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頓不合時宜的寬慰無疑刺到了納蘭小雪內心的痛處!她不得不離開了營帳,她生怕多留一刻,會將所有的軟弱顯露無遺!
沒有人能夠明白她內心的苦楚,也無人可以傾訴。?ranwe?n?w?w?w?.?爲了追隨阿恆的腳步,她毅然辭別了父母族人,離開了故土追尋自己的幸福。然而,短短几日,災難席捲了一切,留給她的卻只有迷茫和孤獨。那份她曾經執着相信的愛情,現在看來似乎已成了一條不歸路。
納蘭小雪不知道,一個人的愛情是不是真的可以拆成兩半?她不明白,既然阿恆依然深愛着小瑾,爲什麼還能夠和自己恪守情花的誓言?如果她的愛已經成了阿恆的負累,她寧可不要這樣的負累。
她願意用一生追隨阿恆的腳步四處漂泊,願意爲他一生孤獨,卻不願意有一日,阿恆因爲對另一個女孩難捨的愛戀而背棄了情花之盟,她不能讓阿恆承受噬骨之痛,那樣,她寧可自己死去。
或許一份並不濃烈,卻可以堅守一生的愛才是她最好的選擇,因爲簡單,所以恆久,一生的追隨,一生的信仰,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可是她的心爲什麼如此之痛,納蘭小雪緊抿着嘴脣,淚眼朦朧,體內的情花之蠱依然平靜,輪迴之蠱依然擁有着充沛的生命光輝。
她忍不住痛哭出聲:阿恆,你究竟在哪裡?在你的心裡,我究竟是不是你最愛的那個人?
……
阿恆註定無法知道納蘭小雪的苦戀,也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爲連他也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此刻,大陸上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對阿恆而言,似乎都成了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境。
他正靜靜地坐在一處輕霧繚繞的斷崖邊緣,露珠打溼了青青的草地,霧氣染白了他長長的睫毛,更溼透了他的衣衫,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他已經在這裡坐了太久太久。
斷崖的對面流沙成瀑,無邊無垠,猶如天河墜落。在斷崖的下方,是看不到底的深淵;在斷崖的上方,則是灰暗迷濛的天空。
在斷崖和沙瀑之間,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天塹隔開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回想着過去的三天,阿恆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場離奇古怪的夢,而這場夢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跡象。
在夢裡,他從萬里的荒漠突然來到了一片陌生的草原;在夢裡,他最好的兄弟化作流光從身邊消失;在夢裡,他被無形的力量丟在昏暗的密室,包裹在溫暖的水中;在夢裡,他陷入了昏迷,當他醒來的時候,卻似乎又陷入了另一個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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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新的夢境中,他驚恐地從水中坐起,拼命的喘息!龍狐消失了,郭武和傅天樓依然不再身邊。可是,他久盲的眼睛竟然恢復了光明,天賦的力量也重回身體。
不僅神殞刺的傷害消失不見,就連情花之蠱也變成了純粹的精神力量,安安靜靜地匯入識海,成爲另一道強大的本源精神力。只有齒奴的生命印記依然停留在識海,越發的晶瑩剔透。
阿恆小心翼翼地運轉着體內的力量,驚訝地發現自己從未如此的強大,他的精神力和天賦力量甚至超過了過去最巔峰的時候。
阿恆立即脫離了溫暖的水流,離開了密室!他必須儘快找回郭武和傅天樓,就算這是夢境,他無法接受一道流光帶走兩個最好的兄弟。
密室的門被打開,白色的光芒微微刺痛了他的眼睛,光芒漸漸散盡,眼前的景象變得清晰,阿恆看到了存在於另外一個世界的神蹟,眼前是一座恍若蒼穹大地一樣遼闊的殿堂。
恢弘的穹頂上佈滿了絢爛的壁畫,阿恆只看了一眼,一種難以抗拒的眩暈感襲上心頭,變幻不定的日月星辰、徜徉九天之上的神靈,處處透着古老的神秘感!
殿堂四周的牆壁雕刻着猙獰的巨龍,每一條巨龍都比驪宮黑龍靈體更加龐大數十倍。巨龍的眼睛發散着柔和的光芒,將整個殿堂照得明亮如晝。
殿堂的四周擁有數不清的密室,阿恆立即開始一個個地尋找過去。然而,他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不眠不休地找遍了殿堂的每一個角落,卻沒有能夠發現郭武和傅天樓的身影!
整個恢弘龐大的大殿空空蕩蕩,竟然只有阿恆一個人!
阿恆決定離開,他快速地穿過一座拱形的大門,來到了殿堂之外。轉身看去時,卻見身後的建築竟高不見頂,主體猶然遮掩在灰暗的迷霧之中。
殿堂外則是無邊無際的草原,阿恆徑直向着遠方走去。等遠離了那從未見過的神秘建築,他才發現那高聳的殿堂只是大片建築羣落中的一座,也是最高大的一座。在視線所及的草原上,這片建築羣落突兀屹立,是草原中唯一的巍峨存在。
阿恆沿着原來的方向不停地向前,又走了整整一天時間,他纔來到了身下的斷崖。他看着遠處流瀑直墜而下,立即想到了有關巴扎沙漠的神秘傳說,原來那個傳說是真的巴扎沙漠通往了一處大地的裂縫,在那裂縫處,巴扎沙漠的砂石如同瀑布一樣墜落,卻怎麼也無法將裂縫填滿!
