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欣怡坐在馬車上四處張望。
“易昕,在找什麼嗎?”安鵬飛一邊趕車一邊問。
“嗯。”江欣怡應了一聲,繼續東張希望的。
“二哥,快點,在那裡。”江欣怡忽然焦急的指着遠處路旁的一個人對安鵬飛說。
“你要買碳嗎?這個都要自己親自買?”安鵬飛看見那裡放着一擔木炭,問。
江欣怡連應都不應了,當馬車到了那擔碳前的時候,江欣怡沒等馬車停好,就跳下了馬車,安鵬飛想拽她都沒拽住。
還好她沒摔到,安鵬飛生氣的把馬車停好,想看看她究竟幹嘛非得要買那個碳。怕冷的話,宅子裡有碳的呀可是當他繞過馬車走這面的時候,被眼前看見的情景驚呆了。
江欣怡的目標並不是那擔碳,而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那擔碳的主人。
“老伯,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不回去啊?”江欣怡蹲在那老人面前檢查着他臉上的傷問。
“唉,這碳還沒賣掉呢。”老人嘆口氣說到,他見到這馬車停下來的時候,還以爲是生意來了,可是沒想到這俊美的小公子竟然不問碳的價格,而是問自己的傷勢。感動之餘,還有點失落。
“二哥,你身上有藥麼?”江欣怡有些自責的扭頭問怔在那裡的安鵬飛。
“哦,有的,我來吧。”安鵬飛趕緊走過來把江欣怡拉到一旁,自己查看那老人臉上的傷。
很明顯,那是鞭子的抽痕,再往上面一點的話,眼睛就給抽暴了。
“誰幹的?”安鵬飛從懷裡拿出傷藥給那老人上了,問。
“就是剛纔那小閹賊,我只是看見他用鞭子打了老伯,沒想到傷的這麼重,江欣怡好像做錯事一樣說到。
安鵬飛擡頭看着她自責的樣子,心裡真的不是滋味。難怪她會忽然改變主意要戲耍那太監。如果當時就知道老人受傷的話,估計她當時就會讓自己停下馬車。那樣的話,那個太監可就不是簡單的受辱了就在這時,路上傳來馬蹄聲,江欣怡他們轉身一看,來的那匹馬的背上坐着的正還光着身子的那個太監。
江欣怡咬牙切齒的握緊拳頭,就要迎上去,卻被安鵬飛給拉住了。她正想發火,卻看見安鵬飛另一隻手輕輕一彈,在看那匹已經跑到前面去的那匹馬,忽然跪在了地上,馬上的人一個弧線就摔到馬兒前面去了。
“歐也。”江欣怡這個興奮啊,還以爲安鵬飛叫自己不要惹禍呢,沒想到他在幫自己教訓那傢伙。
“二哥,你真棒。”江欣怡高興的跳起來,在安鵬飛的面頰上親了一下。
好麼,安鵬飛像被點了穴一樣的又愣住了,從臉紅到脖子。
其實,不但是安鵬飛傻了,就是那賣炭的老人也傻了,呆呆的仰頭看着面前的兩人。路上的行人注意力卻都在那摔倒的馬和甩出去的人身上。這麼冷的天就穿那個江欣怡沒有注意自己剛纔做的那個出格的動作,而是轉身蹲下對那老人說;“看見沒,那個傢伙就是剛纔打傷你的人,我二哥已經教訓他了。”
“噓,小聲點,他可是宮裡的人,他那主子更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可是這個不像啊,剛纔那個是穿公公服的?”老人嚇得趕緊提醒着,也開始不確定是不是剛纔因爲自己躲閃的慢了一點,而抽了自己一鞭子的那個人。
“嘿嘿,他的衣服讓我給丟在糞車上了。”江欣怡捂着嘴,嬉笑着說。
“啊?”老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老伯,你怎麼知道他的主子是壞蛋啊,難道你以前就吃過他們的苦頭了?”江欣怡問。
“是啊,他們買我的碳,老是不給夠銀子,上次我兒子跟他理論,結果給打的到現在還下不了牀呢,家裡快揭不開鍋了,我那媳婦纔去山上燒些碳來賣。”老人嗚咽的說着,“那怎麼不叫你兒媳婦來賣呢?怕遇見色狼麼?”江欣怡問。
“我那兒媳身懷六甲就快臨盆了,就這這碳也是她瞞着我跟我老婆子一起去燒的。”老人很無奈又心疼的說。
“原來是這樣,這樣好了,你這碳怎麼賣,我買了就是。”江欣怡指着那擔碳說。
“五十個錢,公子要的話,給三十個錢就好了。”老人高興的說。
“爲何我買要便宜這好多?難道你把我們當成跟他們一樣的人?”江欣怡有些不爽的問。
“公子不要誤會,那碳剛纔因爲我,摔在了地上,散碎了許多,不值那麼些錢了。”老人趕緊解釋着。
他這麼一說,江欣怡才注意到,兩籮筐裡的碳還真的不一樣,其中一籮的碳大小不一,擺放的很散亂,而另一籮就是很勻稱,擺放的也很整齊。
“不妨事的,這個你收下,碳就歸我了。”江欣怡拿了一錠五兩的銀子放在老人的手上,那銀子在老人烏黑乾瘦的手裡顯得異常的刺眼。
“公子,沒銅錢麼,這個叫我如何找的出來?”老人有點急的對江欣怡說。
“沒事,不用找了,這個你先拿回去,你們家現在不是正缺銀子麼。”江欣怡說。
“使不得啊,公子,沒銅錢的話,這碳我就白送您的好。”老人還是不肯要,伸手把那錠銀子又遞給江欣怡。
“老伯,你咋這麼死心眼呢,這銀子你就收着,等你兒子身體養好,挺過這難關,叫他上山燒炭給我送去不就行了。”江欣怡也急了,不明白,爲啥越是善良的人就越這麼死心眼?
