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2

進宮2

素顏聽了哭得更加委屈,大眼水霧朦朧,神情楚楚,小聲抽咽着道:“貴妃娘娘,我那婆母倒是着實賢達良善,您可知她因何對民婦這個才過門兩天的新媳婦施罰麼?”

貴妃鼻間輕哼一聲,冷聲道:“你們婆媳之間之事,本宮如何清楚。”

素顏縮了縮鼻子,大眼仍是看着太后,輕輕將身子挪移到太后跟前去一點,伸長了脖子,露出白晰脖頸處的傷痕來,那裡,雖然被葉成紹所塗之藥醫治得差不多結痂,但傷痕仍在,一條條細細紅痕,雖說不太顯眼,但細看之下仍是一眼能看得出來。

她摸着那些傷痕嘟着小嘴對太后道:“太后娘娘,您看,民婦才過門四天,身上就是傷痕累累了,民婦祖父乃大周朝大學士,藍家也是書香門弟,家教甚嚴,自小便熟讀女訓女戒,清曉孝義禮規,怎麼可能敢初入門便杵逆長輩,民婦便是再頑劣不堪,也會將那玩劣的性子收斂一些,不可能進門幾天便去冒犯長者的呀。太后娘娘,民婦真的很冤枉啊。”

太后自然看到了素顏脖頸上的傷處,素顏不過十六歲的女子,初嫁爲人婦便遭婆家毒打,她也是有女兒的人,想着遠嫁的小公主,離家幾千裡之遙,自己根本就顧及不到,誰知那在那東蕪國的深宮裡,會不會也有人欺負於她呢?

眼前又浮現出公主出嫁前惜,哭倒在自己懷裡,百般不捨,依依哀哭,整晚膩自己懷裡,不肯回宮,可是爲了大周天下,又不得不狠心將她推離,一時心中憐意更深,鼻子也有些發酸了,對素顏道:“可憐見的,你那婆婆也真是下得手去,她不是也養着一個閨女的麼?若是她的閨女將來嫁出去後,也被婆婆如此對待,她又作如何想?”

脖子上的傷其實並非是侯夫人所爲,素顏的話似是而非,她只是露出傷口,至於被誰所傷並未明說,反正侯夫人也着實是當着不少下人的面打的她,這事也早就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了,貴妃只是故意裝作不知,非要將洪氏的事,載到自己頭上,想找自己麻煩罷了。

“婆婆她……她也是有苦衷的。”還是不要在這幾大BSS面前將自家婆婆說得一無事處的好,便是裝也要裝出幾分賢惠豁達出來,素顏輕拭了拭淚,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平復了些心情,“她很是敬重太后娘娘和貴妃娘娘的。若非維護太后娘娘和貴妃娘娘的體面,她也不會責罰民婦的。”

貴妃聽得臉便一沉,雙眸銳利的地看着素顏,大聲喝道:“好大的膽子,你們婆媳之間不和,怎的牽扯到母后和本宮身上了,本宮只是在問你,我那姨侄女如何會突然暴畢了,你不說她死因,倒是胡扯蠻攪起來,誰有功夫聽你府上的那些鎖事?”

素顏被貴妃這一聲沉喝嚇得一顫,縮着脖子瑟縮地看着貴妃一眼道:“娘娘,民婦錯了,民婦……”邊說,眼睛又可憐兮兮地轉過來乞望着太后,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接着說道:“民婦不敢,民婦正是在向娘娘您解釋啊,當日,民婦身子不適,在屋內休息,洪妹妹不知是何緣故,帶了人要闖進發婦的裡屋,民婦身邊下人好言勸說,洪妹妹便大發脾氣,着人要打進民婦院內,與民婦院裡之人發生衝突後,不知如何又狀若魔怔,突然要撞樹自盡,侯夫人知曉後,深感對不住太后和娘娘,沒有護好洪家妹妹,爲了給洪妹妹出氣,便重責了民婦一頓。”素顏輕聲啜泣,半真半假地說道。

