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心中一顫,這個七格玲瓏錦盒是太子送來的,怎麼會這麼巧,玉中剛剛暗含了她的名字,太子的用心……白離猛搖了搖頭,苦笑道:“可見真是巧合,他見了這個離字,便將這些東西送我,我何苦自尋煩惱呢。”
她喃喃自語,翠微和丹琴面面相覷,正覺得奇怪,白離已有所察覺,忙端了端臉色,道:“把剩餘的東西收了,時辰還早,我想走着去靈犀宮,你們下去安排吧。”她將玉收進袖子裡放好。
出了辰央宮,白離慢慢踱着步子,她不慌不忙地繞過御花園,往東宮殿走,翠微和丹琴伴在她左右。
白離邊走邊看,絲毫未覺有異,翠微忍不住提醒道:“公主,再往前面走,就離靈犀宮越來越遠了。”
白離挑了一下眉頭,詫道:“是嗎?”
丹琴忍着笑,道:“是啊,公主,不若我們往回走,不然可就要遲到了。”
白離正色道:“怎麼不早些提醒我?”
翠微忙道:“奴婢該死,奴婢見公主興致好,就沒敢打攪。”
丹琴極力配合道:“許是公主從未來過東宮殿,看到新鮮的景緻便逛了一會,我們這會趕去靈犀宮,還來得及。”
白離嘆道:“早知道就該坐轎子了,走了這麼久,我的腿都酸了。”
忽有人笑道:“都說小女子難養,這話真真是沒錯,你自己光顧着玩走岔了路,還敢怪到宮人頭上。”
白離回過頭,見四皇子和嘉卿城主站在身後,兩人端是玉樹臨風神仙一般的人品,面如冠玉,顏色比女子尚都美了幾分,翠微等人忙跪下身去,白離微微福身,算是見過禮。
四皇子看白離的眼神有些忽閃,半響問道:“你去靈犀宮做什麼?”
白離輕笑道:“惜妃娘娘那兒搭了戲臺子,邀六宮去聽戲,我閒着無聊,便去湊個趣,聽說父皇和母后都會過去呢。”
四皇子臉上有了笑意,道:“愛熱鬧是好事。”
白離頷首,道:“四哥哥,我先走了。”
四皇子點點頭,白離領着人往靈犀宮趕去,她倒得不算晚,但六宮衆人已經到齊,鸞妃霸氣地獨佔一方,甚少出宮的明妃也在其中,十一公主陪伴在旁,宮人領着白離落座,她本想去明妃那兒打個招呼,不遠處的商芷郡主大大咧咧伸出一隻白生生的胳膊,皓腕上的一對玉鐲子碰撞着,發出錚錚悅耳的響動。
“這兒,我在這兒呢。”
她身邊的沐岫姑姑嚇得半死,忙按住她,恨不得拿斗篷將她包起來纔好,白離趕緊湊過去挨着她坐下。
商芷郡主興奮道:“你知道不,我還沒進宮前,這個梨園戲班就已經是半醉仙的活招牌,要不是父親攬着,不讓我去那些三教九流的場所,我肯定天天住在半醉仙。”
“有這麼喜歡嗎?”白離不太相信。
商芷郡主咬牙切齒,恨不得咬她一口道:“戲班裡頭的青衣小生扮相極好,你若是看見了,肯定也會像我這樣。”
白離呵呵一笑,商芷郡主用袖子掩着在桌子底下掐了她一把,白離忍不住抖了抖,小女子果然難養。
“你今天這身打扮……太顯眼了。”商芷郡主盯着她瞧,眼中透出幾分驚豔,卻又不禁搖了搖頭。
白離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正待問,有人尖聲吟唱:“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衆人整裝起身,跪下一片,白離伏低身子,悄悄擡頭打量,這還是她第一見帝后同行,雖然並未着正式的朝服鳳袍,但兩人往高處一站,尊貴莊嚴的姿容,彷彿與生俱來的威赫氣派,如同寶刀出鞘,明輝奪目。
“起來吧。”皇上聲音溫和,他撩袍坐下,順便扶了一把皇后。
白離和商芷郡主相互攙扶着爬起來,帝后面前,主子們隨侍的宮人都退在一旁,並不能上前伺候,惜妃作爲東道主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她先嬌滴滴在皇上面前賣弄了一番風情,皇上被哄得哈哈大笑,氛圍十分融洽。
皇后素來端莊,提醒道:“惜妃,開戲吧。”
惜妃柔柔福了福身子,轉身朝正梅遞了一個眼色,御座正對面湖中亭的帷帳拉開,只聽得一聲極清亮的起音,仿若山巔之水直直傾下,震動心絃,一着青衣的小生從帷帳後亮相,果真是雋秀清柔,眸似春色。
六宮都曾是閨閣仕女,年少時與姐妹們吃茶聽戲,那段無拘無束的歲月怕是心底最溫暖的回憶,衆人都聽得認真,商芷郡主激動地抓住白離的手,道:“我就知道他會唱這齣戲,青官的拿手絕活,他兩隻手各執五支筆,一手繪竹,一手舞桃,畫得好極了,就算以後他不唱戲了,單憑他那首好丹青,也能發財致富。”
白離趕緊搶回自己的手,免得被她揉碎了,忍不住問道:“他既是丹青高手,爲何會入了梨園?”
商芷郡主白了她一眼,道:“你且用心聽聽,他的戲纔是唱得真好,但凡高人都不看重身外名,他不入梨園,纔是損失。”
白離虛心地笑了笑,端正了臉色,正要聽戲,商芷郡主呀了一聲,扯住她的衣袖嘀咕道:“他們怎麼來了?”
白離趕不上她跳躍性的思維,只得隨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四皇子與嘉卿城主正在御前請安,皇上的目光沒離開戲臺,估計是隨意敷衍了幾句,那兩個人沒臉沒皮竟往女人堆子裡鑽,白離身子抖了一下,她明顯感覺到皇后眼中低沉的氣壓。
四皇子徑直走向白離這桌,商芷郡主目中無人,剝了個橘子招呼白離一起吃,四皇子目光毒辣,大有一副你若敢忽視我,我就掀桌子的氣勢,白離只好一手接着橘子,臉色訕訕地站起身道:“四哥哥,你也來聽戲啊。”
四皇子終於笑了,道:“青官的戲如今名滿京城,我是來瞧瞧熱鬧,看到底是如何的傾國傾城,把你們迷得暈頭轉向。”
白離低下頭臉都黑了,四皇子莫不是平日被皇后拘得太緊,打小就沒怎麼跟女子說過話的人,和宮外來的嘉卿城主處了幾日,就變得這般輕狂不羈,可見這位年少城主也不是什麼好貨,指不定在自己的城堡裡,終日過着美人臥懷,酒池肉林的*日子。
白離不禁爲四皇子的前途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