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漓禾慢慢的朝那間屋子走去,心裡卻越發清晰起來。
如果是鳳清語,這一切就說得通了,原本那桌飯菜是宇文澈爲她準備的,可能因爲要出門,所以自己根本沒有打算要吃。
而鳳清語也大概看着宇文澈出去了,所以這毒藥根本就是下給她孟漓禾的。
鳳夜辰也是神色冰冷,他了解這個皇妹,鳳清語,什麼都做的出來。
但是他明明警告過她,不要動孟漓禾。。
看來,還是平時對她太放縱了。
手扶上那間屋子的門,孟漓禾猛的一用力,門便被打開,裡邊很快露出鳳清語驚恐的臉。
只此一眼,孟漓禾心裡便有了答案。
“解藥呢?”孟漓禾不由雙手握緊了拳,她沒想到這個鳳清語竟然如此狠毒!
“真的是你?”鳳夜辰聲音冰冷,讓人無端從心裡生寒。
“皇兄,你聽我說。”聽到鳳夜辰的聲音,鳳清語趕緊解釋道,“你不要聽這個女人胡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阿振,你派人去查,問問有沒有人看見誰進過廚房。”
既然鳳清語這麼說,孟漓禾也不可能任由她抵賴。
“是。”歐陽振很快領命下去追查。
孟漓禾卻自始至終沒有移開過她的雙眼,她看得很清楚,方纔在吩咐歐陽振的時候,鳳清語的身子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這明顯是心虛的表現。
而這點小動作,又怎會逃脫鳳夜辰的雙眼?
“解藥。”鳳夜辰冷冷開口。
“皇兄。”鳳清語柔柔弱弱的看着鳳夜辰,臉上帶着許多祈求。
“朕問你解藥。不要讓朕再多說一遍。”鳳夜辰絲毫不顧情面,臉上的寒冰越來越多,這個妹妹有多會裝,他能不清楚?
看到鳳夜辰真的動怒,鳳清語再也不敢違背,她知道風夜辰的脾氣,忤逆他的結果就是死,如果她現在承認,或許他還能看在自己是他親生妹妹的份兒上饒她一命。
想到此,鳳清語終於不再抵賴,低聲道:“我這裡沒有解藥。”
鳳夜辰臉色一寒:“他中的是什麼毒?”
被他冷冽的目光嚇到,鳳清語只能硬着頭皮道:“七日僵。”
鳳夜辰狠狠地皺起了眉,竟然是七日僵。
這種藥不知道從何而來。
曾經他在後宮發現過一次,他的妃子有一天突然暴斃,幾位太醫都未檢查出問題,於是表面上,只能謊稱得了疾病。
但是他心裡卻是很清楚,那個妃子身體一向很好,怎麼可能忽然得病。
而且正好是在他爲了籠絡妃子的爹爹,因此對妃子多了些恩寵之後。
所以他派人暗中調查,才得知,這妃子根本不是暴斃,而是中毒,而中的,就是七日僵這種毒。
這種毒,用在沒有武功的人身上,七日之內看不到任何症狀,最多就是精神逐漸變差,最後突然死亡,症狀就和得了急病沒有兩樣。
他突然可以理解,宇文澈爲什麼發病了。
因爲此藥至陽,用在女人的身上,會逐漸侵蝕女人身上的陰氣直至死亡,而宇文澈是男人,而且武功高強,這樣的毒用在他的身上,第一時間就會表現出來。
這也是爲何,這種毒屢屢出現在後宮,屢屢用在這些沒有武功的妃子身上。
然而這種毒確實沒有解藥,準確的說不是沒有解藥,而是解藥,很難拿到。
“鳳清語,你果然還是要加害覃王妃。你可知背叛我的下場?”
鳳清語聞言,身子抖得頓時如篩糠,頭不停地磕在地上,整個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嘴裡還在喃喃的說:“皇兄恕罪,皇兄恕罪,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相比於此,鳳夜辰更要考慮怎麼處理。
他眉頭緊蹙,神情越發凝重,因爲這件事真的很棘手。
能不能和宇文澈合作不談,但如果,辰風國的公主毒害了殤慶國的皇子,以後別說是和親,恐怕連戰事都有可能引起。
他不是不知道,最近宇文澈有多得勢,那個殤慶皇有多麼看重他。
但他剛剛登基,如果這時候起了戰事,那……
想到此,鳳夜辰忍不住狠狠的瞪向鳳清語,這個女人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人若不是她的親生妹妹,他一定第一個將她推出去認罪,要殺要剮隨便他們。
察覺到鳳夜辰的目光,鳳清語不由打了個哆嗦,低着頭,不敢看他。
孟漓禾卻忍不住了,看鳳夜辰的表情,心裡不由擔心起來,這個毒難道真的像鳳清語說的那樣,無解?
