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國使臣與迎親武士被安排在西苑住下,皇后娘娘也開始着手準備公主的嫁妝,因爲還在國喪期間,嫁妝將由公主的親隨侍衛先一步送往蜀國,公主出宮時也不能穿嫁衣了,不過還是按照嫡長公主的儀仗。”
這些事是長喜從御書房當差的太監嘴裡打聽來的,丹琴倒還罷,翠微眼眶有些發紅,她爲主子感到不平。
“有沒有定下出宮的日子?”這纔是白離最關心的問題。
長喜臉上透着一股子機靈勁,他笑道:“蜀國使臣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但咱們皇上卻沒答應,只是將他們安置在西苑,蜀國使臣幾次要進宮面聖,皇上都是派八王爺過去敲震,這兩天才稍微安靜了些。”
白離鬆了口氣,沒這麼快定下日子纔好,看來,解決四皇子的事迫在眉睫,倘若等她離開京城,就算有先帝的遺詔,估計也沒人敢站出來說話,但她要怎麼做?
白離的困擾並沒有持續太久,沈明玉派冬憐來傳話,請她去鳳儀宮用膳,白離想了想,筠熹閣的消息太封閉了,長喜雖然是以前御前的人,但他也是呂公公手把手教出來的,口風太嚴,去鳳儀宮走一趟也好,說不定能有所收穫。
鳳儀宮的牡丹園變成了明豔的秋海棠,一花獨秀,清吐的芬芳瀲灩而高貴,正如後宮的主人昭示着自己不可取代的地位。
沈明玉用茶蓋緩緩撥動着碧綠的茶葉,她只聞了聞茶的清香味,就放下茶盞,柔美的姿態有種說不出的端莊高貴。
“淳和,本宮一直想與你說說話,總不得功夫,今*就多陪陪本宮,往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沈明玉輕嘆了口氣。
白離似乎從她身上看到了先後的影子,她忙站起身道:“娘娘一直爲淳和操勞,事無大小,親力親爲,淳和心中感動,卻還未向您道謝呢。”
沈明玉掩脣而笑,道:“看你客氣的,坐吧,先用膳,然後與本宮多說會話。”
白離溫順的點頭,在宮人的服侍下用完膳,沈明玉領着白離去她的寢宮,當真是關起房門說起體己話來。
“皇上日夜操勞國事,甚少到後宮來也就罷了,他的身子也沒得到好好的調理,御書房那些人雖都是皇上的親信,也有御醫照看着,但到底是奴才,皇上發起脾氣來,他們哪一個還敢往面前湊,不過是一日拖一日,爲了此事,本宮也是夜夜不能安眠。”沈明玉聲音裡透着疲倦與擔憂。
白離心裡一驚,看來皇上是真的太拼命了,不然高傲如沈明玉,是不會對她說這些話的,她不禁道:“娘娘,您是中宮之主,後宮中沒有人比您說話更有分量,還望娘娘能多勸勸皇帝哥哥。”
沈明玉憂鬱的看着她,道:“若是能勸,本宮早就勸了,也不怕惹得皇上不快,你不知道,皇上的身子……”
白離瞪大眼,沈明玉明豔的面孔上寫着欲言又止,白離覺得有些蹊蹺,道:“娘娘可是有難言之隱?”
沈明玉用力抓住白離的手,她指尖微微發涼,白離感覺到她的剋制與壓抑,心裡一時茫然不已。
“淳和,本宮並不瞞你,如今雖是國喪,但我朝祖制是准許皇后生子的,爲的是皇嗣繁衍不息,御醫告知本宮,皇上正值年壯卻身體受損,越早誕下皇子越能堵人口實,不然儲君之位空懸,又有四番五國的人虎視端端,戴罪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永遠都會成爲皇嗣禍根,就算皇上念及兄弟之情,不忍下殺手,文武百官也不會同意,到時候一定會羣臣相逼,皇上的處境會愈發艱難,本宮心中害怕。”
沈明玉到底是聰明,憑她三言兩語,白離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爲何皇上遲遲不行動,原來是時機未到,只要那個機會到來,就算拿出先帝的遺詔,保皇黨也不會善罷甘休。
如今的慕容家韜光養晦,是不是也在找合適的契機?
白離腦子裡亂糟糟的,沈明玉又說了許多話,但她一句都沒聽進去,事到如今,皇帝哥哥的心,她到底還能猜透幾分呢?
冬憐看着軟轎離開視線,才轉身回去,沈明玉依靠在軟榻的大迎枕上,神情凝重,陷入深思之中。
“娘娘,您對長公主說這些話,會不會適得其反?”冬憐無不擔憂。
沈明玉淡淡一笑,道:“你以爲現在誰最擔心四皇子的生死?本宮想來想去,淳和應該是一個關鍵,先帝駕崩時,只有她在宣德殿,且前一日她還見過先後,四皇子是先後和慕容家唯一的籌碼,本宮猜想,先後是不會讓四皇子輕易的被處死,淳和手上一定有詔書或者是重要的信物,可以令皇上不能對四皇子下手。”
冬憐不解道:“長公主既然有這樣的東西,爲什麼不拿出來?”
沈明玉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道:“也許時機未到,她想保四皇子的性命,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
冬憐仔細琢磨了一番,忽笑道:“難怪,娘娘對長公主說出實情是另有用意,長公主會發現如果娘娘懷上皇長子,那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處境就會改變,如果連長公主都站在娘娘這邊,相信皇上定會考慮的。”
沈明玉眸光動了動,冬憐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忙岔開話題道:“娘娘,奴婢已經查清楚了,筠熹閣的大宮人問蘭本就是長公主從宮外帶進來的侍女,在殿廟的時候,這名侍女傾心三皇子,似乎是惹怒了長公主,事後一直受冷落,從不露面當差,但那侍女並沒有降爲低等的宮婢,而是成日在屋子裡做繡活,多是喜帕喜鞋之物,據奴婢所知,這好似納侍妾進門纔會用的物什。”
沈明玉詫了詫,坐起身道:“難道那侍女已經是三皇子的人?”
冬憐謹慎道:“奴婢不敢確定。”
沈明玉想了想,道:“鸞太妃還關在華盛宮,皇上也沒有說要怎麼處置,雖是太妃,卻是戴罪之身,華盛宮是正宮之殿,似乎不合適。”
冬憐懂主子的意思,笑道:“太妃要移宮西苑,這是祖制,娘娘大可讓禮部的人上書,相信會很快解決的。”
沈明玉輕嘆了口氣,道:“鸞太妃風光一生,卻落得晚景淒涼,一切皆因三皇子不是嫡正血脈,又與先後對抗,皇上是個宅心仁厚的,不會爲難她,只是不曉得滿門將侯的百里家敗得徹不徹底,是否還能拉鸞太妃一把?”
冬憐眼眸一轉,道:“娘娘您說呢?”
沈明玉笑道:“牙尖嘴利。”
冬憐笑盈盈的下福,妙口生花道:“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聰明伶俐,奴婢自然也不會笨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