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錦葵低下頭,看着他死死擁抱的大手。
這大手,傷痕累累,血跡未乾。
就如他肩頭那塊大血洞,也纔剛剛結痂。
他聲音沙啞,熱氣吹拂她耳邊:“錦葵,我們回殷都好不好?”
“好!”
她那麼幹脆,他反而愕然。
她掰開他的手,面對他,微笑:“子昭,我們馬上啓程去殷都吧。”
他傻傻地:“爲什麼?”
“因爲方國之亂,已經快禍及殷都。”
探子來報,方國亂軍,連下幾城,距離殷都,已經不足一百里。
每人兩匹駿馬換乘,真正一日千里,來去如風。
距離殷都一百多裡地時,衆人停下,大熊貓都累得直吐舌頭。
一千精銳早已等候多時,一見武丁,立即接駕。
探子急報,甘盤率領的大軍已經和亂軍激戰半個月,亂軍固然無法突破封鎖,可是,甘盤也無法徹底驅逐亂軍,互相之間形成了對峙狀態。
更有流言蜚語散播,說國王長期在外遊獵,不幸死在秦嶺邊塞。
此流言一出,亂軍聲威大震,一些不明真相的小侯國也趁機加入,再加上只有甘盤率軍迎戰,他們更是堅信武丁已經死了。
局勢,岌岌可危。
交戰雙方,距離此地不足五十里地。
武丁當機立斷:“寡人親率一千精銳突襲,你等負責公主安全,不得有誤。”
錦葵搖頭:“我和你一起參戰。”
“不行,你病體未愈。”
“我已經無礙。”
她振作精神:“可以出發了。”
武丁略一遲疑,立即下令:“出發!”
偷襲是半夜開始的,亂軍大營早已糧草不濟,只是聽到武丁駕崩的消息認爲有機可趁,決定這幾天就徹底反擊。
忽然見大軍殺到,而且是國王陛下的令旗招展,無數人大呼:“陛下御駕親征,二等還不投降?”
黑夜裡又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慌亂中,人仰馬翻,在甘盤的夾擊之下,很快,便潰不成軍。
鹿端和杜宇率領蜀國小分隊,一路也所向無敵。
錦葵沒有參戰。
她和大熊貓站在高處,俯瞰戰局。
但見交戰雙方,都如被割倒的韭菜,一茬一茬倒下。人命,在戰爭面前,一錢不值。
她不由得想起那顆巨大的以狴鳧人和狌狌以及一萬大軍的鮮血澆灌成的參天紅色血樹——
物種之間的廝殺,真的是人類始祖偷吃了善惡果開始的嗎?
因爲心底有了善惡之念,所以,看在自己眼底,對方凡有不如意的,便是惡???
就像這一場廝殺,明明沒有必要,可是,依舊會死傷無數。
佛曉
時分,戰鬥結束。
滿地都是屍首,跛腳的戰馬在晨風裡嘶鳴,無比悽愴。
方國亂軍,全被剿滅,就連首領也伏誅。
錦葵知道,下一步,那些方國的家眷、人民,會全部淪爲奴婢——這是他們戰敗應該得到的懲罰。
多麼殘酷的後果!
可他們明明知道,還是企圖冒險一搏,萬一贏了呢?那就是殷都的大多數人淪爲奴隸。
可怕的人類!
武丁一馬當先奔回來,他英姿颯爽,笑容滿面,凱旋一般:“錦葵,我們已經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