不過,阿恆有一種奇怪的錯覺,他覺得自己離沙瀑的距離忽遠忽近,近的時候,他可以看清沙瀑的紋理,那是不同流沙密度的反光。遠的時候,他只能看到茫茫一片昏黃!也許,他腳下站立之處是一塊漂浮的陸地吧。
阿恆已經三天三夜沒有說過一句話了,不僅僅是因爲孤獨,更因爲所有的這一切,都顛覆了他對世界的認知。
他忍不住問自己,如果這是夢境,他爲什麼到現在還不能醒來?如果這不是夢境,他這些年來所經的一切又算什麼?正如站在浩瀚的宇宙,凝視生命的渺小,滄海一粟,個人所有的悲喜是如此的可笑!
僅以規模而言,帝室山上那座連綿的皇室宮殿,跟身後遠處那座頂天立地的建築羣落相比,最多隻能算做一處精緻的小村落。而那座皇室宮殿已經代表着整個大陸最瑰麗的所在,是整個大陸的驕傲!
更不要說,那些無法解釋的現象。單單是阿恆身上發生的一切,就值得整個大陸爲之瘋狂無解的情花之蠱,難愈的神殞刺傷口,無望恢復的失明,僅僅靠着密室溫暖的水流,就全都迎刃而解。在阿恆看來,最離奇的幻想也不過如此吧。
如果不是因爲太孤單太平靜,如果不是大陸的那端還有他摯愛的人,阿恆甚至願意長留於此,永不離開沒有廝殺,沒有邪欲,沒有仇恨,這是大陸從來不曾存在過的淨土。
既然不能留下,只能走出夢境!
阿恆相信,只要他能夠回到對面的沙漠,就能抵達那個更加真實的世界!然而眼前的天塹飛鳥猶不可渡,他終究不是真正的神靈,又如何能使天塹變成通途?
苦思一夜,依然一無所得!直到濃烈的飢餓感傳來,阿恆才醒悟自己必須迴轉那處密室了。這幾天,他已發現,密室中那神秘的溫暖水流,可以消除身體的一切飢餓,疲憊和傷痛。想要在這裡活下去,直到找到出路,他還離不開那個地方。
阿恆立即向着那座聳立在天地間的建築返回而去。他隱約間有一種猜測,那就是通往大陸的出口可能就在那些建築羣落之中,而郭武和傅天樓消失的答案說不定也在其中。
一路跋涉,阿恆突然驚奇的發現,整個草原除了碧綠的青草之外,竟然沒有半點生命的氣息,寂靜,只有死一般的寂靜。這個發現讓他有些毛骨悚然,沒有生命的地方,那就是死亡之地!難道這裡和極北之地一樣,都禁錮了大陸上的生命法則!可是,爲什麼他安然無恙呢?阿恆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他再次回到了那座恢弘的建築外,這一次,阿恆沒有放過任何的細節。他撫摸着建築的外牆面,是由無數巨大的青石壘砌而成,青石的石面凹凸不平,石縫之間卻片紙難入,這樣的技藝絕非大陸如今的文明能夠達到。
這些青石也頗爲古怪,阿恆總覺得裡面發散着着某種難以察覺的光線,這些光線雖然看不見,卻透着死亡的味道,他隱隱猜測,草原的死寂會不會和這些青石外牆有關呢?
阿恆拋開雜念,直接穿過拱形的巨門,準備回到殿堂之中。然而,他卻感受到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阻住了身體,隨即一片柔和的光芒掃過身體,屏障消失不見。
阿恆正要步入殿堂,卻突然聽到原本空無一人大殿傳來的說話的聲音。
阿恆立即後退了半步,將身體隱沒在陰影中。隨即,他看到一名束髮高冠的女人正負手仰望着穹頂,神態極爲專注,看模樣正是梵天心。
阿恆不驚反喜,既然梵天心在,說不定知道郭武和傅天樓的下落。而且,從沙漠中梵天心的表現來看,對這個神秘的地方,梵天心顯然知道的更多。
阿恆小心翼翼地蓄積着力量,他必須一擊成功,控制住對方!然而,他也清楚,梵天心也是神族之中頂尖高手,控制住對方顯然比殺死對方更難。
阿恆收斂着氣息,梵天心離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只要梵天心打算離開這座大殿,這座拱形巨門就是梵天心的必經之地。
不過阿恆很快就失望了,梵天心顯然沒有打算離開,她居然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濃烈的飢餓感再次席捲阿恆全身,他暗歎一口氣,不能等了,只有冒點危險了。
阿恆看了看梵天心的背影,輕咳一聲,忽然伸出雙手,摸着冰冷的牆壁,悉悉索索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的雙目茫然毫無焦距,步短而謹慎,似乎生怕磕到絆到什麼似的!
梵天心聽到聲音,勐地轉過身,她一眼就看到了磕磕絆絆扶牆行走的阿恆,眼神一亮,露出了無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