其實,這事太后也知曉一些,不過,只是不夠詳心,當時朝中議論紛紛,都說寧伯侯夫人寵妾滅妻,爲了自己所賜之良妾痛打兒子正妻,還有御使揚言要以此彈駭寧伯侯家風不正,管妻不嚴,而且,還有一些人私底下議論,說是那洪氏仗着自己與貴妃的勢,不守妾禮,公然欺壓正室,引得一些老學究對自己也頗多微辭,好在寧伯侯識大體,很快便逼着侯夫人登門給藍家道歉,又罰了侯夫人,這事纔算平息。

太后原本總感覺就是寧伯侯新進門的世子夫人心機深沉,耍了手段,一進門便讓洪氏和侯夫人雙雙中了陷井犯錯,可如今看來,眼前的小女子神情惶然無措,眼神單純又無辜,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個心思狠辣的女子。太后也曾見過洪氏一面,那女子雖然長得嬌美,卻輕浮淺薄,又是小門小戶出身,那教養氣質比起藍氏來可就差得多了去了,會做出那仗室欺人之事也是可能的,如此一想,太后對素顏的話又信了幾分。

擡眸看了貴妃一眼,只見貴妃眉眼間蘊了盛怒,似是就要暴發似的,不由搖頭,陳氏還是沉不住氣啊,今天她怕是非要給藍氏一些顏色對肯幹休呢,唉,藍家這孩子其實無辜,陳氏深恨葉氏,卻將怒氣轉到了藍氏身上,她這做太后的,也不好太過插手,只能是看着點,不讓她做得太過就是了。

太后聽了便沒做聲,只是憐惜地看着素顏,素顏在太后眼裡讀到了一絲警告,她心中一緊,知道貴妃怕是就要發難了,神情更加嬌怯無助起來,身子似是不由自主的又向太后靠近了幾分。

“好個巧舌如簧的婦人,口口聲聲說洪氏不守禮教,悍妾欺妻,你可是在暗諷本宮孃家家風不正,本宮阿姐教女無方?人說死者爲大,本宮那侄女人都死了,便是她再有過錯,你也該敬重兩分,卻將一切過錯全推至她身上,竟然還毀她清譽,說她魔症了,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當着母后和本宮的面敢胡說八道,可有將本宮放在眼裡,將母后放在眼裡!可知道,虛言欺騙太后是何等罪行!”

說着,一揚手,大聲道:“來人,將這無恥婦人拉出去,掌嘴二十。”

太后一聽只是掌嘴二十,心中稍安,掌嘴二十會打傷人,卻不會傷了筯骨,更不會丟了性命,看來,陳氏還是有些分寸的,如是,她也沒有阻止,只是有些同情,又無奈地看着素顏,可憐的孩子,誰讓她要嫁給葉成紹那孩子呢,真是命苦啊。

一時,立即又兩名太監走了進來,要拖素顏出去,素顏心中一股怒意直往頭上涌,她雖早就知道陳貴妃會對自己下手,但沒想到她如此蠻不講理,連起碼的顏面也不要了,直接用強權來欺人。

也不等兩名太監來拉她,自己便自行站了起來,神情雖然仍是嬌怯,卻沒有半句討饒求情之言,而是轉過身去,直視着陳貴妃道:“娘娘,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是大周律法嚴明,便是牢中死囚,在判罰前,也得是找齊罪證,經過三堂會審才能定罪實行,娘娘突然責罰民婦,總要讓民婦明白,民婦究竟犯下何錯,也好教民婦下回知道,不敢再犯。”

貴妃平素在宮裡也是作威慣了的,宮中品級低微的嬪妃,稍有得罪,她便下令責罰,還從無人敢當面質問頂撞於她,沒想到一個無品無級的世子夫人竟然敢當面責問,不由冷笑道:“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當面責問本宮,在本宮面前,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莫說只是責罰,便是本宮要取你性命你又敢如何?不是說藍家家教嚴謹,你最是知禮懂法的麼?可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素顏聽了忙四處張望,作出一付惶恐萬分的樣子,兩名要行刑的太監上前拉住她的手,要將她拖走,素顏卻突然大呼:“皇上萬歲!”

兩名太監一聽皇一來了,忙止了步,鬆了素顏。

這一喊,連太后也覺得驚訝,皇上這幾日分明就不在宮裡,要不,貴妃也沒這麼大的膽子敢如此行徑,難不成,突然回宮了?