“公子府上需要很多的碳麼?”老人聽她這麼說,眼睛一亮問到。
“是啊,需要很多,以後你們家的碳我都包了。”江欣怡說完,就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訴給老人。
老人高興的表示,自己能找到,因爲在京城賣了很多年的碳,大街小巷都熟悉的很。
“那我這就給你送去。”老人站起身,拿起立在牆角的竹扁擔說。
“老伯,不用你送了,趕緊回家,吧,我找個人送回去就行了,只不過,這扁擔和籮筐你不等用的話,以後來給我送碳的時候再取走吧。”江欣怡說着就到路邊找個年輕健壯的人。
那人一聽有錢好賺,高興的答應着,走過來挑起那擔碳就先走了,那扁擔被碳壓得咯吱、咯吱。直響,江欣怡想象着老人如何把它挑進城的“公子,您不讓他跟着走,不怕他把碳挑跑啊?”老人有點擔心的問。
“呵呵,老伯,沒那麼多壞人的。”江欣怡安慰着老人。
老人這才把手收回,小心的想把銀錠子揣進懷裡,可是他發現那白亮的銀錠子被自己撿過碳的手抓的黑黑的,趕緊心疼的在衣襟上蹭,幾下過後,銀子倒是亮了,可是手指捏着的位置依舊是黑的。
老人低頭看看自己黑漆的手掌,尷尬的對江欣怡笑笑,不再執着的擦銀子,而是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懷裡。
江欣怡也淡淡的笑着轉身,準備離開,再看那路上,太監和馬都不知何時離開了。
“二哥,二哥,二哥?”江欣怡對着安鵬飛連喊三聲,他都沒反應,她就走到他面前,伸手在安鵬飛眼前晃晃。
“二哥,你看美女看傻了?”江欣怡眨巴着大眼睛問着,四處看看,走路的行人裡沒看見有讓人驚豔的女子啊?
“啊?回家。”安鵬飛這纔算還過魂來,不知所措的應着先上了馬車。
江欣怡上了馬車,回頭跟老人擺擺手,老人也學她的樣子擺手。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
牛困人飢日已高,市南門外泥中歇。
翩翩兩騎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
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
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
半匹紅綃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直”馬車上的安鵬飛不敢看江欣怡的趕着車。江欣怡回頭又看了看那往另一個方向走的賣炭老人,隨口朗誦那首自己早就想不起來作者是誰的《賣炭翁》。
江欣怡想不到,語文書上古詩裡的版本,自己竟然會遇見。那人還有輛牛車呢,可是這老人卻是用肩膀挑的“易昕,這詩是你所做?”安鵬飛驚歎的轉身問。
“我沒有那個才華,是別人寫的。”江欣怡沒有心情說是自己作的,老實的說。
“是誰呢?我從來沒有聽過。”安鵬飛又問,因爲這詩寫得實在是太好,生動形象,含蓄,有力,發人深思。
“哦,我忘記了也,不知道是姓白的寫的,還是姓李的寫的,也許是姓蘇的寫的吧。”江欣怡頭疼的抓耳朵,叫她背詩,能張口就來,可是就是無法把作品跟作者對上號。
“易昕,你真厲害,竟然結交到這麼多別人無緣結交的才子。”安鵬飛滿臉的佩服。
“哦,是的,是認識不少,嘿嘿。”江欣怡心虛的說着。
“哎呀,都快黑天了,得趕緊回家做晚飯了。”江欣怡驚訝的說到。
安鵬飛看看天,再看看身邊的人,頭更加暈了。她開心的耍太監,熱心的幫賣炭的老人,而自己從中午就盼着天黑,好嚐嚐她的手藝呢,而她現在纔想起來看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