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堂震驚。
大概是從來沒有見過,竟然有人將假傳聖旨立爲功勞的。
只是,這話卻也同樣挑起了大家的興趣。
他們非常好奇,宇文澈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可以讓他如此底氣十足。
孟漓禾此時幾乎已經可以斷定,宇文澈這次是有備而來。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就如此束手就擒?
眼裡滿滿都是對他這幅自信之樣的欣賞,只覺得自己的男人越看越有魅力了。
皇上也是疑惑不已,但臉色並沒有因此而變得好看,所以皺了皺眉:“此話怎講?難不成還有什麼事比朕比律法還重要?還是說,你不知道這假傳聖旨是殺頭之罪?”
“兒臣當然知道。”宇文澈當即回道,“而且,在兒臣心裡,皇權不容任何人藐視,律法也不容任何人違背,但有一件事,卻當真凌駕於此之上。”
“是何?”皇上臉色陰沉,還沒有人敢當着他的面說這種話。
文武百官們也是驚奇不已。
覃王一向冷然,大家是知道的。
但公然表示皇權和律法並非最重要,這無異於給老虎拔毛。
這個覃王若不是當真有什麼大過天的理由,就是太過狂妄自大,被女人衝昏了頭腦。
然而,宇文澈卻直接回道:“就是大家方纔口中所說的喪國。”
此話一出,即使還在大殿之上,也引起了一片譁然。
而皇上甚至來不及制止這些聲音,便已經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宇文澈從懷裡取出兩個卷宗樣子的東西,雙手呈上:“父皇請看。”
很快,便有太監走下,接過書信,確認沒有危險後,便遞給了皇上。
衆人均是翹首張望,十分想知道這裡面到底寫了什麼。
然而,別說是他們,就連和宇文澈最近的孟漓禾也沒有看到半個字。
不過不同於他們,孟漓禾此時倒是完全不急了。
看起來,宇文澈不僅不會坐以待斃,而且還做了很多充足的準備。
那她接下來,就欣賞大戲好了。
說起來,她倒是蠻享受的。
雖然並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這股子自信心。
很快,只見皇上看着那捲宗的神情越來越凝重,終於擡起頭,卻不是看向宇文澈,而是一旁負責外事的官員。
“辰風國那邊近期是否有何異動?”
官員立即上前答道:“回皇上。辰風國大概一個多月前一直在整兵,最近卻沒有任何動靜了。”
皇上的臉色更加凝重了起來。
衆人大多都不明所以。
只有少部分人露出驚訝的神情,似乎猜測出一些什麼。
孟漓禾卻眯了眯眼。
心裡,隱隱有了一些預感。
接着,皇上又將另外一個書信狀的東西傳了下去。
吩咐道:“看看是否爲辰風皇的印章。”
衆人均是不解,這件事怎麼與辰風國有關?
然而,但凡朝廷都會有專門掌握其他國家信息的官員,所以很快便得出結論。
不僅印章爲真,上面的字跡也確實是辰風皇親筆。
宇文疇看的一頭霧水,但眼見宇文澈竟然早有準備,而且父皇如今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氣憤,當即有些焦急道:“父皇,按理覃王中毒應該在療養,卻忽然在風邑國出現,這本就很難解釋,父皇可不要因爲一些事情被矇蔽了雙眼。”
皇上擡起頭,淡淡的看了宇文疇一眼,接着看向宇文澈:“覃王,你做何解釋?”
早就知道宇文疇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宇文澈不急不慢道:“父皇,在國難面前,兒臣的身體又何足掛齒?”
皇上果然不再說話,甚至微微有些動容。
宇文疇頓時更加憤怒,這次直接看向宇文澈道:“你口口聲聲說國難,難不成是故弄玄虛?”
宇文澈終於第一次轉頭看向他,回道:“是否故弄玄虛,本王相信父皇自有定論。方纔那兩份,一份是風邑國三皇子孟漓渚與辰風國通敵的書信往來,上面清楚的寫着辰風皇協助孟漓渚篡位的陰謀。而另一份,則是皇兄你帶着三十萬大軍前往期間,辰風國五十萬大軍的整軍情況。”
此話一出,整個殿上已經不只是譁然,而是震驚的全體沉默。
這兩件事如果單獨拿出來看,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放在一起,就太耐人尋味了。
而宇文疇一心想抓宇文澈的把柄,本以爲他會在聖旨上做文章,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扯了其他事,當即也沒有細聽,所以,待他說完,直接回道:“覃王,你拿些其他國家的事攪亂視聽,這和你假傳聖旨又有什麼關係?”