貴妃也是聽了嚇得一怔,回頭四顧,哪裡見到皇上的身影,不由看向殿中宮女,宮女走到外面查探一陣才道:“皇上並未駕臨。”

貴妃聽了氣得眼中快要冒出火星來,怒斥素顏道:“狡詐刁婦,竟然謊言欺騙太后和本宮,你是想找死麼?拖下去,將她重責四十。”

這便是改掌嘴爲打板子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啊,素顏聽了突然便衝到太后面前,一下跪伏到太后懷裡,失聲哭道:“太后救救民婦吧,民婦沒有虛言欺騙,是貴妃娘娘自己說的,皇上來了,民婦便信以爲真,民婦怕冒犯天顏,不敢失禮,才失聲喊出來的。”

太后久居深宮,位高身貴,除了遠嫁的小公主,還無人也在她身前如此親近撒嬌過,眼前這女孩子,長相雖與小公主並不相似,但渾身氣質,眉眼間的神情,都與小公主酷似,太后頓時又想起小公哭倒在她懷裡時的情形,也是這般的無助和可憐,這般的嬌弱和悲苦,心中母愛大盛,又聽陳貴妃要重責素顏四十,心中更不願,這女子可是皇后的親侄媳婦,陳氏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對那孩子有多重視,責罰幾下也就罷了,真要打死,皇后還不得鬧翻天去,人又是在自己宮裡出事的,怕是連着自己也會恨上,等皇上回來,不得又要生氣?

太后兩手下意識地摟住素顏,卻是板着臉喝斥道:“小孩子家家的,怎地能胡說呢,方纔貴妃可沒有說過皇駕臨的話,你這孩子,也是該罰。”

素顏一聽,忙揚起臉來,一臉詫異地看着太后道:“太后,民婦沒有亂說啊,貴妃娘娘方纔可是說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麼?這個君,可不就是皇上麼?民婦還以爲,是皇上要責罰民婦,以爲,皇上真的來了,正想向皇上求饒來着。”

貴妃聽了差點被這番話給氣得背過氣去,細想之下,又覺得背後冷汗淋漓,不由驚慌地看向太后。

自古以來,與臣相對的君,當然是皇上,貴妃的那句話細究下來,可是有欺君妄上之罪的,原本她的意思是她是貴妃,想要一個民婦死,民婦不得不死,但她將自己比作君,那便是大過了,其實,這種話,大家都明白意思,不過一時口誤罷了,若放在平時,宮中之人也沒有誰敢指出她的錯來,聽過便也就算了,但此時被這小刁婦抓到話柄作了文章,又是在太后和衆宮人面前戳穿,頓時氣得只想將素顏生撕了纔好。

太后聽了也一時怔住,她當然聽到了貴妃說的那句話,當時雖覺不妥,但也沒深究,陳氏原就是個口無遮攔的性子,便是在皇上跟前,說話時也時不時的冒兩句傻氣,皇上平素看在陳閣老和靖國侯的份上,不太與她計較,可是,如今被素顏挑起來說了,這倒還真不好辦,總不能讓人說宮裡的禮教尊卑都不嚴謹吧。

正好貴妃看了過來,太后狠狠地瞪了貴妃一眼,貴妃一驚,忙跪了下去,低頭認錯道:“母后,臣妾只是一時口誤,臣妾決不敢欺君妄上,求母后饒恕臣妾。”

太后皺了皺眉道:“你以後說話注意着些,一會子回去,罰你將《賢妃傳》抄上十遍,讓你長長記性吧。”

貴妃聽得一喜,忙拜謝太后,卻是更恨素顏了,那《賢妃傳》可是前朝一代名後的所書,全文厚厚一本,比起女戒來可是要長了不知道之少倍,十遍下來,也是一種體罰了,小藍氏好生刁滑,不懲治她,怎消心頭之恨!