“鳳夜辰,你是不是知道關於解藥的事?”她終於忍不住問道。
“是。”鳳夜辰轉向她,“此毒恐怕只有上青山的青穀神醫纔有解。”
聽到有解藥,孟漓禾的心放了一大半兒,趕緊吩咐道:“詩韻,趕快派人去找解藥。”
詩韻臉色一僵,有什麼一閃而過的情緒從臉上晃過。
但也沒說什麼,準備按照吩咐而去。
然而,鳳夜辰卻叫住了她:“等等!”
孟漓禾一臉不解的看向鳳夜辰,只聽他道:“這是位神醫,常年隱居在上青山,具體地點,卻從未有人知道。傳聞他最煩被人打擾,聽說有人派過千軍萬馬去山上尋他,最後,不僅人未找到,甚至在回來之後,每個人都大病一場。此人喜怒無常,神秘莫測,並非一定可以找到,即使找到也不一定肯答應你醫治。”
孟漓禾的心又涼了下去,她也是醫生,雖然和治病救人的那種醫生不同,但她也是宣過誓的。
沒有種族,沒有歧視,只有救死扶傷。
這是每個醫生都要遵循的守則。
她真的是搞不懂爲什麼有那麼多的絕世神醫空有一身的好醫術,卻並不治病救人。
甚至可以做到病人就在眼前,卻見死不救。
那辛辛苦苦學醫到底是爲了什麼?
只爲了一時興趣?
心裡着實氣不過,但眼前卻不是吐槽這個的時候。
不管怎麼樣,有目標總比沒目標強,不管多難,她都要試試。
“這都從中毒開始,一共可以堅持多長時間?是七日嗎?”
孟漓禾必須需要清楚自己的時間還有多少。
想了想,鳳夜辰還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孟漓禾此時才知道,爲什麼鳳夜辰那麼篤定鳳清語要毒害的對象是自己。
只是沒想到陰錯陽差,居然讓宇文澈爲自己擋了這麼一劫。
孟漓禾心裡有些發疼,早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昨晚就喝了呢?
胡思亂想間,歐陽振已然回來。
“啓稟王妃,廚房的人已問過,有見到一名穿着藕色衣裙的姑娘去過廚房,並且據店小二交代,這位姑娘還是同我們一個隊伍的人。”
藕色衣裙,孟漓禾不由看向鳳清羽,昨日她不就是穿的是藕色衣裙麼?
不過,鳳清語方纔已經承認,這只不過是給他的口供上面再加上證人的證詞而已。
“阿振,派人將這店小二嚴加保護好,並記錄好他的供詞,以作爲以後爲鳳公主定罪的證據。”孟漓禾冷冷的說道。
接着又看向鳳清語:“你最好祈禱宇文澈沒有事,否則,別以爲你的皇兄是皇帝,我就奈何不了你,就算他是玉皇大帝我也饒不了你!”
孟漓禾的話說的太狠,目光太厲,鳳清語還是第一次從她的身上感覺到如此大的壓力,那壓力甚至和鳳夜辰給她的差不多。
以往那囂張的氣焰,再也消失不見,此時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鳳夜辰,指望他能爲自己求個情。
然而即使有血緣關係,鳳清語終究忤逆了他。
若不是還顧及點兄妹情分,此刻怕是不用孟漓禾出手,鳳夜辰就已經將她就地解決。
孟漓禾說完此話,不再繼續與她糾纏,轉身回到宇文澈所在的房間。
此時的宇文澈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像張紙,呼吸也十分的微弱。
孟漓禾只看了一眼,心變整個揪了起來,他何時見過如此脆弱的宇文澈,彷彿一個眨眼間,這個生命就能從自己的指縫溜走。
他忽然好後悔,爲什麼沒有早一點把心意告訴這個男人。
不管發生什麼事,至少有機會讓他聽到。
碩大的淚珠從孟漓禾的臉上滾下,有幾滴甚至滴到了宇文澈的臉上。
但是,現在卻不是感傷的時候,孟漓禾抹掉眼淚,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要去救這個男人。
“王妃,官兵們還在等……”
身邊,歐陽振雖然不忍,還是不得不提醒她。
孟漓禾神情一凝,對啊,她怎麼忘記了這些官兵呢,她怎麼忘記了這次的使命,他們還有這些糧草要送。
方纔他是準備帶上歐陽振和詩韻,一起去深山尋醫的。
可是如果他們走了,這些官兵們怎麼辦?
再來一次劫匪的話,沒有這些高手在,如果萬一無法抵擋,那百姓們很可能因這些失去糧草而喪命。
孟漓禾的神情越來越僵,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一天,需要在小情與大義中做出選擇。
可是,一邊是她深愛的人,一邊是無數的百姓,這讓她怎麼選?
後面的路,只要三個白日就能到達,但即使如此,若是在最後功虧一簣,也並不是不能發生的。
可是宇文澈,也只剩下七天的時間。
就算拿着七天的時間去找神醫,結果都不知如何,如果在耽誤三天……
怎麼辦,宇文澈,你快醒醒,你告訴我要怎麼辦?
時間彷彿靜止了,周圍站着太醫和暗衛,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催他,大概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衡量。
可這個抉擇還是要孟漓禾來下。
良久,孟漓禾閉上眼,終於還是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