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漓禾看着方大湖,沒有再問他答應了什麼,但是,她心裡清楚,這個人,應該已經想好自己將來的方向了。
也算,她在走之前,爲宇文澈做的好事吧。
畢竟,這個男人,憑心而論,對自己其實不錯。
要不是約定好了將來會離開,她甚至有點貪戀這裡的生活了。
雖然並不是真正的夫妻,但她沒有哪刻覺得,自己當初能嫁給宇文澈,而不是別的皇子,是多麼慶幸的事。
至少,這個人與自己的世界觀比較相合,不會做濫殺無辜之事。
她雖然並不清楚那冒充三愣的男子,背後的主子是誰。
但是,想來也和皇室脫不了干係,不然,方大湖不是這個反應。
不過,如今方大湖既然有些態度表示,那她何不乾脆讓這件事再清楚一些。
於是,扭過頭再次對着男子說道:“時已至此,你還不肯交代麼?”
男子嘴裡被堵着,聞言也沒有要說的跡象。
孟漓禾卻似乎也並沒打算讓他開口,而是直接道:“不過也無妨,如果有機會見到你的主子,告訴他,這一石三鳥的主意打的不錯。”
“一石三鳥?”方大湖既然表明了態度,如今便也與孟漓禾熱絡起來。
“不錯。”孟漓禾點點頭,“第一,讓茶莊因爲案子耽誤採茶,誤了今年茶葉的生意,第二,對將軍您造成嚴重打擊,第三,那便是讓覃王與你產生間隙。因爲若無法拆穿此人,這人終究是茶莊的,想必方將軍您即使再大度,也難免心裡不舒服。”
方大湖方纔只是想到,或許是那人給自己的警告。
卻沒想到,竟然還是離間他和覃王的手段,頓時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因爲將來的大統還未可知,這麼早的得罪覃王絕對不是個明智之舉。
但想到之前自己與孟漓禾打的賭,以及那時因爲憤怒,隨意出口的話……
今日,如果不是孟漓禾,而是另外一個王妃,恐怕不僅是自己心裡不舒服,覃王也不會心裡舒暢,那將來……
手裡不僅緊緊的握了拳,好,既然你這樣希望我和覃王鬧崩,那我就站定他了!
孟漓禾沒說明背後的主子是誰,但是男子卻清楚的知道,在場的人恐怕都知道了,只不過……
一抹陰霾從眼中飄過,望向孟漓禾的眼神裡帶着不屑。
孟漓禾不由皺了皺眉,再次朝他望去,那男子卻已經低下頭,彷彿剛纔那自得的眼神是她的錯覺。
張了張嘴,卻想不出所以然,終究還是問出口。
梅青方終於退了堂,既然已經招認無誤,剩下的事就是審背後之人了,不過在場人誰都明白,讓他招認出來,幾乎是不可能。
一場絕妙精彩的堂審結束,方大湖也已離去,茶莊所有人也都恢復了自由,衆人幾乎想要抱以激烈的掌聲。
太過癮太反轉了好嗎?
雖然有點對不起梅大人,但並不影響官兵們對別人有着個人崇拜。
畢竟,頂頭上司和偶像並不一定一致啊!
而其實,最驕傲的莫過於胥。
他家主子聊個八卦都能聊出人家是男人還是不男不女來,這種情節簡直逆天好嗎?
所以,他看着臉色極度不自在的夜,非常落井下石道:“知道啥叫看走眼了吧?看人不能光用眼,要用這……”
說着,還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然而,雖然對胥的腦袋很鄙視,但夜竟然一反常態道:“此事的確是我不對,等等我便親自去和王妃負荊請罪。”
胥一愣:“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
然後就只見,夜忽然朝孟漓禾的方向飛去。
胥趕緊飛過去要攔住,卻只見他已經落入地上,直接朝着孟漓禾“撲通”一下跪下,高聲道:“王妃,此前在王爺面前對您出言不敬,請責罰。”
夜的動作本就很輕,孟漓禾根本沒有察覺到,而身後忽然來了這麼一聲高喊,孟漓禾幾乎嚇了一大跳,忍不住拍着胸口道:“你怎麼和你的主人一樣不明白,人嚇人可以嚇死人呢?”
宇文澈勾了勾脣,沒有開口。
夜頓時僵在那裡,不知道怎麼作答。
半響纔開了口道:“王妃,屬下之前在山上時……”
“以爲我在玩,甚至會害到你們的王爺是不是?”孟漓禾徑自接過話。
夜馬上尷尬不已,他以爲,王妃其實是不知道的。
他怎麼忘了,他們的王妃一直這麼通透。
然而孟漓禾卻莞爾一笑:“那就對啦,因爲我本身就在造成你們的錯覺啊!如果迷惑不了自己人,怎麼迷惑敵人?所以,你沒有錯。”
夜一愣,雖然王妃這樣說,但也無法改變他在背後詆譭她的事實。
誰知孟漓禾卻忽然開口,竟是偷偷跑到他面前說:“那你家王爺說什麼啦?”
