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悅的雙手輕輕按在她的心口,月色下,錦葵看到殷紅的血跡從傅悅的指縫之間緩緩滲出。
那已經是她身上最後的幾滴鮮血。
眼前,忽然有五彩的光芒,她極度亢奮:“傅悅,呵……我們馬上出發,再遲就來不及了……”
他只是抱起她,非常平靜地行走。
要是沒有突破光圈進來,她早就死了。只因爲這裡充足的微量元素,完全根據人體體溫自動調整的氣候,她才得以延續這一口氣。
因爲,這裡便是古蜀國的先民更靠近太陽的地方,彼時,他們的平均壽命在三千歲以上。
也不知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先民們逐漸地撤退,慢慢地開始遠離太陽的地方,然後,壽命也逐漸縮減,從三千到一千,然後是幾百,直到現在,平均壽命只有一百多歲了。
幾萬年的時光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罕有露面的羽魔爲什麼要大開殺戒?
是不是代替主人驅逐這些企圖再次靠近天堂的人類?
但是,現在這些問題,傅悅統統都不想再考慮了,他只是盡力讓自己的腳步更加平穩,還抱着一個熱切的幻想:這樣走下去,錦葵也許就永遠不會閉上眼睛。
畢竟,千難萬險,已經進來了,不是嗎?
可是,從月上中天,到朝陽升起,前面還是一望無際的湖泊、森林,皚皚羣山反射雪白光芒。
失蹤的金沙王城,已經不在同一個次元。
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
錦葵忽然嘆息一聲。
傅悅停下,彷彿這嘆聲春風吹來,耳畔乍聽,夜來香在黎明裡慢慢合上自己盛開的花瓣。
傅悅的懷抱,猶如溫暖的一艘小舟,錦葵躺在他懷裡,很愜意地閉着眼睛,就像小時候,總是仰望傅悅,覺得傅悅可真高啊,他每每抱起七歲的小錦葵旋轉時,總是不費吹灰之力。
就像現在。
躺在他懷裡,忽然覺得什麼都不必懼怕了。
她甚至來了精神,開始講話了。
“傅悅,我們歇一會兒吧。”
他依言停下。
那是一片茂盛的無花果林,紫紅色的果子壓彎了枝頭,巴掌大小的葉子就像一大片天然的屋頂。
地上,卻沒有任何腐爛的果子,也沒有落葉,只有柔軟草坪,如絲綢一般光滑。
這是一片流奶和蜜之地。
能在這裡生活一輩子,本是極樂理想。
她還是愜意地躺在他懷裡,忽然覺得停下來,遠遠勝過行走的舒適。
他卻明白,那是她的心力衰竭的開始。
“錦葵!”
她微微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就像飛累了的蝴蝶翅翼,脆弱得無比悽清。
他的手,不經意地放在她的頭頂,正好按在她的滷門之處。
成年人的滷門早已閉合,可是,就像之前無數次她重傷難愈一樣,他的掌心總是放在那裡——那裡,是元氣進入的唯一通道。
她疲憊得沒有察覺,只是呵呵笑起來:“傅悅,我們苦心孤詣這麼多年,與玄王周旋,沒想到全是白費力氣。唉,早知如此,我們真不該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