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拿眼睛看着靜宜郡主,靜宜郡主聳了下肩膀,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直不起腰來,還從來沒瞧見自己弟弟這麼一面過呢,太可愛了……她也漂亮……比蝴蝶漂亮,太逗了。
宛清撓着額頭,靜宜郡主憋着笑道,“宛絮想不嫁怕是難了,我娘已經在和你娘在商議他們的親事了,估計今兒就能定下來,宛絮估摸着要常住這裡了,招架不住他啊,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宛清無言以對,長公主府就小世子一個,還不得疼的跟個寶貝似地,什麼都由着他也不是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小世子說話都沒人管,要真欺負宛絮,靜宜郡主能幫什麼啊,宛清心疼的瞅着嘴巴憋着眼淚就沒幹過的宛絮,拿帕子給她擦擦臉,“沒辦法,誰讓咱宛絮魅力無窮呢,三兩句話就把小世子收服了。”
宛絮鼓着嘴,她又沒想收服他,他肯定是因爲她不告訴他答案才故意這麼說的,把她困在這裡,然後再欺負回來,三姐姐說的,該放抗時就得放抗,他要是敢扔她,她就咬死他。
宛清牽着她往那邊走,到的時候,二夫人和長公主已經商議的差不多了,宛絮以後就給莫冗祁做側妃,宛清聽了臉有些的沉,側妃雖說也是有品階的,身份也不差了,可宛清聽着心裡還是不大舒服,所以添了句,“將來宛絮若是不願意給世子做側妃,還望長公主可以允許宛絮悔婚,畢竟成親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宛絮現在年紀還小,不懂這些,還得她心甘情願纔是。”
宛清可沒說長公主給的身份低了,而是說年紀小,還得宛絮心甘情願纔是,長公主也無話可說,這不是擺明的是自己兒子逼的嗎,長公主點頭應下了,宛清這才鬆了口氣,宛絮也放心了,就知道三姐姐對她最好了,什麼時候都會救她的,她纔不要跟個要扔她去湖裡的人住一塊兒。
長公主知道宛清是個有主見的,但是自己兒子的要求也不能無視啊,誰知道他會不會偷偷躥出府去鬧得王府雞犬不寧,便爲難的看着宛清,宛清想了想道,“齊老學士教世子學習,宛清想請他收宛絮做學生,不知可否?”
長公主聽了臉上一喜,如此甚好啊,宛絮如今也算是祁兒的童養媳了,自己時時教導着豈不是更加的放心,忙讓丫鬟去請齊老學士來,他就一直沒走呢,也不是真心的想走,再者竹雲梳雲攔個人還不是小菜一碟,老學士來了,宛清把這話跟他說了,老學士肯定不答應啊,他怎麼能收女學生呢,這不是毀他名聲麼,宛清也知道這在古代是件爲難的事,但凡事總有例外,她對宛絮有這個信心,怎麼說她也親自教導了幾個月啊,她教的這個時代可沒有呢,便道,“不若您考考宛絮,看看她有沒有這個資質吧,要是太笨了,宛清也不會爲難您。”
老學士瞅着宛清,宛清現在大御誰人不識啊,再者這小女娃將來可能是世子的側妃呢,長公主的面子怎麼也得給兩分的,便點了點頭,“背首詩吧。”
宛清朝宛絮點點頭,“隨便背首小詩,讓老學士看看宛絮夠不夠格,可不能丟了宛絮和三姐姐的面子哦。”
宛絮點點頭,不能給三姐姐丟臉,便撿最拿手的背道,“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
宛絮一口氣隻字不漏的背了下來,宛清點頭讚賞,音韻什麼的掌握的比之前更好了,回頭瞅着老學士,宛清笑的自信,“不知老學士可否願意收宛絮爲徒?”
老學士哪裡會搖頭,目露詫異,這文采,比他高上百倍不止呢,當下點頭應道,“老夫今天就破這個例了,這個詩作是誰寫的?”
