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回

白離盤腿窩在軟榻上啃着一隻油膩膩的燒雞,屋子裡炭火燒得不旺,還有點颼颼的寒風從窗子縫隙灌進來,總有股蕭條的意味,儘管每天都有人送足量的銀炭來,但炭的質量和以前比起來,還是很有差別的。

大師坐在軟榻的另一邊嫌惡的看着她,嘖嘖道:“你就作吧,放着好好的榮華富貴不享,偏把自己整得跟乞丐似的,看你狼吞虎嚥的樣兒,這是有多久沒吃飯了。”

白離咬下滿滿一口肉,用力吞下後,才得空道:“宮侍送來的飯菜太難吃了,沒有肉不說,飯還是餿的,我不敢吃,就全倒掉了。”

大師滿腹狐疑道:“前幾天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階下囚了,你該不會是把蜀王打傷了吧?”

白離糾正道:“不是階下囚,我只是把其他人都趕走了。”她吃得滿手是油,又想喝水,眼巴巴的望着水壺。

大師好心幫她倒了一杯,怒其不爭道:“你說你又不是醜八怪,蜀王一個男人,怎麼就對你沒有半分憐惜呢?”

白離翻了個白眼,道:“大師,你就別胡亂猜測了,這宮裡就沒有好人,我若和他們走得太近,總有一天會被折磨死的,現在有什麼不好,自由自在,而且,這不是還有你嘛。”

大師警醒道:“你想使喚本大師沒那麼容易,就算你是公主,本大師還是國師呢,不會天天伺候你吃喝的。”

白離放下燒雞,用帕子擦了擦手,她討好的湊上去,大師用力瞪着她,她乖乖的把爪子從他衣袖上拿開,下了軟榻用香胰子洗乾淨了手再出現在他面前。

“大師,不如你帶我出去玩吧?”白離軟語央求。

大師嚴詞拒絕道:“不行,你別妄想了,就算你不受寵了,但私自帶你出宮,被人發現的話,本大師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白離道:“現在除了一個嘴巴惡毒的宮侍,根本沒有人看着我,不會被發現的。”

大師露了露雪白的牙齒,他用手在白離額頭上用力點了一下,道:“你也說還有一個宮侍,你不見了,你說蜀王會不會找你?”

白離垂頭喪氣道:“可是這麼待着,我會悶瘋的。”

“你身邊的侍女的?”大師奇怪道。

白離嘆了口氣,十分憂傷道:“發生了不少事,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大師點了點頭。

白離眼睛突然一亮,道:“大師,你不是會算命嗎?求求你幫我算算吧,看丹琴現在怎麼樣了?”

大師皺起眉頭,嫌惡的撥開她的手道:“本大師又不是江湖道士,豈會做這麼沒有品位的事。”

白離沉下臉,伸出爪子在他面前晃動,道:“大師,我最近閒得慌……”

大師掐指一算,咦了一聲,白離緊張起來,追問道:“如何如何?”

“紅鸞星動,丹琴要嫁人了。”大師語不驚人死不休。

白離愣了半響才道:“嫁……嫁人,丹琴要嫁人!”她驚嚇得差點跳起來。

大師奇怪道:“這是好事啊,你這是什麼表情?”

白離磕巴道:“她……她要嫁給誰啊?”

大師一臉深沉道:“天機不可泄露!”

白離瞪了他一眼,獨自坐到一邊琢磨,丹琴若是真要嫁人,應該就不會回宮了,她心裡替丹琴高興,但想想自己,不由得嘆氣,自己估計是天煞孤星的命,註定一輩子孤獨終老嗎?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大師,大師本悠然自得的喝着茶,被她盯得全身發毛,懷疑道:“你腦子裡面又在算計什麼?”