素顏見太后坦護貴妃,將一件大罪輕輕揭過,心中不由可惜,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正深究下去,以免連太后都惹怒了,如今貴妃已經被她得罪得更深了,再不能連太后心裡的那一絲的憐惜之意也攪沒了,如是在太后懷裡悄聲說道:

“原來只是娘娘口誤,嚇了民婦一跳。太后娘娘仁慈賢明,當然不會爲了偶爾口誤便捕風捉影,重罰貴妃娘娘的。”

太后聽她說得乖巧,人也乖覺,更是喜歡了幾分。

陳貴妃哪裡甘心就此放過素顏,又大聲喝道:“你們還猶豫什麼,還不將那刁婦拖下去重責!”

素顏一聽,忙往太后懷裡鑽了一鑽,仰起小臉道:“太后饒命,民婦到現在也不明白,貴妃娘娘爲何要責罰民婦啊,民婦究竟說錯什麼了?便是有錯,也只是口誤啊,太后救命啊。”

太后沒想到陳貴妃如此不知輕重,更不知就坡下驢,明知這藍氏是責殺不得的,還要一意孤行,心中便是一陣惱火,藍氏這孩子看着嬌弱,實則也狡詐呢,竟然用那‘口誤’一詞來堵自己的嘴,貴妃犯了那麼大的‘口誤’都沒重罰,那藍氏便更不能再打殺了,不然,且不說皇后會如何鬧,傳出去,人家也會說自己賞罰不公,偏坦私幫了。

“你今天是怎麼了,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何必非要打殺了她,她就是說錯了什麼,且不說你是長輩,便是你身爲一宮之主,心胸也要放寬了些呀。”

陳貴妃聽得一窒,沒想到太后會幫着藍素顏說話,一時眼圈兒一紅,喚了聲:“母后,可是這刁婦害死了我那姨侄,她如此奸滑狡詐,不,臣妾不罰她難消心頭之恨。”

素顏聽了便道:“太后,真的不是民婦害的洪妹妹啊,洪妹妹她是真的魔怔了,她屋裡的丫頭也瘋了呢,不信,貴妃娘娘大可以使了人去侯府查證啊。”

太后聽得微怔,那洪氏雖說輕浮,但怎麼可能真的就魔怔了呢,而且,就是藍氏進門兩天以後就磨怔了,這事說出來,也難以令人信服,倒底也是她賜下去的人,突然就被人害死了,寧伯侯府也真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如此一想,心裡便有了幾分不豫,冷聲道:“好好的人,怎麼就會魔證了呢,你莫不是在誆騙哀家!”

貴妃聽了眼睛一亮,太后這話可是嚴厲得很,藍氏這下可要遭殃了,方纔太后對藍氏多有維護之意,讓她好生嫉恨,更怕在了太后的維護,自己難以懲治到藍氏,難消心頭之恨,既然太后都生氣了,她便不怕責罰不了藍氏了。

“民婦不敢,民婦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太后娘娘您半句呀,何況,太后如此和善可親,民婦初見您便感覺好生親切,說句大膽的話,看見您便像看到民婦的孃親了一樣,民婦忍不住就想與您親近,又怎麼會欺騙於您呢。”素顏雙眸明澈,眼神坦然率真,專注地看着太后。

太后聽了心中有種莫名的情誼在流動,她初見素顏時,也有種很親近的感覺,好像眼前的女子前世便是與自己有過母女之緣一般,只是那感覺淡淡的,並不深,只是對素顏起了喜愛之意罷了,如今被她這樣一說,心中震動,怪不得這孩子在自己面前大膽得很,敢撲進自己懷裡來,原來,她也有着同樣的感覺啊,心中的那點子鬱氣又消散了一些。

“那你有何證據,證明本宮那侄女真的就是魔證了,若不說出個一二來,本宮便要治你個欺騙太后之罪。”陳貴妃生怕太后又起了憐意,忙大聲喝道。

洪氏已死,她料定素顏這會子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單憑口說,誰人能信?

素顏自太后懷中直起身子,從袖袋裡掏出一隻銀色的小耳環來,遞給太后:“太后,您看,這耳環可是洪妹妹死後自她耳朵上摘下來的。”

死人的東西,太后心中犯忌諱,不肯用手拿,素顏很乖巧的拎起那耳環,送到太后眼前,“上面刻着一個圖案,好像一隻狼頭呢,太后,您看清楚了嗎?”