不當是老學士好奇,就是長公主也好奇呢,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能背出來這樣的詩,可了不得了,駙馬瞅着自己扭着眉頭的兒子,打擊道,“她以後就是老學士的學生了,要是你比不過她,那纔是件丟臉的事呢。”
莫冗祁脖子一昂,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勢,不過心裡還真不靠譜,萬不能被她恥笑了去,他還記得她罵他笨呢,回去就讀書識字。
宛絮聽着老學士發問,拿眼睛望着宛清,宛清笑道,“這首詩名叫《春江花月夜》,是張若虛寫的。”是她最喜歡的一首詩。
老學士捋着鬍鬚,但笑不語,張若虛,世上有這個人嗎,他自認讀書破萬卷卻未聽聞此人,只此一首,定可名揚天下,這詩……老學士瞅着宛清,笑的慈和。
這事就這麼定下了,以後宛絮三不五時的就來長公主府跟他讀書識字,宛絮心裡雖然還有些牴觸,不過宛清一說老學士知識淵博,她要好好珍惜便忍着了,她要學的比他多。
這親事暫時就是板上釘釘了,不過迴旋的餘地是有的,耽擱了好長時間,這壽宴還得繼續呢,外面還有好些客人在,宛清牽着宛絮往外頭走,莫冗祁追上去不恥下問道,“那個字是什麼字?”
宛絮朝他撅嘴,把脖子一別,留下幾個字,“自然是錯字了。”
莫冗祁愣在那裡,嘴角狂抽,他的駙馬老爹也同樣呢,不帶這麼誤導人的吧,傻子都知道錯字唸錯了,關從小到大什麼事啊,靜宜郡主瞥頭望了兩人一眼,搖頭跟上,得多找宛清姐姐弄幾個問題來。
宛清出了內屋,才進正廳呢,裡面討論的可不就是宛絮和小世子的事,王妃看着宛清,宛清便把這事跟王妃說了一下,王妃笑着點點頭,送了個鐲子給宛絮做賀禮,那邊不少人都搖頭,長公主怎麼真的跟顧府議親了,好在只給了個側妃的位置,依着小世子的身份完全可以娶到更好的世子妃,還沒娶正妻就先納妾對世子娶親可有不小的影響呢,不過現在還只是定親,年紀還小呢,公主府又尊貴,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些什麼呢,心裡那個羨慕顧府,盡攀了些高枝,庶出的女兒比嫡出的女兒嫁的還好。
沈側妃和冰嫺臉色卻是不大好,靜宜郡主和宛清的關係原就好了,長公主府和顧府結了親,長公主勢必會成爲宛清的靠山,宛清的後臺一個比一個牢靠了,那鐵匣子可沒兩日就還給王府了,到時候站在她那邊的人多了,要想再接手可不是件易事。
只是今兒是長公主的壽辰,大喜日子的,便壓下這些煩悶的事笑着祝賀着,宴會早該開始了,因爲莫冗祁才一再的耽擱,這會子一個個的都把賀禮送了上來,宛清也把香送了上去,長公主打開盒子瞅着六個不同花色的小漆木盒子,好奇的打了開來,聞着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還帶着點玫瑰的芬芳,梅蘭菊牡丹的,一樣一盒呢,長公主臉色大喜,這一份壽禮可不輕,忙問道,“這是半月坊新推出的香嗎,叫什麼?”