白離咧了咧嘴。

淅淅瀝瀝的陰雨夾雜着零碎的雪花打落在青石板上,南坤殿雖然燭火通明,賽雅筆直立在走廊下,卻覺得這陰寒之氣是前所未有。

太后一身素服坐在椅子上,神色平淡尋常,但那雙炯炯有神的目光透出凌厲之氣,她不看站在面前的蜀王,卻將目光投在老蜀王的靈位上。

“阿顒,當着你父王的面,我要你親口發誓,今生都不會爲了兒女私情做出有損大蜀的事,你今天能坐上這個王位,不僅你付出了代價,千萬的大蜀將士也用自己鮮血爲你鋪出一條路,如果有一天你置大蜀王室的安危不顧,置大蜀百姓的安危不顧,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父王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你!”太后擲地有聲道。

蜀王面無表情,他跪在太后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太后眼皮跳了跳。

蜀王漠然道:“母后,您說什麼都沒用,我是不會放過傅格桑的。”

太后沉聲道:“我不管你要做什麼,格桑現在還不能死,你想動手,就先捉了傅青雲,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逼傅青雲領兵造反,我更不能眼睜睜看着大蜀陷入內戰,將數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你告訴我,格桑現在在哪?”

蜀王冷冷一笑,道:“母后,恕兒子不能遵命,我是大蜀的君王,前朝的事,就不勞母后操心,母后就安安心心在後宮享清福吧。”

說完,他起身離開,太后盯着他的背影,到這一刻才明白,阿顒已經長大了,再也不受她的管教。

南坤殿的燭火搖曳着,賽雅躬身送蜀王離開,她似乎聽到殿內傳出一聲低低的嘆息,風雪下得更大了。

“查到二小姐的行蹤沒?”

傅格青優雅的坐在珠簾後,她有一雙極美的眸子,清冷幽深,眼眸極黑,明亮得令人不敢直視,儘管看不太清楚,但珠簾外的男子已經看呆了,他忙低下頭,語氣充滿敬畏道:“回大小姐,宮外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沒有任何二小姐的蹤影,將軍很着急,猜測二小姐或許是在宮中。”

“哦。”傅格青淺淺一笑,姿容絕絕,她聲音清淡,但有種蠱惑人心的嬌媚。“在宮中麼?看來,父親的意思是要我親自出面,格桑從小就莽撞衝動,這次也不知是闖了多大的禍,竟然落得如此下場,罷了,你回去告訴父親,就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男子已經暈乎不清,伏跪在地道:“屬下……告退!”

兩名侍女左右打開簾子,傅格青緩步從裡頭走出來,她直走到窗戶邊,明亮的雪光照得屋子格外的亮堂,她雪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就像是上好的宣紙,一碰就會碎掉,清豔絕麗的眉眼美得像繾綣的江南畫卷,她身上沒有多少蜀人女子的直爽俏麗,反而多像嬌柔嫺靜的中原女子,這使她站在一羣侍女中,愈發美得驚心動魄。

“去南坤殿。”她微微彎起嘴角,算起來,自從阿顒繼位後,她還沒走出過這伏羲殿,外面的世界,恐怕早就變了吧。

“是。”侍女們紛紛應下,沒人敢阻止。

賽雅匆忙的走進屋子,她臉上有絲焦慮,守在梢間的侍女忙給她請安,她頓了頓,沉聲問道:“太后在哪?”

侍女低聲道:“在寢宮,說有點累,想歇息一下。”

賽雅凝了凝心神,掀開簾子往裡頭走去,她撩起一層薄薄的軟紗,見太后側身躺在牀榻上,連斗篷都未解開,屋子裡還焚着安神香,可見主子心裡並不得安生,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手剛碰到被褥,太后出聲道:“賽雅吧。”

“娘娘,是我呢。”賽雅笑着回道。

太后睜開眼坐起身來,賽雅蹲下身去幫她穿鞋,不安道:“我打攪娘娘歇息,實在罪該萬死。”

太后嘆了口氣,道:“若是沒事,你又豈會來打攪我,說吧。”

賽雅道:“娘娘,大小姐在南坤殿外求見。”

太后眼皮一跳,詫道:“她來做什麼?當年阿顒親口下旨,讓她一生守着伏羲殿,不得出殿門半步,她怎麼突然想起要見我?”