太后眯眼細看,果然那上頭真有一個狼頭,不由大震,一手捉住素顏的手道:“此物真是從洪氏耳上摘下來的?”

“回太后的話,正是,如今,另一隻還在洪妹妹耳朵上呢,您若不信,可以着杵作去查驗。”說着,將身子退後一些,當着太后和陳氏的面,將那耳墜子擰鬆,卻並不擰開,又道:“太后,這耳墜裡有名堂,裡面有種致幻的藥物,您可以讓宮中太醫拿去查驗一番,侯爺說,洪妹妹很可能就是因爲這種藥物而導致性情故怪,行爲荒誕的,不然,以貴妃娘娘的家世家風,怎麼會教出一個不守禮教的姑娘來呢,這事啊,是有人在從中作鬼,故意要害了洪妹妹,又害民婦的,恐怕更深裡的意思,便是要害得貴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心了芥蒂,好從中得利呢。”

貴妃看到太后臉色陰沉,在素顏說話時,便走近一些查看那耳環,待看到那耳環上的圖案時,也是臉都白了,再聽素顏如此一說,心中的驚懼又小了一些。

素顏一番話將洪氏先前種種行爲歸咎爲被人陷害死瘋,也算爲貴妃挽回了一些顏面,前兩日朝中上下對洪氏的行爲議論很多,宮中更是有人嘲笑貴妃孃家家教不嚴,送女於人作妾不說,還縱女悍妾滅妻,讓貴妃好生沒面子,洪氏於貴妃來說,不過是個棋子,可有可無,但貴妃卻是恨素顏將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令全京城的人都指責和笑話她的孃家,自然想要好生出一口氣才肯罷休。

如今藍氏肯澄清洪家名聲,她自然心中之恨也消散不少,只是藍氏方纔害她被太后責罰,這口氣還是要出的,便冷聲道:“便是你所說是真,你後拿這致幻之藥到內宮來,也是大罪,你想謀害太后與本宮麼?”

素顏早料到她有這麼一說,她也貴妃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只要有皇后在,貴妃就不會對她產生好感,既然已經站在對立面,便無須過多討好,只會徒傷自尊罷了。

“娘娘說得是,所以,民婦方纔並未真正將這耳墜子擰開,而只是擰鬆了一點,此藥封在耳墜之中,若非日日貼身戴着,便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不然,民婦也不敢將之帶進宮來了,若說民婦要謀害太后娘娘,自己豈不是先被這藥害死了麼?”素顏臉上含着淡淡的微笑,大眼裡含了一絲譏諷看着貴妃,聲音卻是真誠無比。

太后聽了也點頭道:“這孩子說得沒錯,貴妃啊,你不是幫着皇后掌着鳳印麼?回去忙吧,我再跟這孩子聊聊天,今日之事,便到此爲止,誰也不要出去亂說,若泄露半點,哀家定會嚴懲不饒。”

貴妃聽得怔住,太后竟然是在趕她走,藍氏還沒有被整治呢,她豈能甘心,好不容易等到皇后那賤人不在宮裡,護這藍氏不到,才召了她進宮的,難道要就此放過麼?下一回,要再找機會就難了。

太后見貴妃還站着沒動,不由微蹙了眉,眼神也變得凌厲了起來,貴妃一震,忙應聲退下,臨走時,狠狠地瞪了素顏一眼。

太后見了便搖了搖頭,有些人,便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再幫她也是徒勞的,在見過那耳墜上的圖形之後,陳貴妃還不知收斂,真想將大禍惹上身麼?

貴妃走後,太后親切地讓素顏起來,笑道:“今天可是嚇到你了?”

素顏起了身,卻還是挨在太后身邊,點了點頭道:“嗯,很害怕,還好,有您在呢,民婦又不怕了。”

太后聽得莞爾一笑道:“這裡也沒有旁人了,你跟哀家說實話,你真的怕嗎?哀家看你,其實膽子大得很呢,連貴妃娘娘的錯處你都敢抓,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呢?”