夜下意識看宇文澈一眼,只見他正望着自己笑意盈盈。
頓時打了個哆嗦,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道:“王爺,王爺他什麼也沒說。”
終究,他還是沒辦法假意說出一堆恭維王妃的假話,只好老實作答。
胥撫了撫額頭,沒救了!
這個時候,難道不該說王爺當即就雷霆大怒,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馬上將我訓斥一頓,然後說王妃這麼溫柔賢淑這麼體貼入微,怎麼可以質疑王妃等一系列的話嗎?
這都不會說,日後怎麼娶老婆,簡直擔心。
孟漓禾卻轉了轉眼珠,沒說話?
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不過仔細想想昨天一天,他似乎除了晚上提過那麼一句,的確沒有對自己的行爲發出任何質疑。
已經算是對她最大的信任了吧?
不管是能力還是人,這種被所有人懷疑,卻唯獨有一個人還對你有信心的感覺真好。
嘴角忍不住揚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
夜還想說什麼,胥已經直接將他拉走。
已經很丟人了,大家都是暗衛,好心拉一把是應該的。
孟漓禾笑意盈盈的看着那兩隻半拉白拽的重新飛到了枝頭上,隱了起來,過了一會,樹枝又開始搖晃。
不由搖了搖頭,驅散那不敢多想的畫面,太污了。
只不過,若是往常,興許她還會逗上一兩句。
可是此時,她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心情。
雖然案子算是圓滿審完,她心裡卻還是不踏實。
因爲那男子不屑的眼神。
明明他們已經滿盤皆輸了,爲何還會有那種表情呢?
孟漓禾回去的一路都在忐忑不安,甚至到了覃王府大門前,都還在皺着眉思索。
“怎麼?幾日不回來,不想進門了?”
馬車內,宇文澈挑眉看着孟漓禾,車伕已經喊了幾次到了,這個女人還在愣神。
孟漓禾擡起頭,神思恍惚,顯然很不在狀態。
宇文澈皺皺眉,累的?
也是,這幾日,似乎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吧?
眸光閃了又閃,忽然道:“本王知道了,王妃是想讓本王又親自抱進去了。”
說着,不待孟漓禾反應過來,宇文澈一把將她攔腰抱起,直接從馬車上跳下。
然後便大步走回王府,直奔離合院而去。
衆人感覺時隔幾日又被閃瞎了眼,動不動就秀恩愛什麼的,簡直太要太棒。
他們還苦與近日見不到王妃沒有八卦可談,現在可真是又可以腦補一場大戲了,妥妥的。
而孟漓禾也終於反應過來,頓時掙扎道:“喂,你幹嘛?”
宇文澈冷靜開口:“這不是你想的麼?”
“……我什麼時候想讓你抱了?”
孟漓禾簡直無語,這人怎麼抱人還抱上癮了呢?
也不嫌累嗎?
宇文澈挑挑眉:“不想爲什麼心跳這麼快?”
孟漓禾一把摸上胸口,只覺胸口底下那顆心確實跳的極不安寧。
但是,這次她卻能保證,肯定不是因爲宇文澈。
因爲她方纔壓根沒反應過來,自己被他抱着這一事實。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忍不住抓住宇文澈胸前的衣襟,擡頭道:“王爺,我總覺得還是很不安,這個案子真的這麼結了嗎?”
宇文澈忍不住放慢腳步,低頭看着蹙着眉的孟漓禾,一如昨晚一樣,心裡還是莫名一軟,擡頭繼續向前走,沉穩道:“不管是不是這麼結了,本王都會善後,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好到遠遠超出他的期望,早已不是他當初與她結盟時所想。
宇文澈的話莫名有着安穩人心的作用,孟漓禾只覺心情平復了許多,雖然還有些忐忑,還對那個眼神耿耿於懷,但似乎有宇文澈在,那些不安也算不了什麼。
也許,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連日來的疲憊忽然一擁而上,再被這麼一顛簸,雖然只是早上,孟漓禾也有些昏昏而睡了。
宇文澈似乎也看出她的疲憊,步伐輕了輕,任由她閉上眼睛。
嘴角上揚,這女人,倒是被抱習慣了,竟然在他懷裡就睡了。
輕輕將孟漓禾放在牀上,用被子幫她蓋住,再落下牀帳,看了看她的睡顏,宇文澈這才走出屋。
“王爺,您的信函。”
一走出孟漓禾的屋子,負責傳遞信息的暗衛炳便遞上來一封信箋。
宇文澈伸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接着,便拆開信。
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王爺居然對王妃這麼好,他到底何時才能晉升到貼身暗衛,看不到恩愛場面簡直心酸。
宇文澈看完信,在手中一捏,信瞬間變成粉末,揚灑在空中。
“方將軍,果然不只是個莽撞之輩。”
竟然主動要假裝與他心生間隙,從而迷惑敵人,打進敵人內部,這一招,很好!
宇文澈冷冷一笑,剛想提步走出院子,便聽從院外傳來一聲大喊:“王爺,大事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