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管阿姨在我背後小聲問了句“你讓我來救誰啊?是不是你們一個寢室的人打架了,要不要通知你們輔導員?”
我沒搭理她,轉身招呼小朗他們都進來。
我們826鬧鬼的事班上的人都有聽說,但大多數人都是無神論者,認爲是我們看了鬼片自己嚇自己。剛進來,825的胖子李笑揚就大聲喊了句“顧星龍,顧星龍。”
我這纔想起爛屎顧還暈在寢室,讓他們趕緊去叫醒他。
我則叫上小朗一起向陽臺走去,站在陽臺門口,我看見A還直直地倒趴在地上,身上的秋衣竟然又恢復成了白色,我暗自驚奇,剛剛不是明明被那黑血染色了麼?
我們合力把他翻了過來,他額頭腫了很大一塊,臉色鐵青,嘴角有點血跡,準是嗑着牙齒了。我拍了幾下他都沒醒,應該是摔下去時傷到了大腦,好在呼吸還算正常。小朗招呼他們快給校醫院打電話讓救護車過來。
之前陽臺一片黑,我什麼都沒看清楚。這下我仔細審視了一番,看到除了A躺在地上以外,其他的一切正常,牆邊放着幾雙臭鞋子,晾衣杆上面什麼都沒有,我們走的時候把衣服都收了的。
陽臺門口也沒有椅子凳子什麼的,那麼,A究竟是怎麼跌倒的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心中還有個疑問,怎麼還是沒看見B?我讓舍管阿姨過來幫着照看下A,和小朗重回到客廳。剛出來,我就聽到廁所裡傳來B的聲音“外面有人嗎?幫我開下門。”
我們走過去,問他怎麼在廁所裡,他聽出來是我的聲音,說出來再細說,然後讓我把門打開。
“這門只能從裡面開啊,外面開要有鑰匙才行,學校沒有發。”
“裡面打不開,像是有人用鑰匙從外面反鎖了。”他的聲音裡有一絲焦急。
“不可能吧,鑰匙只有舍管阿姨那裡纔有啊,她不可能半夜跑來鎖廁所吧。”我很是奇怪。
不過現在也沒時間讓舍管阿姨下樓去找鑰匙了,沒轍,我和小朗一商量,決定踹門。我讓他向後退,準備踢門時我纔想起自己現在是“殘疾人”,於是閃開讓小朗來踢。
B出來就拉着我問“你沒事吧?剛纔你的樣子好嚇人。”
我疑惑地說“我靠,明明是你的樣子嚇人好不?你蹲在那裡不知道吃的什麼東西,又噁心又臭,還血淋淋的,手上還捏着一塊讓我吃,把我嚇得都跳樓了。”
“什麼啊,你被嚇傻了吧,我一直叫你你都不理我。”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猛然意識到我們兩個看到的東西很可能不一樣,便試探着問“你看見那個穿西服的人了麼?”
他想了下說“沒有,今晚就是那個人在耍我們麼?媽的,讓我逮住了非揍他一頓不可,狗孃養的。”
難道只有我能看見?不對啊,門後的聲音是爛屎顧先聽到再叫醒的我啊,黑血他們不是也都看見了嗎?還用手給我指讓我看來着。帶着這個疑問,我讓B把從寢室到客廳後經歷的事情詳細給我複述一遍。
他說“我們一起衝進客廳後,你就摸着去打開了燈,我們在客廳沒有找到A。這時我發現剛剛的那些黑螞蟻在地上排成了一條線,有點奇怪,便用手指着讓你看。”
“什麼?黑螞蟻?難道不是黑血麼?”我打斷了他。
“明明就是螞蟻啊,開始從寢室門的門縫下爬進來時我們不都看見了的嘛,只是數量太多了,看着真肉麻”他肯定地說道。
我仔細想了想,好像從頭至尾的確沒人說這是螞蟻還是血,在寢室裡A讓我看時是用手指的,在客廳B讓我看時也是用手指的。而黑螞蟻爬行起來不就像流動的黑色的血麼?難道是我看花了?我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看到螞蟻都是從陽臺的門縫下爬出來的,你就走到陽臺門口去開門。在你開門的過程中,我聽到廁所傳來一陣響動,當時我以爲肯定是有人故意在門上弄出些恐怖的聲音,再把不知從哪裡搞來的黑螞蟻放出來嚇我們,就連忙追了過去,想把他逮住問個明白。”
“跑過去卻什麼也沒有,就看見廁所窗戶是開着的,心想他是不是被我追着從這裡跳下去了。我就把頭伸出去看,外面一片漆黑,什麼也沒看到。”
“這時我聽到洗漱間裡傳來一陣陣踢牆的聲音,轉過頭來,走到廁所門口,看到你手扶在牆上不停地轉啊轉,又在用腳使勁地踢牆,我問你在做什麼,你沒有理我。我又叫你名字,你還是沒理我。”
“然後你像瘋了一樣往廁所裡跑,跑進來就把門關上還死死抵住。我就以爲捉弄我們的那人又在外面嚇唬你,就問你是不是看到他了,你還是不說話,臉色慘白,不停地顫抖,還用手拍自己的胸口。”
難道我在鏡子裡看到的那個人也是B?我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他接着說,“看着你滿頭大汗,呼吸很急促,我伸手去摸你額頭,你卻一下甩開我的手就往窗子上爬。這下我可嚇壞了,你這是要跳樓啊,趕緊去拉你。沒想到你看着個子不大,勁卻不小,幾番下來,硬是掙脫了我。”
“看着你爬到了窗臺上,我又趕緊去抱你腳,剛剛抱住,就被你蹬了一腳在我臉上,你就跳了下去。我怕你出事,就想下樓去找你,誰知道廁所門就打不開了,我又不敢使勁拉,拉壞了不還要讓我賠麼。再過了幾分鐘,就聽到外面客廳有人說話,你們就來了。”
說完,他一臉關心地問我“你跳下去沒事吧?”