賽雅道:“大小姐在雪地裡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我實在勸不動,大小姐身子弱,只怕是經受不住風寒,我最擔心的是若被人瞧見傳到蜀王哪裡……”

太后立道:“讓她進來。”

“是。”賽雅忙退了出去。

太后擡手扶正頭髮上搖搖欲墜的金釵,面容威嚴的坐在紫玉鳳椅上,她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盞慢慢的喝茶,自從阿顒繼承王位後,她就不見那人了,只不過對外聲稱常會去伏羲殿走動,實則都是賽雅在代勞,太后心裡很明白,自己這是在防着傅格青,她和格桑雖然是一母同胞,但個性和心計相差甚遠,令人不得不防。

傅格青一身素白的走進來,她擡了擡手,示意身後的人不要跟着,她自己掀起簾子走進去,規規矩矩跪下道:“格青給姑姑請安,這些年姑姑過得可好?”

太后神情複雜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她雖低着頭,但那張臉絲毫未變,眉目依然皎皎如畫,還有那雙眼睛,太像了,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太后有些心緒不寧。

“姑姑,您還不肯原諒我嗎?”傅格青擡起臉,聲音帶了一絲哽咽。

太后擡手讓她起來,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吧,你我是姑侄,有什麼不可原諒的事,只不過你離開伏羲殿,不僅是明着和阿顒作對,對傅家的聲譽,也會造成非同小可的影響!”

傅格青正色道:“姑姑息怒,我這次出來,就是想化解蜀王和父親之間的誤會,倘若能成事,格青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太后盯着她,道:“你就這麼有信心?”

傅格青溫婉一笑,道:“請姑姑相信我,我會好好勸告父親的,這些年若不是有姑姑和蜀王的照顧,格青只怕早就熬不過去了。”

太后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她皺起眉頭道:“格青,平心而論,我待你並不算好,我也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不過,我提醒你,萬事彆強出頭,我年紀大了,管不了事,卻不會看着居心不軌的人毀了後宮的安寧。”

傅格青唬得一怔,眼眶慢慢變紅,她強顏歡笑道:“姑姑,您是不是對格青有什麼誤會?”

太后走到她面前,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道:“你別再接近阿顒,他已經不可能再惦記你,你沒有見過他的王后,等見到了,你會發現自己現在做的事,到底有多愚蠢。”

傅格青淺淺一笑,道:“姑姑說的話我聽不懂,我這次是真想幫阿顒,他抓了格桑,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把人關在哪裡,父親已經知道這件事情,而且非常生氣,如果繼續讓父親生氣下去,會惡化蜀王和傅家的關係的,姑姑和我都是傅家的女人,自然不會想看到這種情形吧,不然,您怎麼會想着讓格桑做阿顒的王后呢。”

太后神色變冷,道:“你好自爲之。”

傅格青盈盈跪下去,道:“不打攪姑姑歇息,格青告退。”她一走,太后撫着額頭,只覺得眉心有些作痛,賽雅忙走到她身邊,安撫道:“娘娘,您別太擔心,不會有事的。”

太后冷笑一聲,道:“我不擔心,她這是自尋死路,她總以爲自己冷眼旁觀着,將一切都看得很清楚,有時候聰明的人只會被聰明誤,她還沒見過淳和,等她親眼見到了,就會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賽雅聽不懂主子的意思,但見主子這麼說,她也放下心來。

雪終於停了,露出了難得一見的陽光,北風呼嘯,空曠草地上的雪跡很快就消失了,綠生生的草尖在風中左右搖擺,鮮嫰可人,白離在草原上縱馬狂奔,直到精疲力竭,儘管風吹在臉上像刀割肉一樣疼,但長久以來的沉悶一掃而光,她歡快的笑着,銀鈴般的笑聲被風送向四面八方,大師跟在她後頭,見她這幅沒氣質的模樣,忍不住搖頭嘆氣。

