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正好,小佳18號的火車,如果他們都走了,我一個人住826還是有點心虛的。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肖羣一臉神秘的說。
“你又聽到什麼花邊消息,別賣關子。”我說道。
“我在二餐廳吃晚飯時,聽人說今天下午四點過,清安河上漂了一具女屍,被校園110打撈上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學校的學生。”
這個消息還真是讓我們三人都驚了一下。
第二天,我和小佳吃早飯時,給她說起這事,她說她也聽說了,真希望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坐在旁邊的兩個女生在那討論,其中一個說“你知道嗎,昨天下午清安河上那具女屍是藝術學院的一個學生,據說是當別人小三,被拋棄了,一時想不過跳河自盡。”
另一個則搖了搖頭說,“纔不是,是文新學院的一個女生前天晚上上晚自習回來太晚,路過平頂山時被人拉到樹林裡強姦了,好像還是個處女,清白就這樣沒了,是我我也想死了算了。”
平頂山是學校把當初修遠明湖挖出來的土堆到了一起,開始並沒有作處理,一個巨大的土包包,擺在那裡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後來,學校在上面栽了些樹,山腰上的樹長得很是茂盛,然而,山頂上的樹卻怎麼也長不起來,以致於山頂光禿禿的,所以就有了“平頂山”這個名稱。
聽着她們的討論,我和小佳對視一笑,這些人的想象能力還真是豐富啊。
那一天,走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都能聽見有人議論這件事,現在想來,同學們還真挺有八卦精神的。
下午,我正和肖羣在寢室看電影,小佳打電話告訴我,“學校出通告了,昨天清安河上的女屍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藝術學院的,死亡原因沒有說,校園110已經把案子移交到錦林鎮派出所了,說要進一步調查。”
我一聽倒吸一口涼氣,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還真是學生。
我問她在哪裡看到的通告,她說BBS上的學生之家,我想起5年前嚴利敏的通告也是在那上面發的。
掛了電話,我告訴了肖羣這件事,他對藝術學院的事都很上心,因爲他的女神小旭在那裡,他經常默默地關注着藝術學院的動態。
懷着好奇的心理,我們上了BBS,找到了學校發的通告,發帖時間是15點,而現在才15點20,小佳的動作還真夠快的。
點開通告,我看見那學生的名字叫唐曉旭,是藝術學院聲樂專業大一的學生,正當我在感嘆又是一朵花兒凋零了的時候,卻聽見肖羣大聲喊了一句“不可能!怎麼會是她!”
“你認識?”我連忙問他,該不會是她老鄉吧。
“青春酒吧那個小旭全名就叫唐曉旭,她怎麼會死,她怎麼會死啊!”肖羣像是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原來,曉旭就是小旭,是那個讓肖羣這個大男人面紅耳赤的小旭,是那個有着乾淨聲音唱《勇氣》很好聽的小旭,是那個讓肖羣神魂顛倒的小旭。
我生日那天,是第一次見她,沒想到卻成了最後一次。
而肖羣,則是隻要晚上沒事都會跑去青春酒吧,點一瓶啤酒,坐在黑暗中,聽小旭唱一晚上的歌。
就像是你一直都很喜歡的一個人,突然有一天就不在了,而你還甚至還沒有機會向她表白,那一刻,我能理解肖羣看到這個名字時的質疑與激動。
我什麼也沒說,拉着他出了寢室,直接到了商業街上的小吃城,隨便點了兩個菜,要了十瓶啤酒,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醉解千愁了。
酒剛打開,他就拿起一瓶直直地灌了下去,我攔都攔不住,喝完了還想去拿第二瓶。我忙說“別太急了,先吃點東西,你放心,我陪你喝,喝到你不想喝爲止。”
小朗已經回家了,我打電話讓齊明過來,並告訴了他這件事情,五分鐘後他就出現在了小吃城的門口,還在喘着粗氣,看樣子剛剛從籃球場上下來。
我們都知道肖羣對小旭的感情,雖然是單相思,卻一點也不比別人差,出了這種事,我倆無能爲力,只有好好地陪他喝酒。
小佳打電話問我要不要一起吃晚飯,我偷偷上廁所把這事告訴了她。她聽後一陣沉默,只說了一句,“你們好好陪陪他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們在小吃城一直吃到了8點半,喝了整整20瓶子啤酒,我和齊明一人喝了6瓶,肖羣喝了8瓶,我們已經很久沒喝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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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出來,肖羣大聲說,“走,咱們去青春酒吧聽小旭唱歌,她唱歌可好聽了。”說完就先往酒吧方向走去。
他這句話讓我想起了生日那天晚上,也是他提議去酒吧坐坐,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個月時間,當初那個清純的歌者已經不在人世,只嘆世事無常。