素顏聽得大驚,嚇得立即跪了下來,太后言笑晏晏,臉上不見半分怒氣,只是這話卻聽得素顏頭皮發麻,她這回,可真是怕了,像貴妃那樣,將敵意擺在面上的人,她自是有辦法對付,可面對太后這深沉如海的心機,她覺得自己就是隻螻蟻,只要太后願意,隨時都可以捏死自己。

“你看你這孩子,不過說你一句,就嚇成這樣,方纔不是還說,覺得哀家良善可親麼?難不成,那都是哄哀家的?”太后笑顏不改,聲音也很慈和,只是素顏聽在耳朵裡,卻是更加心驚膽戰了,倒氏是在宮裡浸淫了幾十年的女人,又是最後的勝利者,那心機謀算,豈是自己這個毛頭丫頭能對付的?

“民婦不敢,民婦確實對太后您有着別樣的感覺,覺得您觀之可親。”素顏這倒是真話,只是她不知,究竟是太后本身具有這樣親和的氣質,還是真的是自己有錯覺,她總覺得,太后身上的氣息,與她前世的母親很相似,讓她不由自主的,便想親近。

“嗯,哀家也有這種感覺,你怕什麼,哀家也是真心喜歡你呢,起來吧,挨着哀家坐一會子,哀家那最小的公主啊,在哀家身邊的時候,也像你這個樣子,喜歡滾到哀家懷裡撒嬌呢。”太后淡笑着說首,眼神也變得悠遠深長了起來,似是那遠嫁的女兒又回到了身邊。

素顏依言站了起來,坐在了太后的腳榻邊,仰頭看着太后,瞥見太后眼中的溼意,心裡也感觸良多,想着前世的母親,辛苦養大了自己,卻不能享到自己半分福,還在承受無盡的思念,今生再也不能想見,不由眼圈兒也紅了。

太后垂眸看到素顏眼中淚光,不由拍了拍她的頭道:“你還好,你孃親就在京城裡,想見,也不難,不像我那丫頭,一年也難回來一趟,也不知,她在那異國的宮裡,是否也有人欺負。”

“不會的,她可是大周的公主,身份何等尊貴,那些外邦小國,只會尊敬於她,又怎麼會欺負她呢,您放心吧,她一定過得很幸福的。”素顏隨口安慰道,說着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語,此時的太后,只是個思念女兒的母親,而她,正是個思念母親的女兒,兩人情感相通,方纔的驚懼迅速消散不少。

“那個耳墜子,你好生收了吧,不要再亂拿出來嚇人了,寧伯侯府水深,你好自爲之啊。”太后笑了笑,又對素顏道。

素顏聽得臉一紅,心中又是一震,太后真是眼光如炬,竟然看出,那耳墜子並非真是陳氏身上之物,她不禁嚇得背後冷汗直冒,好在太后後面那句話安了她的心,似是並不會追究,還有些真心爲她擔憂之意,不由又生出幾分感動來,方纔太后可沒有當着貴妃的面拆穿她呢,也沒打算要治她的罪,那便是放過她了。

正要說幾句感謝的話,又聽太后道:“司安堂,可是不那麼容易管理的地方,成紹那孩子過得也很難,難得他對你動了真情,肯處處維護你,爲了你,連這種東西都肯給你,看來,他很是信任於你的,你可要好生待他纔是。”

素顏被太后這話震得一陣發暈,太后深居深宮,竟然連這些都知道,她,究竟是站在皇后這一邊的,還是站在貴妃這一邊的呢?或許,兩邊都不相幫,只是也玩着權衡之術,不讓一方獨大,令後宮保持一個相對的平衡?

葉成紹果然可能是司安堂的堂主,只聽命於皇上之人,怪不得,他可以輕易的救了大老爺出來,並將大老爺於兩淮振災貪沒一案中摘清……可是,這應該是一件很隱密的事情,太后知道並不稀奇,但王大太太怎麼會知道的呢?

她不由眉頭深鎖,點頭應了太后的話,又想起了今天在那奇怪的園子裡的遭遇,上官明昊,也只是個普通的侯府世子嗎?他爲何,能調得動宮中的宮女,將自己騙到那園子裡去呢?

葉成紹又是爲何會出現在那園子裡呢?