騎馬騎夠了,白離回身去找大師,這次能出王宮,全靠她各種耍賴、哀求和差點跪下來求大師,大師被煩得不行,纔將她帶出來散心,想着晚上就得回去了,白離有點不甘心,她扯着大師的衣袖道:“你帶我去街上玩吧,來蜀國這麼久,我還不知道蜀國長什麼樣子呢。”

大師不予理會道:“所有的市集都差不多,你就不要好奇了,若是不想騎馬,本大師現在就送你回去。”

白離緊張道:“不行,大師,我今天出來的目的,可不只是爲騎馬,我想見丹琴,我再見不到她會擔心死的,大師,求你帶我去見她吧。”大師眯了眯眼,道:“不行。”

白離突然難過起來,道:“若是回了宮,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小時候有人給我算命,說我要獨養才能養活,還算了個離字給我,便是要鎮住我的命格,如今看來,這個離字原來是孤苦無依的意思。”

白離泫然欲泣。

大師輕輕咳嗽了一聲,道:“罷了,本大師帶你去,不過你這張臉不能被人認出來,還是換張臉比較安全。”

“換臉?”白離詫異的瞪着他。

大師在她臉上捏了個訣,道:“好了。”

白離什麼感覺都沒有,大師從袖子裡掏出一面鏡子遞過來,白離接在手上一照,吃了一驚,好奇妙的易容術,完全看不出來是假臉,除了眼睛外,這張臉根本就是平凡無奇,白離懷疑此刻就算爹爹和孃親站在面前,定然也不會認出她來。

市集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各種攤販和賣胭脂水粉的,酒樓林立,大師說得沒錯,除了裝扮和衣飾與京城不同,大約市集都是這麼繁華,只不過白離甚少見到這樣的場景,依舊覺得很稀罕,一雙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閒都閒不住。

大師拉着她的手,道:“更緊點,若是走丟了,本大師不會去尋你的。”

白離開心道:“我不需要你尋,如果走丟了,我就不回去了。”

大師齜了齜牙,道:“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那好,本大師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捆仙索。”

“那是什麼東西?”白離正好奇着,只覺得胳膊上一緊,她掀開衣袖,見自己的手腕和大師的手腕被一條淡金色的繩索綁在一起,她扯了扯,繩索不見鬆,反而綁得更緊了。

“好痛!”白離哀呼。

大師另一隻手拍着她的頭道:“痛就對了,你好好聽話,本大師就不打你啊。”

他一副教訓小孩子的口吻,白離怕被人看見笑話,趕緊推開他的手,在外人看來,他們一個修長俊美,錦衣華服,一個纖細可愛,穿得像熊一樣,全身上下都是毛絨絨的,只露出一張白淨平凡的臉,像極了小孩子,因大師的緣故,從他們出現在街頭的那一刻起,已經引起轟動,無論男女,目光都追隨着大師的身影,白離漸漸的就挪不動腳了,她靠在大師身邊輕聲道:“後面有好多人啊!”

大師淡定道:“甩掉就可以了。”

白離感覺附近的空氣開始稀薄,糟糕,那些人好像正在聚攏過來了,大師突然大叫一聲道:“哎呀,終於找到這家妓院了,爺得進去找兩個最漂亮的姑娘好好樂上一樂,這幾天可憋壞了!”

大師的形象瞬間變得下里巴人,還低俗至極,衆人發出不屑的聲音,慢慢散了,白離愣愣的盯着紅豔豔的招牌道:“大師,我們來妓院做什麼?”

大師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樣,道:“找樂子!”

白離的下巴砸在胸口,她被大師拉進去,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脂粉味,客廳有個很大的舞臺,裝飾得很華麗,屋子分成很多閣樓,每層閣樓門口都站着年輕漂亮的姑娘,看見有人來,她們都揮舞着帕子,發出嬌~媚的笑聲。

“喲,有貴客啊!”一個濃妝豔抹,眼角還有皺眉的老鴇迎面走上來,她笑聲嘹亮,嗓門也大,花枝招展道:“這位爺好面生啊,是第一次上我們這兒來吧,今天想尋什麼樂子,聽曲,喝酒,還是專門來看我們飛燕跳舞的?”