我乾笑一聲說“沒事沒事,運氣好,這是2樓,跳下去沒啥大礙,只是左腿好像崴了。”
他說“那就好,我去看看他們倆人摔得重不重,一個後仰一個前倒,真夠嚇人的。”
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對了,你剛纔真像是着了魔一樣,完全不像現在的你。”
我叫住了他問道“在寢室裡你們聽到了敲門聲和嘆息聲嗎?”
“聽見了啊,肯定是有人在門外故意弄的這一出,當時的確還把我嚇了一跳呢,早知道一開始就該馬上把門打開抓他個現形,這狗孃養的。”
他的這一番話讓我思維徹底亂了,我倆究竟誰看到的纔是真的?如果按他所說,我剛剛倒像是一個受到刺激的精神病人。
難道是我的潛意識讓我產生了一些幻覺,我看到的所有恐怖的東西都是我想象出來的?我被自己的想象嚇着跳出了窗外?無論如何,對於這個結果我有點無法接受。
如果他看到的是真的,那恐怖的敲門聲和黑螞蟻又是誰搞的鬼呢?我問旁邊的小朗怎麼看。
他想了想說“雖然說B的說法也比較合理。但有一個問題是,誰會這麼無聊半夜跑過來捉弄你們啊,照這麼說上幾次鬧鬼也是人爲的,沒這麼巧合吧?我們四個人平時沒招誰惹誰啊。再一個,這些事真不像是人能夠做得出來的,速度快不說,還能讓人產生幻覺,想想都可怕。”
看着腫起的左腳,我還是有點後悔沒聽小佳的話硬跑了過來。不過,想起那兩次出現的敲門聲,以及那詭異的4點零4分,還有在客廳摔倒的小A,我覺得我像是抓住了什麼線索,便又覺得這一趟並沒有白來。
現在看來,一切要等到爛屎顧和A醒過來才能再問出些什麼。
段佳找到我時,我正閉着眼躺在校醫院的病牀上聽着MP3。一股青草味飄進鼻孔,這是她獨有的味道。
我曾經問她從哪裡買的這種香水,她說你見過哪家香水店賣有青草味的香水?我就說難道是你自己跑去割了不少的草再榨成汁裝進用過的香水瓶子,真夠獨特的。
她喃喃地說,我纔沒那麼無聊,從小我身上就會散發出這種味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我本就是一顆小草吧,飄動在風中,春天發芽,冬天枯萎。我聽了心中一痛,看着她說,那我做你生長的土壤吧,把我的養分都給你,讓你四季如春。
我知道是她來了,卻不敢睜眼,我知道她不會真的不理我,但我不敢面對她。腳上傳來一陣痛,我只得睜開了眼,看見她正在擺弄着我打着石膏的左腳。
我痛得直咬牙,忙說“姑奶奶,饒了我吧,你再弄下去就把我痛死了,我死了不打緊,我怕我死了沒人來疼你啊。”
她聽了說“也對哦,你死了就沒人再氣我了。”說完手一鬆,我的腳重重地落在了牀上,又是一陣痛。
她狠狠地說“給你長長教訓,讓你不聽話。”
這種情況下,解釋是沒有用的,我只得使出殺手鐗,表情難過地看着她,一副做錯事知錯認錯的樣子。果然她馬上就忍不住問我,傷得重不重,還痛嗎?
我心裡說本來都不怎麼痛的,讓你折騰了一會又痛了起來。但我卻笑着說“本來還痛的,看到你來就不痛了。”她聽了嘴角一笑,坐在了牀邊。
“你昨晚遇到了什麼?”
聽她問起了正事,我把MP3放在一邊,坐直了身子,理了理頭緒,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我所看到和經歷的一切,聽得她幾次張大了嘴。
相比前幾次她的鎮定神情,看來這次的情況真的很嚴重,連她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他們幾個呢,和你看到的一樣嗎?”
我沒想到她直接就問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看來還真是有點水平,這不得讓我對她的身世多了一份好奇。
我說爛屎顧和他的同學A都在隔壁房間呢,好像還沒醒,同學B說的和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接着我又把B所說的複述給她聽。
這次聽完她又陷入了深思,直到我等得不耐煩了,用手在她面前使勁晃了晃她纔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專注?”我問她。
她像是回答我,又像是自語道,“怎麼會這樣呢,如果是鬼的話爲什麼就你一個人能看見?”
我不高興地說“難道你也認爲都是我的幻覺啊,我是得了精神病麼。”
她說“我當然相信你,但是如果他們三個人和你看到的都不一樣的話,那肯定是你和他們有些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我在想這個不一樣的地方是什麼。”
“先別想了,等爛屎顧他倆醒了再說,萬一他們和我看到的一樣也說不定啊。”
她也就沒想這個問題,問我怎麼寢室三個人都沒在病房照顧我啊。
我說“上午是院長的課,小朗把我送過來後看到我沒什麼大恙就先上課去了,肖羣和齊明聽說這件事後過來看了我一會也急急忙忙走了,院長可沒人敢得罪,他們說下了課再過來。”
這時,在隔壁照看爛屎顧的B走了進來,說他倆醒了,只是都還感覺頭有點昏昏沉沉的。我就想笑,能不昏嘛,兩人一個是後腦勺着地,一個是直直地正面倒下去,不得腦震盪都不錯了。
我迫切地想問他們看到的是什麼,便讓段佳扶我起來。她白了我一眼說爲什麼不能讓他們過來,我說別人還頭昏着呢,得臥牀休息。她極不情願地站起來,臉上一抹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