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巫妖毫不擔心火神會找到自己,剩餘的一個替身魔偶正代替自己和盟友躺在蒙諾溫斯的水下,在諸神的眼中,那兩個膽大妄爲的邪惡存在已經被祭壇的神力所殺死,就算幽銀之火站在阿斯安特爾的面前,火神也不會認出這個毀掉自己城市的元兇。至於克倫,所有人,包括黑魔界的大多數人,都只知道他那惡魔一樣的外貌,在他用真實面目出現時,沒有人可以把他同那個恐怖的生物聯繫起來。

“你打算怎麼辦?”聽完巫妖的講述,克倫問道:“把那個人幹掉嗎?”

“幹掉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把匕首和一羣地痞就可以做到,我要弄清楚那個能夠召喚我的咒語的來歷,否則很可能某一天會有人利用它來爲我設下陷阱。”幽銀之火說道。

“但你無法對他使用讀心術,”克倫說道,“你無法在被召喚的世界中強行進入召喚者的靈魂。”

“我不能,”巫妖回答道,“但你能。”

古拉斯默默地坐在桌便,大口地喝着酒。同他自己釀造的酒相比,這些低劣的**就像馬尿一樣難喝,但對於現在的古拉斯來講,這無關緊要,他只想麻醉自己。

變形魔對他的傷害已經被治癒,由於忙於追殺變形魔,然後又致力於佈置對付克倫的行動,拉爾賽特並沒有對自己救下的這個酒館老闆加以注意,這使得古拉斯得以保住自己深藏心底的秘密。在身體恢復之後,他悄悄離開了收留自己的神廟,變賣了所有財產,重新隱居起來,直到那場災難毀滅了他居住的地區。

在那場波及到整個大陸的災難中,古拉斯幸運地活了下來,但這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安慰,那只有在最深的夢魘中才會出現的可怕景象讓他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更加重要的是,在他的心底,自從出生以來從未改變過的堅定信念正在動搖。

同所有霍勒裡達斯的居民一樣,古拉斯對於自己的神無比熱愛,爲了阿斯安特爾,他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正是在這樣的信念下,四十年前,出身貴族,有着無比光明的前途的神廟護衛隊長古羅,義無反顧地拋棄了一切,走上了逃亡之路,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將被偉大的阿斯安特爾所銘記,在回到阿斯安特爾的身邊之後,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獎賞。而現在,在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古拉斯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迷惘:難道霍勒裡達斯不再是火神最鍾愛的地方了嗎?難道諸神已經拋棄了忠心侍奉他們的信徒了嗎?如果這樣,那麼,自己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和古拉斯同樣陷入信仰危機的大有人在,長達兩萬年沒有任何災害的安逸生活,讓霍勒裡達斯的很多人在精神上都變成了溫室中的花朵,在災難來臨的時候,他們首先做的不是如何把災難的損失降到最低,如何在廢墟之上重建家園,而是迷茫,困惑,恐懼,甚至抱怨。

“爲了偉大的阿斯安特爾!”一個醉醺醺的大漢高舉着酒杯喊道:“一切榮光歸於…”他的身體向下一滑,醉倒在自己的桌子下面。

這個情景在酒館裡引發了一陣瘋狂的笑聲,所有人都在用這笑聲宣泄着心中的種種情緒——除了古拉斯以外,前神廟護衛隊長大口地向自己嘴裡灌着劣質酒,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直到花光了身上最後一個銅板,而老闆再也不肯賒賬時,才搖晃着滿是酒氣的身體,走出了酒館。

一個躲在街對面的黑影在他走出酒館的時候悄然跟在了後面,當古拉斯走進一個偏僻的小巷時,黑影飛快地來到了他的身後,在後者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把手放在了對方的頭上。

“事情就是這樣。”使用讀心術獲取了古拉斯全部記憶的克倫在最後說道:“所以,那個召喚咒語只是一個小小的錯誤,現在,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得到那個咒語了。”

幽銀之火默然。這個謹慎的巫妖從來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爲了防止對方可能存在的同伴以及可能由此帶來的不可預料的結果,他煞費苦心地花費了幾天時間來觀察古拉斯的活動,以尋找最好的下手時機,爲了避免引起由於災難而加強了戒備的人們的注意,進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他在這幾天內小心地儘量不去使用魔法,而最終的結局卻遠遠出乎而的意料。對一向以智慧著稱的巫妖來說,這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但這種打擊並沒有讓幽銀之火沉淪太久,巫妖很快便從負面情緒之中擺脫出來,從與盟友的精神聯繫中,他知道,克倫還有事情沒有告訴自己。

“還有一件事情,”克倫繼續說道,“這個消息很難說是好是壞。”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這個人知道戮神之石的下落。”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難再有什麼事物能夠讓幽銀之火動容了,這個擁有兩個巫妖記憶的不死生物有着豐富的經驗和冷靜的思維,然而此刻,當聽到戮神之石這個名字時,他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

這塊據說與宇宙同時出現,年齡絲毫不下於神詆的石頭最早出現在幾百萬年以前。一個被惡魔追殺的天使在穿越無數空間以逃脫對手的過程中偶然得到了它,當走投無路的天使絕望之下把唯一可以使用的物體投向對手之後,讓人想象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強大的惡魔竟然被不起眼的石頭所擊倒,然後失去了性命。這一現象頓時引起了逃亡天使的重視,當他回到自己神詆的國度,把石頭獻給自己的神之後,那位原本在諸神中實力只是中等的神馬上就變得戰無不勝,在隨後的神魔之戰中,這個以往不起眼的神詆竟然接連殺死了幾個比他強大的對手,成爲了那場戰爭中最耀眼的存在之一。

但這位神詆的運氣也就到此爲止,他的表現很快引起了對手的注意,在一次預先設計好的伏擊之後,幾個最強大的魔王從被俘的神那裡拿到了石頭,接着,戰爭的天平倒向了惡魔一方,如果不是智慧之神和另外幾位古老神詆及時發現了戮神之石的秘密,進而派遣僞裝之神和假象之神盜走了石頭,恐怕現在凡間和大多數世界的主人已經變成了惡魔。

然而諸神也未能最終保有這塊石頭,在戰爭結束的前夕,負責保管戮神之石的夜神突然神秘地隕落,戮神之石也隨之不知去向,直到上百萬年以後,纔再次有人得到了它。從此,每次戮神之石的出現,都必然伴有一位甚至數位神詆或者魔王的隕落,而當這些強大的存在被終結之後,戮神之石便又會像出現時那樣毫無預兆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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