大師毫無違和感道:“既喝酒聽曲,也看舞。”

老鴇拍手大笑道:“爺好興致啊,來,奴家給爺準備一間上等的包房,找兩個漂亮姑娘先陪着爺,等飛燕姑娘都準備好了,奴家再去請爺出來。”

大師點點頭道:“正合爺的心意。”

白離用力掐了大師一把,動靜太大被老鴇瞧見,她掩血盆大嘴咯咯笑道:“喲,這位小女孩是爺什麼人,怎麼把孩子給帶到我們這兒來了。”像是從未見過這樣的稀奇事。

大師一派正經道:“小孩子不懂事,特地帶她來長點見識。”

老鴇笑得直不起腰來,道:“這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爺,奴家也長見識了,來人啦,領這位爺去包房。”

屋子裡的人都在笑,大師也笑,白離氣惱極了,但她是姑娘家,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發火,到了二樓的包房,白離將那兩個小婢子趕出去,一手叉腰怒視大師。

“你無恥!”

“小阿離,本大師……”

“你下流!”

“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你是花心和尚!”

“你還想不想見丹琴!”

大師眯起眼,收起捆仙索,將白離按坐在椅子上,白離茫然的點頭道:“想。”

“那還罵不罵本大師了?”

“不罵了。”白離低下頭認錯。

大師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道:“這樣才乖嘛。”

一陣珠玉佩環之聲傳來,門被推開,兩名豔色女子走進來,她們穿得極少,清涼的脖子上圍着一條雪白的狐狸尾巴做成的披帛,露出半個肩膀,端是狐~媚誘人。

“爺,奴家緋顏。”

“爺,奴家緋雨。”

她們一左一右的纏在大師身上,白離被推開,大師也不拒絕,笑盈盈的與她們說話,白離臉色通紅,這……這根本就是……就是不知廉恥!

緋顏和緋雨搶着和大師喝酒,大師開心快活勝神仙,左一杯右一杯,還是惹得兩人爲他爭風吃醋,大師似乎很享受,一會寬慰這個,一會寬慰那個,白離氣得牙癢癢,在心裡將他大罵三百遍,臭和尚,花和尚,大騙子,明明說帶她來見丹琴,根本就是騙人的,他只顧自己風流快活,還讓她在旁邊看着,此行爲根本就下作。

白離恨死大師了,她一個人跑出去,突然一個黑影冒出來捂住她的嘴,將她拖到無人的房間,白離以爲遇見了壞人,她拔下的頭上的髮簪反手刺過去,那人輕易避開,迅速出手點住她的穴位,她的眼睛被黑布捂住,就什麼都看不到了,白離心涼了一半,慘了,這次真遇上壞人了!

“醒醒,醒醒……”

白離睜了睜眼,感覺有光刺疼眼睛,她難受的哼了一聲,一隻手溫柔的覆過來,半響才慢慢挪開,白離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個封閉的石屋裡,而坐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丹琴!

白離不敢置信的瞪着她,質問道:“你是真丹琴,還是假丹琴?”

丹琴也糊塗極了,她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黑衣人,再看看白離,遲疑道:“她真的是公主?”

黑衣人點點頭,惜字如金道:“錯不了。”

丹琴突然激動無比握住主子的手,聲音哽咽道:“公主,您的臉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觸覺是無比熟悉的,白離覺得自己太神經過敏了,這不是丹琴還會是誰,她拉着她左看右看,道:“你的傷好了沒有?”

丹琴紅着眼眶道:“讓公主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白離抱住她,道:“沒事就好。”

丹琴又忍不住哭起來。

白離奇怪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以前你可沒這麼愛哭?”

丹琴愈發哭得說不出話來。

白離拍着她的肩膀,問她既然問不出來,只好問另一個在場的人。“你是誰?”

黑衣人單膝跪在地上道:“屬下雲達,參見王后!”

