心想要他的命也不計較了。
看着慕瑾之不停往外冒血的傷口,許桑棠的眉頭不可察覺的皺了皺,轉瞬間,又恢復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慕瑾之,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我喜歡你時,你再醜陋再卑賤再無能,我也當你是寶,我不喜歡你時,你再俊美再能幹再富甲天下,我也當你是草,慕瑾之,我不喜歡你了。”
“娘子別鬧了……”
慕瑾之勉強擠出一絲笑來,許桑棠眉頭擰成川字,“慕瑾之,我們好聚好散,現在我想要的,只有桑榕,就算他已經死了,我也要帶他回家!”
最後一句,許桑棠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沙啞乾澀,眼裡泛着淚光,晶瑩的淚珠兒垂在濃密的長睫毛上,垂垂欲滴。
“我不放你走,你覺得你能走得出慕府嗎?”
許桑棠默然不語,蒼白的小臉上,神情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慕瑾之心慌得無以復加,“娘子,我害了許桑榕,你不找我報仇嗎?”
只要能留下她,哪怕日日被她仇恨的目光凌遲處死,他也甘之如飴。
“一擊不中,你不會給我機會報仇了。慕瑾之,報仇的事,我現在不願去想,我只想帶桑榕回家。請你把他還給我,就當看在,這麼多天以來,我曾給過你溫情和溫暖的份上。”
許桑棠的聲音隱隱帶着哭腔,臉上卻依然冷靜決然,她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卻不得不拼命撐着。
桑榕若真的出事,許家只剩下她。
“娘子——”
“不要再叫我娘子,聽着讓人覺得無比的諷刺,慕瑾之,你不要覺得我對你餘情未了,才放棄報仇,我只是清楚的知道,現在的我,根本報不了仇,我會等,等着有一天,你變得落魄,或者,我強大到可以和你對峙。”
“娘子——”
“閉嘴!慕瑾之,不要再叫我娘子,你配嗎?你有資格叫我娘子嗎?慕瑾之,我不恨你,我只是覺得噁心,覺得你面目可憎,我只是厭惡你,連聽到你的聲音都想嘔吐,慕瑾之,別在我面前做出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很假很虛僞,知道嗎?慕瑾之,你比誰都冷酷無情,裝什麼情聖?”
許桑棠失控的咆哮,眼眸裡血
絲密佈,慕瑾之一言不發,安靜的看着她,許桑棠只覺得用盡全力的拳頭,像打在一團棉花上,所有的力氣彷彿在瞬間消失,所有的勇氣和決心,在剎那間,煙消雲散。
許桑棠踉蹌着後退,雙手無助的捂着臉,低低的哭泣。
連哭聲,都那麼壓抑,不敢發出聲音,怕被人發現她的脆弱和無奈。
許桑棠,你奮鬥了五年,你以爲憑藉一千多年的知識和見識,能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無懼這個時代的腥風血雨,你以爲自己與衆不同,可是,你永遠也只是一個弱者,只是權貴腳底下的一隻螻蟻,你連至親都保不住!
“娘子——”
慕瑾之的心,痛得如被千萬枝冰冷的針無情的刺穿,千瘡百孔,血肉模糊,痛得他幾乎窒息。
“桑棠——”
清冷的聲音飄入衆人耳中,趙鷹一聲大喝“有刺客”,衆暗衛剛要拔劍,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已如閃電般穿過人羣,落在許桑棠身側,“桑棠,抱歉,我來晚了。”
許桑棠轉身,把臉埋入他的胸膛,遮住了滿臉的淚水,慕瑾之一顆心又痛又失落,七上八下的,難受得讓人發瘋。
頃刻,許桑棠擡起頭來,臉上已無半滴淚水,清冷的眸光射向慕瑾之,“慕瑾之,把桑榕還給我。”
慕瑾之嫉妒的瞪着被許桑棠全身心信任的清宵,冷哼道,“你以爲來了個清宵,就能帶人離開嗎?”
“加上本駙馬呢?”
文遠一襲竹青色錦袍,雙手揹負身後,信步而來,悠然自得的神態,彷彿這不是慕府,而是駙馬府的後花園。
慕瑾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複雜的目光看向許桑棠,許桑棠冷漠的目光幾乎滴出冰來,慕瑾之心裡一動。
“國公府,加上駙馬府,夠資格從慕府帶走一個人了吧?”