半月坊三個字一出,所有的視線齊刷刷的看着宛清,沒辦法,半月公子不娶陵容公主要娶宛清的事她們都有耳聞,她可是入了半月坊的股,定是與他有些瓜葛的,也不知道最後到底是個什麼結局,她倒是一點擔憂的樣子也無呢,真是怪異,離的近的,已經在問側妃了。
宛清無語,眼皮跳了兩下,只得想法子道,“這是相公託人送回來的,有兩套,一套是給您的壽禮,一套是給母妃的,是不是半月坊新推出的,宛清也不知道呢。”是他相公送的,跟半月公子可沒關係呢,她相公在半月坊治腿的事想必都有所耳聞,這樣總無話可說了吧,宛清腹誹的想。
長公主聽得連連點頭,“這香聞着比沁香還要好,怕是比冰凝香也不差。”說着,長公主的目光瞅着王妃,羨慕的道,“還是宸兒孝順你呢,人在外還念着你,我都跟着沾光了。”
王妃欣慰的笑着,心裡還在想着莫流宸什麼時候差人送了東西來,這兩日沒聽說啊,不過宸兒巴巴的派人送根糖葫蘆的事都做過,送香也不稀奇,便誇讚起靜宜和莫冗祁起來,惹的長公主大笑。
宛清坐在那裡,安靜的端着茶啜着,只是一股視線讓她難以忽視啊,宛清瞥頭望去,就見一個一身淡紫色裙裳的姑娘眼神冷冷的看着她,長的很美,有一絲的熟悉,淡掃峨眉,皮膚細潤溫潤如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她不認識她啊,沒必要這麼仇視她吧,好似她搶了她相公似地。
宛清蹙眉低頭思岑着她是誰,竹雲站在宛清身後頭,瞅着臉也是冷冷的,知道宛清在幾人方面差了點,忙福身對宛清道,“少奶奶,她是左相千金,趙欣然。”
宛清這纔想起來,難怪有那麼一分的眼熟呢,上回在顧宛容後頭表演的可不就是她了,不過好像因爲她的緣故把這次的選秀宴會弄的亂七八糟,也不知道後來繼沒繼續,莫不是因爲這個把她記恨上了吧,要真因爲如此,她還真的得擔一部分責任,不過上回在皇后宮裡不是說她是二皇子內定的皇子妃嗎,完全沒有表演的必要啊是不是?
宛清聳聳肩,朝她遞去歉意的一笑,趙欣然冷冷的把臉撇過去,顯然是不接受不屑宛清的道歉,宛清也就沒繼續了,她只求心中無愧就行了,歉她也道了,是人家自己不接受,選秀鬧成那樣又不是她的錯,她錯只錯在不該救北瀚皇子而已,醫者仁心這一點宛清得反思了,宛清想着這事心裡還是暗氣呢。
正想着,那邊就有丫鬟稟告道,“北瀚皇子到。”
擡眸望去,宛清就見到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璟蕭然邁步進來,見到宛清敵視的眼神,眉頭蹙了一下,隨即綻放出來一抹絢麗的笑,極其的欠湊,宛清把臉往遠了一瞥,正好觸及到二皇子的目光,在撞上的一刻,宛清覺出他眸底的一抹慌亂,宛清眨巴了兩下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有些摸不着頭腦,繼續把湊到嘴邊的糕點塞進去。
竹雲也一直瞅着呢,二皇子一下接一下的往這邊望過來,真是奇怪,不過奇詭的不單是他一個,端親王世子也一樣,最奇怪的要數阮大公子了,眼睛瞟着他們兩個再瞅着少奶奶,少奶奶有什麼好瞧的,莫不是臉上有糕點屑吧?
想着,竹雲就福身去望着宛清,宛清瞥頭看着她,拿手擦臉,蹙隴煙眉道,“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
竹雲搖搖頭,沒有,很乾淨,宛清眉頭輕蹙,“那你看什麼?”
竹雲不知道怎麼回答,湊到宛清耳邊嘀咕着,宛清聽得眉頭那個蹙啊,楚欣然是因爲二皇子瞅着她所以才敵視她的?這不是成心的給她添亂嗎,宛清拿眼睛看着二皇子,那邊北瀚皇子上前一步擋住宛清的視線,嘴角輕抿,蹙了下眉頭,“不準勾引人。”
宛清聽得那個火氣上涌,“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勾引人了!”