“雲達?你是雲達?”白離詫異極了,道:“你擡起頭讓我看看!”

雲達看着白離,他蒙着面巾,只露出一雙鋒利的眼睛,但這雙眼睛是濃黑的,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原來,那個雲達真的是假的,是蜀王,錯不了的,聲音不一樣可以僞裝,但眼睛不會騙人。

白離有些恍惚。

丹琴搖着主子的胳膊,欲言又止,她下不定決心,只好和雲達一起跪在白離面前,白離終於回魂,瞪着他倆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雲達極其鄭重道:“王后,我要娶丹琴爲妻,望王后成全!”

白離愣住。

丹琴急得滿臉通紅,似乎想哭卻又壓抑着,白離看情形不對,忙拉起丹琴與她站到一邊說話。

“你跟我說,是不是他欺負你了?還是他強逼着你嫁給他?”白離壓低聲音道。

丹琴哭笑不得,卻又憂心忡忡道:“他沒有逼我,是我……我……”

她眼中的糾結和掙扎白離看得清清楚楚,詫異道:“發生了什麼事,不能告訴我嗎?”

丹琴驚嚇道:“我不敢隱瞞公主!”

白離正色道:“那就告訴我!”

丹琴回頭看了跪得筆直的雲達一眼,下定決心道:“公主,雲達就是幫助我和大娘進宮的人,他是大娘的侄子,因爲他身份特殊,所以不會在人前出現,他是雲達,卻又不是那個我們認識的雲達,公主……”

白離按住她的手道:“我明白,所以你有危險的時候,是他出手救了你。”

丹琴點了點頭,她臉色怪異道:“我的傷是他治好的,這個石洞是他平日隱居的地方,他將我帶到這裡,那日,我無意間看到他的容貌,他說……”

丹琴扭扭捏捏起來。

白離催道:“他說什麼?”

丹琴臉色赤紅道:“他說第一個看到他模樣的女子,只能做他的妻子。”

白離愣道:“這是什麼理由,難道他娘沒有看過他的臉嗎?”

丹琴望着主子,認真道:“雲達說他一出生,他娘就過逝了。”

白離不可思議道:“他這麼說,你就信啊,萬一他騙你呢。”

丹琴緊張道:“可是……可是……我的身子……已經被他看去了。”她的聲音小到不能再小,但白離還是聽到了,白離神色複雜的看了雲達一眼,男子也看着她,目光相觸的那一秒,白離不禁嘆了口氣,心中腹誹,這樣一個有心計的人,單純善良的丹琴還不被吃得死死的。

“丹琴,你能尋得良人,這是好事,如果你喜歡他,就嫁給他吧。”白離拉着丹琴的手,誠心誠意道。

雲達很識相,立馬起身道謝。

丹琴卻是珠淚漣漣,用力哭道:“我嫁了人,公主可怎麼辦啊?”

白離拍着她的肩膀道:“沒事,甘瑛殿有那麼多人伺候,就算你不在,我也可以過得很好的。”

丹琴眼淚止也止不住道:“公主,您不要奴婢了……”

白離有些頭痛道:“我不是不要你,不過你成了別人的妻子,就不能服侍我了,你要照顧好夫君,生兒育女,這些事情更重要的。”

丹琴難過道:“我捨不得公主。”

白離安撫道:“我也捨不得你,但只要你過得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丹琴哭得不能自拔,白離求救的看着雲達,示意他過來幫忙,雲達抱住丹琴的肩膀,道:“王后,蜀王也來這裡了。”

“啊?”白離一時沒反應過來。

丹琴終於止住了哭聲。

“蜀王?”白離試探的問道。

雲達點點頭。

白離驚嚇道:“他來這裡做什麼?”