正胡思亂想之際,外面宮人來報,說是寧伯侯世子前來拜見太后娘娘,正在宮外等宣。

太后聽得一笑,親暱地戳了下素顏的頭道:“你看,你還應得不情不願的,人家可是擔心哀家會吃了你,來接你了呢。”

素顏臉一紅,嬌羞地一笑道:“太后,他……是來拜見您呢,一大早兒他就出來了,怎麼知道民婦在您這裡呢,他可是對您一片孝心,您一定要領情啊。”

太后聽得哈哈大笑,點着頭道:“嗯,那小子不氣死哀家就是他最大的孝心了,你呀,這心底裡可是心疼着那小子呢,皇后可不必太過擔心了喲。”

說着,自手上取下一個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手鐲戴着素顏手上:“這手鐲哀家戴了好些年了,原是一對的,一隻給了我那小丫頭,今日你合了哀家的眼緣,這隻便賞於你吧,以後,有了空,可要多來宮裡陪陪哀家這老婆子纔是啊。”

素顏見了忙下跪謝恩,一時宮人傳了葉成紹進來。

葉成紹一身藏青色直綴,腰間繫着一根金絲邊寬腰帶,中間綴着一頂雲豆般大小的綠玉寶石,頭束紫玉冠,神情恭謹有禮,長身玉立,乍看去,真是一個丰神俊朗的帥小夥。

他一進來,便大步向前,單膝跪地,“紹兒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這魔障,難得今天這麼有正形,是看你老婆在哀家宮裡頭吧。平素怎麼不見你這麼多禮,起吧,仔細看看你老婆,可有少了一根頭髮!”太后戲謔地看着葉成紹說道。

葉成紹聽子立即就換了一付嘻皮笑臉的樣子,直起身來就往太后身邊蹭,嘻笑道:“老祖宗,紹兒可是真心來看您的,你怎麼不領導情啊,再說了,有老祖宗經呢,紹兒自是不怕的,不過,就是怕她年輕膽小,不會說話,怕衝撞了您呢。”

太后聽了斜了眼嗔他:“哼,你們一對兒小狐狸,她那麼聰明,又怎麼會衝撞哀家,不過,紹兒啊,你一會子還是帶了她去貴妃宮裡一趟吧,她那侄女兒沒了,心裡不圓泛,你去給陪個禮吧。”

葉成紹聽了撇了撇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娘娘她打小兒就不喜歡紹兒,便是陪再多的禮,她也不待見紹兒,紹兒不去討那個沒趣,她沒怎麼着我娘子就好,真要把氣出在我娘子頭上了,那紹兒做什麼那就難說了。”

“紹兒,你連哀家的話也不聽了麼?”太后聽了不由沉了臉,葉成紹這話也太不給她面子了,今天若不是太后攔着,素顏那頓打是跑不掉的,而且,太后原也是存着讓陳貴妃對素顏稍事懲戒,讓她出出氣的,後來楞是一下都沒讓她碰着,這會子貴妃心裡指不定多憋屈呢,要這孩子去陪個禮都不肯,真真氣死人了。

一見太后真生了氣,葉成紹又老實了,垂着頭嘟着嘴道:“那紹兒一人去便好了,娘子就在此處多陪陪老祖宗吧。”

“不用了,她一口一個民婦的,聽着哀家心裡煩,你姑母是怎麼辦事的,自家侄媳都沒說給封個品級,她既是懶,那哀家就免爲其難的給她辦了吧,嗯,按說也就只能封個三品,看在她還合哀家的眼緣的份上,就封個二品吧。”太后故意板了臉,說的話卻是讓葉成紹眼睛一亮。

他立即長臂一伸,將素顏給拖起來,一起給太后跪下,兩人齊齊的向太后磕了三個響頭謝恩。

太后笑道:“旨意不久便會送到侯府去,你們兩個去貴妃娘娘處陪個禮,跪安了吧。”

葉成紹這回再沒敢多囉嗦,起了身,拉着素顏退了出來。

貴妃娘娘確實心中不豫得很,今天沒有罰到藍氏,讓她鬱堵得慌,正在宮裡生着悶氣,就聽宮人來報,說寧伯侯世子和世子夫人求見。

她隨口便道:“不見,本宮正忙着呢。”

她身邊的一句老嬤嬤見了便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貴妃聽了便改了口,讓宣了葉成紹和素顏一齊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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