北瀚皇子說的還小聲,聽見的沒兩個人,但是宛清的聲音就大了,所以人的目光都射了過來,都以爲宛清是在勾引北瀚皇子,宛清那個咬牙啊,恨不得咬舌自盡纔好,瞥眼瞅到璟蕭然脣瓣的笑意,宛清氣呼呼的走到王妃身邊坐下,想哭,他是故意的,宛清回頭瞅着冰嫺郡主,北瀚皇子說的話她肯定是聽見了,只是冰嫺郡主嘴角淡笑的啜茶,什麼話也沒說,宛清扯巴下嘴角,她真是被氣傻了,怎麼會寄希望於她身上呢,宛清磨牙,咯吱咯吱的響,王妃聽着都牙酸,拍着宛清的手,搖搖頭,宛清撅撅嘴,點點頭,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他一般見識,沒得中了他的計。
長公主不知道北瀚皇子怎麼回來,駙馬爺殷勤的招呼着他,北瀚皇子坐在二皇子一側,正大光明的瞅着宛清,二皇子臉也沉了下來,替宛清擔憂呢,不定就要離開小宸身邊了,不是嫁給他就該嫁給半月公子,想着,二皇子心裡一陣煩悶,端起酒樽一飲而盡,那樣,還不如嫁給他呢。
接下來,宛清半個字也沒說,只盯着桌子上的糕點,氣極了就咬一口,就是不擡頭,誰表演都不擡頭,直到梳雲急急忙的從那邊溜進來,湊到宛清耳邊嘀咕了兩句,宛清臉陰沉沉的,點頭示意她知道了,瞥頭望着王妃,頓了一下才道,“母妃,宛清身邊的蘇媽媽受傷了,宛清去瞅瞅她傷勢如何。”
王妃聽得怔住,對蘇媽媽沒什麼印象,不過知道宛清身邊確實有個媽媽,只是一直不在王府裡,見宛清眼裡焦急的神色,王妃點點頭,囑咐宛清顧着點身子,便讓宛清下去了,那邊靜宜郡主和端寧郡主見宛清不擡頭,正想過來寬慰她兩句,陪她去園子裡走走,正遇上宛清出去,忙上前,宛清正要找靜宜郡主呢,長公主過壽辰,她先離開不合適,便歉意的道,“遇到點急事,宛清要先去處理,麻煩郡主代爲向長公主致歉。”
靜宜郡主瞧着心也提了起來,忙點了點頭,和端寧郡主一起送宛清出門,宛清心裡滿是感動啊,也不用她們兩個送她出去了,靜宜郡主便讓寧兒送宛清出門,宛清笑着點頭,邁了步子就往外走。
望着宛清匆匆忙的背影,靜宜郡主蹙着眉頭瞅着端寧郡主,“我們把她找來散心是不是做錯了?”不但沒散到心,反倒添了不少的麻煩,她好像很忙的樣子。
端寧郡主嘴巴撅着,她也覺得有點,都怪那個討厭的北瀚皇子,還有那個戴着面具的半月公子,他還好一點,至少他沒當面找宛清姐姐的麻煩,那個北瀚皇子,氣的她都想踹他兩腳了,宛清姐姐都嫁人了,他來湊一腳做什麼,那麼多大家閨秀他不去娶,非得拽着宛清姐姐不放,他就該把陵容公主娶回去!
兩人心裡擔心呢,這一回陵容公主怕是把宛清姐姐恨上了,半月公子不願意娶她,反而要娶宛清姐姐,她們都覺得半月公子很有眼光,她們更好奇那張面具下的臉究竟如何呢,是不是真的很醜,方纔應該問問宛清姐姐的,她跟半月坊那麼熟,肯定見過啊,要是真比錦親王世子還要漂亮,那還真想不出來長的啥樣子了。
靜宜郡主回去把這話跟長公主說了,長公主也沒在意,那邊寧兒送完了人,回來手裡拿着三個小木盒子,首先拿個給宛絮,恭謹的道,“這是錦親王府二少奶奶讓奴婢給您的。”寧兒現在可不敢怠慢眼前這個小主子,未來的世子側妃呢,頭一個敢說小世子笨的人呢,結果就被小世子相中了,小世子果然惹不得。
宛絮瞅着小木盒子,眼睛那個閃亮啊,三姐姐不跟她打聲招呼就走,她追出去時都沒瞧見人了,怎麼讓丫鬟給她拿了個小木盒子來,這裡裝的是什麼,宛絮迫不及待的就打了開來,裡面的東西很漂亮,但是以前沒見過,宛絮拿在手頭瞅着,二夫人揉了揉她的劉海,“來,娘給你戴上。”
宛絮把脖子往她那邊湊,二夫人接過琉璃墜幫宛絮戴上,讚道,“很漂亮呢,正適合宛絮戴。”
宛絮瞅着脖子上的琉璃,笑的那個眉眼彎彎,三姐姐對她最好了,她得回送點什麼纔好,上回繡的小肚兜一直繡的不合心意,祖母說不急,她就一直沒送去,這會子回去,她一定要用心的繡,讓三姐姐早日給她生個小寶寶,想着,宛絮笑的更是樂了,問二夫人道,“三姐姐什麼時候能有寶寶啊?”