雲達似乎不好啓齒,只是沉默不語。

白離恍然大悟,原來男人都喜歡逛妓院,蜀國男子只能娶一位妻子,不能納妾,但他們可以逛妓院啊,白離額頭冒出一排冷汗,她慌道:“雲達,我得回到包房去,不能讓蜀王看到我。”

雲達走到石門前,他扭動一個燭臺,石門打開,一條通道出現在門口,他指着臺階道:“從這裡上去,可以直接到包房的衣櫥,王后要找的人就在隔壁。”

“謝謝。”白離感激道。

她急着要走,丹琴依依不捨的追上來道:“公主,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白離道:“等有機會,我就來找你。”她想了想,瞪着一旁的男人道:“你不會讓丹琴一輩子跟你住在地室裡吧?”

雲達道:“我們很快就搬出去。”

白離拉過丹琴小聲道:“他到底長得什麼樣子,會不會很醜?”

丹琴想了許久,道:“應該不醜。”

白離嘆了口氣,道:“祝你們幸福,我先走了。”

丹琴又要哭了,這次雲達抱着她,白離回頭看了一眼,突然覺得丹琴這樣挺幸福的,起碼這個男人捨不得她哭。

白離爬上臺階,眼前是一道木門,她試着推了推,木門開了,她剛走出去,那門自己就關上了,無聲無息的,她又試着推了推,已經推不開了,這個暗道,果然設計的精密,難怪不會有人知道丹琴他們住在地室裡。

白離正要打開衣櫥的門,外頭有說話聲傳來,她的手一時沒收住,整個人像顆球一樣滾了出去。

在她落地躺平前,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表哥,出來玩你也這麼不開心,小心嚇到幾位姑娘。”

“誰!”那個陰沉的聲音冷冷喝道。

白離趴在地上,只想一頭撞死算了,不僅他來了,怎麼寒王也來了,難道王宮的侍女都沒有這裡的姑娘漂亮嗎?非得出來喝花酒。

“喲,是誰呀,突然滾出來嚇死個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怒氣衝衝的走過來,她踢了白離一腳,白離捂着臉,突然想起自己易了容,他們認不出她,就算面對面又如何,趁那女人第二腳踹來的時候,白離靈敏的從地上爬起來閃過一邊,那女人踢了個空,趴在牆上撞歪了鼻子。

女人嬌嬌弱弱的哭起來,其他女人見自己姐妹倒黴,都張牙舞爪的抓住白離,蜀王突然捏碎手中的酒杯,吼道:“都給我滾!”

女人們嚇壞了,紛紛往外跑,白離趁機也想跑,衣領被人抓住揪了回去,她惱怒的回頭瞪過去,是寒王那張美得不像話的臉,他好奇的打量着白離的臉,道:“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白離趕緊搖了搖頭,她不能說話,一說話就露餡了。

寒王道:“不對,我們一定見過。”

白離一臉快被嚇哭的樣子,心裡不停的大喊,求你放我走吧。

寒王詫道:“你怕我?”

白離拼命的點頭,怕,我好怕。

寒王奇怪道:“我有那麼可怕嗎?”

白離拼命的搖頭,以前她都沒覺得這位王爺這麼難纏。

寒王有點惋惜道:“原來是個啞巴,人雖醜,但這雙眼睛卻長得極好,表哥,你說是不是?”

寒王把她推到蜀王面前,她趕緊閉上眼,半響,蜀王淡淡道:“阿夜,別鬧了,我們該回去了。”

白離推開寒王的手,她躲到簾子後面,蜀王起身就走,寒王原本也要走的,他腳都踏出門口了,突然回頭道:“小啞巴,爺看上你了,你就跟爺回去吧。”

白離彷彿被一道驚雷劈中,這叫什麼事,她易容跑出來也能被抓回去,該死的大師還在流連花叢嗎?

白離正亂七八糟的想着,寒王已經伸出魔掌,白離拼命反抗,寒王索性點了她的*,直接將她用斗篷打包扛起來走了。

地洞中,丹琴見雲達將面巾拿下來,她癡迷的望着那張英俊的臉,有點發愣,雲達忽然對她一笑,她腦子裡全蒙了。

“我已經對蜀王說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隱侍,我要與你做一對尋常夫妻,生兒育女。”

丹琴暈頭轉向,早就忘了要問他什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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