話音一落,衆大臣們均詫異的看向他。
孟漓禾也不由搖了搖頭。
以她對宇文疇的瞭解,這個宇文疇並不是沒有智商的人。
相反,心機頗深。
而今日,大概一心想要擊垮宇文澈,所以專注點全部都是假傳聖旨這件事。
以至於,在堂上說出這麼不經大腦的話。
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沒有哪個皇帝喜歡腦子簡單的皇子繼位,也沒有哪個大臣願意擁立智商堪憂的皇帝。
所以,他這句話簡直就是自掘墳墓,一句話就把自己全否定了。
果然,皇上看向他的面容充滿了審視,還有着一絲的失望。
只是,宇文澈卻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而是說道:“果然瀝王覺得是混淆視聽。所以,父皇,兒臣就是想到如此拿出這些證據,瀝王或許並不會聽,那樣,如果兩國交戰,兩敗俱傷後,到時候辰風國大軍壓境,我殤慶國便面臨喪國的危險,所以,只能冒死假傳聖旨,令大軍儘快回國鎮守!若是父皇覺得兒臣有罪,兒臣甘願受罰,但兒臣爲了殤慶國,亦無悔!”
宇文澈說的鏗鏘有力,將理由原因後果危險說的一清二楚,最後,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爲國爲民,甘願不顧自己。
足以讓人聞之沸騰。
而且,雖然身體中毒,卻依然時刻關注着國家大事,且其深思熟慮,慧眼識破陰謀,簡直與有着方纔表現的宇文疇形成鮮明對比。
就連一直擁護宇文疇的人,此刻都十分怒其不爭。
但是礙於在大殿之上,卻也無法予以提醒。
宇文疇此時幾乎是驚出了一身汗。
其實一看到父皇那略帶失望的臉,他便迅速回想宇文澈的話代表什麼含義,然而等他反應過來時,宇文澈已經將後面的話說出口。
那他自然也知道,自己方纔做錯了什麼。
所以,趕緊眼珠一轉,補救道:“父皇,兒臣的意思是,不管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假傳聖旨,都是違背了律法,有着不可饒恕的罪名。”
雖然這句話的收效甚微,但好歹也圓了一下他方纔那大腦明顯短路的表現。
然而此話一出,立即有官員站出來反駁。
“皇上,臣並不贊同瀝王所說,律法之所以存在,是爲了懲治惡人,約束世人。然,律法卻要考慮具體情況而實施,這也是殤慶國律法之增補條例之一,所以,覃王的行爲符合這一條,臣懇請皇上參考。”
孟漓禾不由扭轉過頭,因爲說話之人,正是如今的大理寺卿梅青方。
論律法,他現在是整個殤慶國最有權威的人。
能在這個時候第一個站出來,公然對抗宇文疇,她知道這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雖然現在宇文澈的確有充足的理由假傳聖旨。
可是假傳聖旨,也是事實。
她現在終於明白爲何宇文澈說並非沒有對策,但也不是萬全之策。
想來也是並不知道最後皇上到底會如何決策吧?
連宇文澈和她都不能確保結局的時刻,梅青方卻可以站出來。
這個舉動弄不好,他後半輩子的仕途便到此結束了。
心裡不感動是假的。
這個人,是在用一輩子的仕途來輔佐他們。
這個朋友,當真是沒有交錯。
宇文澈雖然並未回頭,但眼眸也是閃了又閃。
而有第一個人站出來,接下來,便容易許多。
很快,大臣們便接二連三的上錢。
“皇上,臣也覺得,覃王當時也是爲了國家考慮,不得以而爲之,且立下大功,實不應該獲罪。”
“皇上,若是如今治了覃王的罪,到時候再遇到同種情況,可是沒人敢做出和覃王一樣的舉動,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臣附議!”
“臣附議!”
……
一時間竟然有將近三分之二的人都上前,站在宇文澈的一邊。
形勢頃刻間,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宇文疇的臉色越來越差,額頭上也不由滲出許多冷汗。
他今日要打倒宇文澈的心意已決。
絕對不可以讓他就這樣逃過去。
不然,今日他又立下大功,到時候自己便是更加難以對抗他。
怎麼辦呢?
忽然,一個念頭涌進腦海。
他還記得,來之前,母后一直囑咐他的話,所以,當即說道:“父皇,兒臣以爲,不管什麼原因,假傳聖旨,就是藐視權威。就是有再大的理由也不能有所藐視,若是藐視皇權卻不治罪,那父皇的權威何在?”
此話一出,衆人均是一愣。
這幾句話說來說去都在強調藐視,當真是奇怪至極,因爲並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孟漓禾也不由皺了皺眉。
如果說之前宇文疇那句話是沒經過大腦,那以他的智商不應該再說出這種經不起推敲的話纔對。
而且,爲什麼總覺得他有什麼目的。
然而,還未孟漓禾想完,就見皇上臉色忽的一變,竟是直接說道:“不錯,皇權不容藐視,來人,將覃王拿下!”
孟漓禾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她覺得此時的皇上有些不對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