肖羣在前面搖搖晃晃地走着,感覺他隨時都有可能摔倒,我和齊明趕緊上去扶着他。他卻手一擺,說“我沒事,你們別扶我,呆會讓小旭看到該笑話我了。”
看着他的樣子,我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真的很難受,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進了酒吧,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對門的木質舞臺,上面卻沒有人唱歌。小旭走了,想必是老闆還沒有來得及找新人吧。
“服務員,來三打百威。”肖羣對着吧檯方向吼道。
我忙讓齊明扶着他去找位置,然後走到吧檯告訴服務員,“拿一打就好了,不夠我們再點。”說完我就趕緊回去找他們,我擔心萬一他發酒瘋齊明拉不住他。
沒有人唱歌,酒吧放的是輕音樂,平時這種音樂可以讓人心情很輕鬆,很平靜。然而,對此時的肖羣來說它只能算是噪音,因爲,他只想聽小旭的歌聲。
他剛坐下就大聲喊道“老闆,小旭今晚怎麼沒來,你快讓她出來!”說着站了起來。他喊得很大聲,恰好裡面又是放的輕音樂,所以,酒吧裡的人都聽見了他喊的內容。
周圍的人都把頭轉過來看着我們,像是看是怪物一樣,我猜他們應該也都知道了小旭死亡的消息了吧。
無奈,我只得和齊明合力把他按下,告訴他別急,我們去問老闆。
我去吧檯找到老闆,給他說了肖羣的事,他嘆了口氣,卻也很爲肖羣的癡情感動。
我請他幫個忙,過去對肖羣說小旭今晚有事,請假了。他答應了。
老闆和我一起回到桌前,他笑呵呵地對肖羣說“小夥子,小旭今天身體不舒服,下午給我打電話請假說晚上不來了,你明天再過來聽她唱歌吧。”
“放屁,你騙老子!”我不知道肖羣聽到這句話怎麼那麼憤怒,甚至把一杯啤酒潑到了老闆臉上,嚇了我一跳。
我趕緊給老闆賠禮道歉,說我會多付一倍酒錢,請他理解肖羣的心情。他沒說什麼,再次嘆了口氣,爲肖羣,也爲小旭。
酒來了,我們又陪着肖羣喝,看他這個樣子,我和齊明打算把他灌醉弄回寢室睡覺算了。喝了幾瓶下去,他似乎也真的有點暈了,沒有再大吵大鬧,卻搖晃着走到了舞臺上,拿起話筒開始唱歌。
雖然有些跑調了,我還是聽出來,他唱的是《童話》。想起我生日那晚他和小旭唱歌的情形,我只覺得眼角一酸,兩滴淚掉了下來。
我們沒有過去拉他,就讓他瘋這一次吧。
一打百威喝完了,他一個人搶着喝了8瓶,終於是醉了,我和齊明也到了醉的邊緣,靠着僅有的一點意識把他扶回了寢室。
剛把他擡到牀上,他卻冷不丁冒出一句,“小旭,你來了啊。”說完嘴角就笑了起來。
雖然我們知道他多半在說夢話,然而經過嚴利敏一事後,再聽到這句話,我心裡還是一陣發麻,酒氣頓時醒了不少。
早上9點過,我睡着正香時,聽到寢室裡一陣“砰砰硼硼”的聲音。睜開眼,我看見肖羣在收拾揹包,忙問他“你幹什麼?”
“哦,小旭不在了,我想早點回家,不然呆在學校就會想起她。”
“唉”我在心裡嘆了口氣,默默起身穿衣服,齊明聽到他說的話也起來了。
我們幫着他收拾好東西,再一起把他送到了校車站。
只是,看着他上車的那一瞬間,我感覺他竟不像是很傷心的樣子,卻是像有點興奮,難道是我看錯了?
肖羣走後,寢室就只剩下我和齊明,兩個大男人也沒那麼多話說,呆在寢室感覺很沉悶,白天他基本都在籃球場上,而我就抓緊時間和小佳培養感情。
18號上午,小佳要走了,我早早起牀陪她吃了早飯,再一路送她到了火車站,火車開動那一刻,我在站臺上不住地給她揮手。看着她遠去的身影,我在心裡說,小佳,下學期一定要答應我。
一個人坐車回到寢室,開始收拾回家的東西,過了一會,齊明打電話說他剛打完球,讓我一起去一餐廳吃午飯。
好多學生都回家了,諾大的餐廳空空蕩蕩,打飯也不用排隊。我倆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吃起來,邊吃邊聊着我們大學第一學期發生的事情,最倒黴的是被分到了826寢室撞了鬼,最難過的是肖羣暗戀的小旭死了。
而對於我而言,還有件最幸福的事,那就是遇見了小佳。
吃完飯回到寢室,齊明說雖然很煩他爸媽,可他也不願意一個人呆寢室,便也跟着我收拾東西準備和我一起走。
揹包收拾好後,我倆開始打掃寢室衛生,畢竟不是搬走,如果不把垃圾清理了,寒假回來肯定都沒法住人。
我們裝了一大袋礦泉水瓶子一捆方便麪紙箱,這時我想起那嚴利敏的母親,便把這些東西拿下樓去準備交給她,也好賣幾個錢。
我轉了一圈都沒找着她,一看時間還不到一點啊,按理說她還沒走。我就去值班室問舍管,卻得到了一個讓我很難過的消息,她死了,死在了那個棚子,被發現時已經斷氣兩天了。她沒有親人,就由學校出面把她火化了。
這時我纔想起,那天從棚子裡回來後,好像就再也沒見她在8號樓掃過地。看來她收藏着那張紙條,苦苦等待了五年,弄清了她兒子自殺的真正原因,又見了嚴利敏一面,心願已了,再沒有什麼可以支撐她繼續活下去了。
難過的同時,我也安慰自己,對她來說,這種結果也算是一種解脫吧,懷着對親人的思念獨自一人苟活於世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這件事更讓我想盡快離開,我回到寢室就給魏海洋打電話,問他收拾好了沒有,收拾好了馬上就走。我們是昨天約好今天一起回家的。同行的還有張攀,前面說了,我們是高中同學,都是古臺縣的。
到達古臺縣,我和張攀住縣城,魏海洋繼續轉車回鎮上,在告別時,我讓他揮手就好,千萬別笑,我擔心又看見他那詭異的表情,而他也就真繃着個臉揮了揮手。
早就給媽媽打了電話說今天下午要回來,進門時毫不意外地看見媽媽在廚房忙活,而爸爸在客廳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