慕瑾之冷颼颼的目光射向文遠,文遠臉上掛着謙和溫雅的笑容,直把慕瑾之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撕下他那張虛僞的面具。
“世子爺,你當真爲了本公子的娘子,將國公府置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慕瑾之暗含威脅的眼神落在清宵身上,清宵眉心微蹙,“慕公子,我不願與你爲敵,我只是想幫助桑棠找到她的弟弟,如果,你非認爲國公府在和你作對,那我也無可奈何。”
“很好!好得很!”
慕瑾之突然拍掌大笑,突兀的擊掌聲讓許桑棠微微蹙眉,“娘子,我好不容易纔娶到你,我不會放手,你想要許桑榕,就乖乖留在我身邊,否則,這輩子,你永遠也找不到他。”
他以爲許桑棠那麼重視許桑榕,肯定會留下,誰知許桑棠面帶鄙夷的掃了他一眼,冷冷道,“桑榕一定是爲了我纔出的事,我不知道他發現了你什麼了不得的機密,但是,我如果留在仇人身邊,痛苦煎熬的了卻此生,豈不是辜負了桑榕的良苦用心?慕瑾之,就算你拿桑榕要挾我,我也不會留下,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留下,你死了這條心吧,清宵,文遠,我們走!”
說完,許桑棠轉身大步離開,有清宵和文遠的暗衛護航,慕瑾之只得眼睜睜看着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誰知,許桑棠剛走過旁邊的藥房,忽而停
下腳步,折了回來。
慕瑾之大喜,連忙迎了上去,“娘子,你改變心意了?”
許桑棠神色凝重,連眼尾也沒給他,站在門口,打量着房間的格局,又走到隔壁的藥房門口,不知在看些什麼。
“清宵,文遠,這兩間房中間,有密室!”
此話一出,慕瑾之臉色突變,他飛快朝歐陽子使了個眼色,歐陽子面露難色。
清宵快步走進藥房,四處尋找機關。
“世子爺,這是慕府,容不得你放肆!”
慕瑾之一聲令下,趙鷹等人將清宵團團圍住,拔劍相向,就算清宵武功再高,在如此逼仄的環境中,被數十名高手圍困,也很難安然脫身。
許桑棠冷眼看着,忽而朝慕瑾之嫵媚一笑,“慕瑾之,你愛我嗎?”
慕瑾之眸光一亮,以爲她回心轉意,忙道,“娘子,我當然愛你。”
許桑棠勾脣一笑,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根足有半根手指粗的銀針,正抵着脖子,只要稍微用力,鋒利的針頭便可刺穿她脖子上的血管。
她看着臉色刷白的慕瑾之,笑容明媚動人,“既然愛我,肯定捨不得我死,對嗎?”
“你哪來的銀針?”
歐陽子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哎喲,老夫的針匣怎麼少了一枚銀針,夫人你……”
銀針的來處已有答案,慕瑾之恨恨盯着許桑棠,“你以死相逼?你以爲我會答應?我最討厭別人逼我……”
他盛怒的聲音突然沒了聲息,許桑棠手上的銀針已經在白皙的脖子上刺出一個小口,鮮血汩汩流出,如開出了朵朵妖嬈盛麗的紅梅。
“許桑棠,你竟然對自己這般狠心!”
慕瑾之咬牙切齒的說道,眼裡幾乎冒出火來。
“如果能讓你妥協,狠心一點,又有什麼所謂?”
她高昂着下巴,笑容得意,心底卻浮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
“你不過是仗着我喜歡你!”
Wшw▪тt kan▪¢ ○
“慕瑾之,沒有人逼你喜歡我,還有,你對我的喜歡,也僅僅是喜歡而已,像對寵物的喜歡,你何曾尊重過我?何曾聽過我的心聲?我不過是你的一個佔有物品而已。”
“許桑棠,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卑劣?”
“不,”許桑棠輕輕搖頭,“更卑劣。”
慕瑾之的臉陰沉一片,歐陽子嘆息一聲,插口道,“公子爺,事已至此,不如——”
“休想!娘子,你不是三貪嗎?你那麼貪生怕死,我就不信,你捨得自戕!”
許桑棠淺淺一笑,笑容溫婉而柔和,平靜溫柔的神情,隱隱透出一絲決然,她閉上眼,猛地舉起手,將銀針往脖子上的大血管刺去……
“不!”
文遠疾呼,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可惜他不會武功,根本阻止不了許桑棠的動作,千鈞一髮之際,清宵和慕瑾之幾乎同時出手,兩枚玉佩以相距不過三釐的距離射向許桑棠的手腕。
就算兩人內力再高,還是慢了一步,銀針在細嫩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鮮血噴射而出,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慕瑾之只覺得那顆心,在鮮血噴出的瞬間,彷彿被碾碎成齏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