二夫人把盒子合上,笑道,“這娘就不知道了,下回遇到了你自己問你三姐姐吧,娘問她不搭理娘。”說着,一臉委屈的樣子,心裡是真急的不行,世子妃的肚子都微隴起來了呢。
宛絮坐在那裡,祈禱着宛清能早點有寶寶,那一邊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手裡頭拿着盒子,也是不知道什麼,不過很漂亮是肯定的,只一眼就喜歡上了,直到聽到那邊說話聲傳來,才知道手裡頭拿着的是琉璃,琉璃啊!
寧兒送宛清出了公主府,宛清坐到馬車上,頭一件事就是翻藥箱,這才發現裡面有幾個小盒子,這纔想起來是半月坊送給她的琉璃首飾,宛清想也沒想就讓梳雲拿去交給了寧兒,讓她一人帶一份回去,這原就是想給她們的,只是時日久了,忘記擱哪裡了,因爲這藥箱就一直放在馬車上鎖着的,宛清讓寧兒帶了盒子走,就靠在馬車上,眼神很冷,看來她的警告半點用處也沒有啊,竟然派殺手去了小院。
因爲天氣炎熱的緣故,所以路上並沒有多少的行人,就是那些叫賣的小販也是把攤子擺的很靠邊,因爲馬車飛揚會帶起很厚的一層飛土,那些攤主也是汗巾搭在肩上,時不時的擦着汗珠,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抱怨這天何時能下雨,還讓不讓人活,這天熱的,誰會出來買東西,東西要是再賣不出去,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了。
就是這樣,路上還不缺收保護費的,宛清急着去小院,可偏偏有人擔着她的道,宛清氣的都想爆粗口了,車伕勒住馬車,瞥頭對着車簾,還沒說話呢,宛清早聽到車外的叫囂聲了,直接就掀了簾子,只見大路中間,五六個身形剽悍的男子手裡拿着把亮晃晃的刀,對着個賣傘老翁吼着,“快拿銀子出來!”
老翁連連作揖求着,“大爺,你瞧瞧這天,一個多月了,一把傘都沒能賣出去,實在交不出來銀子啊,你再寬限幾日吧。”
那飈形大漢卻是不管,手裡頭的刀直接就躲在貨攤子上,鋒利的刀鋒劃在傘上,老翁心疼的伸手把傘往一旁挪,卻不知道這一舉動惹到了大漢,刀狠狠的剁在攤子上,哼道,“賣不來銀子,你做什麼生意!爺冒着烈日來保護你們,你竟然說沒銀子!”
說着,大腳一踢,直接就把貨攤踢到了遠處,然後腳狠狠的踩在雨傘上,那邊幾個一個人收一個攤子,有了這個先例,沒一分鐘,馬路中間滾了好些的貨物,宛清瞅的眼睛裡火星閃爍,保護費,他們不來搗亂他們會很安全,若非逼不得已,誰大烈日的出來買雨傘,除非腦子秀逗了,宛清瞅着他們野蠻的樣子,目光冷冷的。
後面一輛馬車也停了下來,竹雲梳雲也停了下來,才下馬車呢,後面趕車的就扯着嗓子喊,“讓讓,把馬車靠一邊去,丞相夫人要回府了!”
竹雲梳雲站在馬路中間,招呼車伕把車往右邊挪一點兒,好讓他們走,估計是怕跟宛清的車撞上,車伕動作慢了點兒,那車伕見了臉就拉了下來,再看馬車的樣式一般般,一馬鞭子就甩了下來,鞭子的尾巴打在地上噼啪的響,收回來時沒差點就打了竹雲,但還是捱到竹雲的裙襬了,一長條的印子,梳雲忙問她,“可甩到你了?”
竹雲忍着絲絲的疼痛搖頭,幸好她閃的快,不然非得被打青了不可,梳雲咬牙瞪着那車伕,正欲破口大罵,就聽他訓斥道,“還不快走,這大熱天的,熱着了丞相夫人,就是十條命也不夠你賠的!”
車伕說着,手裡的馬鞭在馬背閃耷拉着,梳雲氣的直咬牙,就見簾子掀了開來,一個穿着華貴的女子嫌惡的眼神投了過來,“怎麼還不走?”
那貴婦人說完話,車伕連連應聲,這就走了,梳雲插着腰瞪着馬車,“不是正給你讓路嗎,你沒瞧見嗎,誰借你的膽子,竟然敢打人!”
那車伕擄着衣袖,笑的一臉的得瑟,“這是誰家的丫鬟呢,這麼大氣,連丞相府的馬車也敢攔,來人,給我拖走!”
他話音才落,那邊幾個護衛就走上前來,竹雲梳雲忙往後退,退到馬車處,聽到前邊宛清的說話聲,忙轉身往前走,只見宛清掀了簾子站在車轅上,捏緊了拳頭,沉了臉喝道,“來人,給我打,狠狠的打這羣狗仗人勢的混賬東西!”
宛清話音才落,幾個暗衛就閃了出來,有四五個呢,三兩下就將那羣剽悍的大漢摔在了地上,叫苦連連,那邊竹雲梳雲上前來扶着宛清走下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天子腳下作案,膽子不小啊!”
那幾個大漢絲毫不知悔改,哼了鼻子道,“識相的放開我們,乖乖給爺道個歉,爺們不跟你一介婦人一般見識,不然有你好受的。”
宛清聽了更是氣,示意梳雲去扶那個被打倒在地的老翁,老翁朝宛清搖頭,“夫人,老翁在這裡謝謝你了,這些人可惹不起,你還是快走吧,別讓我連累了你。”
梳雲聽了就不大高興了,“他們是什麼了不得的人,敢在這裡這麼橫,難道都沒人管嗎?”
老翁無力的搖頭,“這麼熱的天,那些官老爺早不升堂了,就是有人去報案也只挨來一頓毒打,這些日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梳雲聽得回頭瞅着宛清,老翁說這是丞相表弟府上的家丁,京都的官老爺可不就是丞相大人的門生,官官相護,哪有他們伸冤訴苦的地方,梳雲聽着丞相大人首先想到的可不就是阮文浩,想不到他家親戚竟然這麼橫,宛清蹙眉,地上跪着的家丁鼻青臉腫的還在叫囂着,宛清原本心裡就煩,這會子聽了心更是煩躁的慌,那邊丞相夫人的家丁帶着人過來了,地上跪着的人像是見到了救星似地,扯着青紫的臉皮道,“程管家,是我啊,牛成。”
程管家瞅着地上的牛成,眉頭蹙了下,表老爺家的人被人打了,這不是沒將丞相府放在眼裡嗎,當下揮手讓人幫忙,宛清沒說話,還真沒料到丞相府的人會不聞不問就幫忙,暗衛照樣全給收拾了,其中一人上前福身問道,“少奶奶,這羣人怎麼處置?”
梳雲氣呢,“打,狠狠的打,打的他們只能喝粥爲止,擋了少奶奶的路不算還敢搶銀子!”
暗衛聽了回頭就對着那些人踩下去,宛清撇過頭,示意竹雲給老翁幾兩銀子,這天買傘怕是賣不出去,轉身時,那邊一個貴婦人目光冷冷的瞅着宛清,宛清眼神同樣很冷,這怕是左相夫人,趙欣然的娘了。
程管家帶的人全都被打的皮青臉腫的,幸好他站的遠跑的快,回頭瞅着左相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左相夫人瞅着那羣從地上爬起來的侍衛,氣的一甩車簾,“一羣沒用的東西,給我查那兩輛馬車是誰的,我纔回來,就被人弄的這麼晦氣,還不快回府!”
程管家連着點頭,吩咐人去追馬車去了,馬車像是下人坐的,那夫人不知道是誰府上的,竟然坐輛尋常的馬車,瞧馬車上的標記好像是錦親王府的,不知道是誰,竟然坐的馬車這麼寒酸,聽丫鬟說是少奶奶,錦親王府的少奶奶可不就是那位二少奶奶了。
程管家把事理通,回頭跟左相夫人稟告了,左相夫人眉頭緊蹙,眸底露出寒意來,欣兒沒能順利當選皇子妃,可不就是她攪的局,她就是因爲這事才急急忙的趕回來,沒想到還沒進府就撞上了,左相夫人離開京都有段時日了,並不瞭解宛清,但是關於宛清的傳聞卻是聽了不少,不是說她因爲溫順才被錦親王妃選作兒媳的嗎,就她方纔的行事作風,哪裡有半點溫順的樣子,明知道那是丞相府的侍衛,還下這麼重的狠手,完全沒將丞相府放在眼裡!
丞相夫人坐回馬車,程管家趕緊的讓車伕趕馬車回府,宛清直接就到了清平街的小院,一進門就瞧見跟在蘇媽媽身邊的丫鬟,梳雲忙問她蘇媽媽情況如何了,丫鬟忙回道,“蘇媽媽不礙事,只是胳膊脫臼了腿被刺了一箭,但是元媽媽傷的比較重,方纔大夫說怕是沒救了。”
宛清聽了忙進屋去,元媽媽可不能死,她可是重要的人證,宛清想着疾步邁進屋子,那邊大夫是半月坊的人,醫術也很高超,他說沒救了,元媽媽的命肯定懸,大夫見宛清進來,愣了一下,宛清直接走到牀邊,元媽媽臉色異常的蒼白,一看就是失血過多,宛清一掀被子,就瞅到她肚子處被刺到了,血都染在了被子上,宛清眉頭緊蹙,那邊竹雲拎着藥箱子走近,打開藥箱拿了藥就給宛清,元媽媽瞅着眸底詫異,卻是艱難的擺手道,吐字慢不說還有氣無力,“少奶奶,沒用的。”
宛清瞅着她,“元媽媽,你心裡清楚,我和相公送你來這裡就是要確保你萬無一失,你不能死。”
元媽媽怔住,隨即扯着嘴角,“這都多少年的陳年往事了,少奶奶還是別查了,不會有結果的,咳咳。”
宛清一邊把脈,隨口報藥名,那邊小允拿着筆記着,聽了元媽媽的話,宛清回道,“元媽媽難道就不想替先王妃討個公道,王爺認賊做母幾十年,她甘心嗎,她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嗎?”
元媽媽張大了嘴巴,少奶奶怕是什麼都知道,呆在小院這麼多天,她哪裡不明白少爺和少奶奶不是瞧着的那麼簡單,身邊的一個媽媽就可以指使那麼多的丫鬟婆子了,這小院四下更是不少人護着,元媽媽想伸手抓住宛清的手,卻不料腰腹處的傷口被扯動,元媽媽一陣呲牙,臉迅速的泛白,元媽媽想着方纔大夫說她命不久矣,扯着嘴皮道,“少奶奶,你想知道什麼,奴婢告訴你,再不說,怕是沒機會了……其實,你都知道,何必我說呢……。”
宛清打斷她的話,眼神清冽堅定的看着她,“我是知道,可元媽媽你心裡同樣明白這事若是從我嘴裡說出來沒人會信,反倒會落得個污衊的罪名,你放心,在事情大白之前,我不會讓你死的。”
說着,不等元媽媽說話便示意竹雲捂暈她,腰間的刀還沒拔出來,就怕止不住血,好在及時給元媽媽餵了雪蓮丸抑制了毒,不然真不一定能堅持到她來,怎麼事先也不說清楚,只說是蘇媽媽受了傷,宛清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示意竹雲梳雲幫忙,幫元媽媽處理傷口,最主要的還是止血。
三個人在屋子裡忙活了半個多時辰,才止住血,竹雲梳雲在收拾東西,宛清幫元媽媽把了個脈,有八成希望能保住這條命了,就怕傷口處理的不好,引起感染,到時候引發高燒,宛清眉頭緊蹙,她不能一直待在小院裡,宛清便讓竹雲將那個大夫喊了進來,大夫瞅元媽媽安詳的睡着,銅盆裡滿是血水還有那把插的很深的端劍,詫異的瞅着宛清,那劍要取出來元媽媽怎麼可能不疼的大叫呢,這會子睡的那個安詳,宛清沒理會他的疑惑,把元媽媽要注意的事項跟他說了,只要捱過這三天就沒什麼大礙了,大夫用心記下,宛清瞥頭瞅着小允,“元媽媽要是不好了,就想法子通知我。”
小允聽得連連點頭,宛清問了兩句蘇媽媽的情況,大夫忙回道,“蘇媽媽不礙事,修養個十天幫個月的就好了。”
宛清去瞅了兩眼,說了兩句讓蘇媽媽好生養身子的話便去找那羣暗衛說話了,暗衛頭低着,宛清也知道這事怨不得他們,是她讓蘇媽媽好好照顧元媽媽的,卻沒說讓她禁住元媽媽不讓她出門,今天兩人一塊出的府,就在門口不遠處被刺中了,那些人都是平民百姓的裝扮還挑着貨物,暗衛一時不查,這才讓元媽媽被刺中,等他們趕到時已經晚了。
宛清眉頭蹙着,“那些殺手呢?”
暗衛忙回道,“死了四個,還有兩個活着的,關在小屋裡。”
宛清示意他在前頭帶路,出了門往前走幾個約莫十步,轉彎就瞧見門口站着兩個面無表情的暗衛,兩人福身推開門,宛清就瞅見屋子裡還有兩個暗衛,那邊架子上綁着兩個男子,好像被審問過來,衣服上有鞭痕,不過瞧樣子怕是沒問出點什麼來,看着,就是怕他們自殺吧。
那兩個男子瞅着宛清,鄙夷的把眼睛撇過去,梳雲哼了鼻子道,“都是階下囚了,還擺什麼譜,老實交代,是誰派你來刺殺的?!”
男子半個字也沒吭,宛清瞅着他,上下打探了一下,瞅着他腳上的鞋目光閃了閃,隨即哼道,“果然是條硬漢子,不愧是寧王爺的手下,怎麼他們都死了,你們兩個沒咬舌自盡?身爲暗衛的節操和骨氣呢?還是你們打算留一條命回去告訴寧王爺你們刺殺成功了好邀功請賞?”
梳雲聽得睜圓了眼睛,可沒人告訴少奶奶這殺手是寧王府派來的啊,瞧這一身打扮,不像暗衛呢,就聽男子矢口否認道,“什麼寧王府,我不認識!要殺便殺,多說什麼廢話!”
宛清嘴角微冷,隨即笑着吩咐道,“來人,把他的鞋給我脫下來,以半月坊的名義送到寧王府去,親自送到寧王爺手裡。”
說完,冷冷的撇了男子一眼,從他錯愕的眼神中,宛清知道她猜對了,這鞋就是寧王府暗衛專用的,跟上回在南禪寺半山腰那羣死的暗衛腳上穿的一樣,七八個人穿一個樣式花紋的鞋可不是巧合,知道這裡是半月坊地盤的人怕也只有寧王府了。
宛清話音才落,兩個暗衛就去脫鞋,手裡拿着鞋瞅着宛清,“這暗衛怎麼處置?”少奶奶什麼事都知道,好像沒有留下他們的必要了。
宛清瞅着那滿臉驚愕的暗衛,脣畔輕弧道,“鞋子送到,一刻鐘後把他們兩個送去,讓寧王爺親自處置這兩個偷鞋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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