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的日子定了,世子和世子妃終於也安心了,告辭回去。
世子妃臨走還叮嚀蘇芷櫻,不要胡思亂想,等着成親就行了。
蘇芷櫻知道,雖然世子妃嘴上說的輕鬆的很,其實給老太太答應的東西,必定是不菲。
晚上的時候,老太太將蘇芷櫻叫去了,當然也是說一聲,成親的日子定了,這段時間就不要出門了,安心的準備嫁妝,云云。
蘇芷櫻答應着,但是有些驚訝。看老太太的神情,似乎竟然還不滿意?老太太只要是心裡不高興,就會給蘇芷櫻臉色看,話裡話外的帶着刺。
從老太太這邊出來,蘇芷櫻蹙眉半天。
冷媽媽在旁邊小聲的道:“也不知道世子妃答應給老太太多少,老太太好像不太高興呢。”
廖媽媽點頭也輕聲道:“主要是老太太之前想的太好了,鹽池子……金山銀山呢,沒準想着萬把兩銀子月月的都能進腰包。想想,鎮國公府和恭親王府就算是把兩個府搬來給老太太,都未必滿意……”
連兩個媽媽都看的清楚。
蘇芷櫻是做生意的人,更清楚一些。銀子就那麼好掙?即便是鹽池子那種暴利行業,一年的進項能有萬兩?但是相對的,付出的就更多,承擔的風險更大,隨時準備好掉腦袋。
而正經的行業,就是她的那個藥鋪子,一個月的利潤也就在幾十兩上下,藥鋪子的淡旺季不是很明顯,只轉季的時候生病的人多,可能稍微好點,一年的利潤也就四五百兩上下。
這就已經很不錯了,舅舅家做絲綢生意,在蘇州那邊也是數一數二的商賈大戶,具體一年掙多少錢不知道,但是蘇芷櫻好像哪一次聽舅母算起來了,一個絲綢鋪子一個月的毛利似乎在兩千兩上下。
即便是朝廷國庫,一年的稅收銀子是多少?蘇芷櫻的舅舅是做生絲、絲綢生意,這些都是在舅舅家的時候,偶爾聊天的說一句半句。前年的時候,絲綢、生絲等等這一項的稅銀,一年全國收上來的稅銀也就是八萬兩。
絲綢還是大周朝的利稅重項,全國一年的稅銀還不到十萬兩。
想想正經做生意的人,一年能有多少銀子的賺頭?普通的商販,一年能有三五兩銀子的進項,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鄉下人家,三五兩銀子夠吃一年了,普通的官員小吏,就連京城一個月一兩銀子的房租都付不起。
老太太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還以爲銀子都是大風颳來的,一年給她千兩萬兩都不在話下?
被人當成是訛錢的工具,訛了錢還覺着少了還要被擺臉色,蘇芷櫻心裡當然不會多麼的痛快。
腳步飛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坐下了琢磨。
當然現在她不會輕舉妄動了,會等到成了親之後再說。
本想着安安靜靜的準備嫁妝,兩個月應該是很快就過去了,可是侯府哪裡是能安寧下來的地方!
婚期定下來的第三天,府裡就出事了。
蘇芷櫻正在繡一條新郎袍子,新娘子的嫁妝裡,是要給新郎官准備一套小衣,一套新郎袍子的。丫鬟們要做的桌圍子、杌套、椅套、鏡簾、門簾等等等等的,也忙不過來,因此蘇芷櫻能做的自己就做了。
在蘇州兩年沒事幹,加上舅舅雖然溺愛但是也嚴格,所以蘇芷櫻着實的學了一番繡工的,學的還是蘇繡,到了京城這邊,手藝居然都算是好的。
袍子做好了,主要是繡花比較的麻煩,蘇芷櫻選了很久,才選中了一些不俗不豔的花紋。
聽外面一陣小跑的腳步聲,到了門口才停下,頓了頓應該是喘勻了氣,然後冷媽媽進來了。
蘇芷櫻擡眼看她,冷媽媽過來躬身道:“大姑娘,上房院那邊又鬧起來了,老太太請您過去呢。”
蘇芷櫻眉梢都沒有挑一下,鬧起來正常,不鬧起來纔不正常呢。
“誰和誰鬧?跟我有什麼關係?”
冷媽媽忙稟報:“吳姨娘說給她的香料龍涎香是假的,是處理過的冰片,懷疑是太太那邊的下人買回來的,又說是爲了叫她不能懷上孩子,又說是太太那邊用這種手段弄銀子。牽扯了老太太那邊的管家,老太太去了又說管家是咱們這邊過去的……”
蘇芷櫻將袍子放在了旁邊,想了想才起身出門,夏荷和冬雪先跟着出去,茯苓正好不在,蓮子和梔子忙跟了上去,冷媽媽自然跟着。
走在路上沉吟着,蘇芷櫻過了一會兒才聽見身後環佩叮噹的似乎跟了不少人,回頭看了看,對冬雪道:“你和梔子回去吧,在府裡跟着那麼多人,不要被人抓住了做文章 。”
冬雪和梔子就站住了,答應着回去。
來到了上房院,還沒有進門就聽見屋裡一陣的哭聲,叫蘇芷櫻有些意外的,哭得竟然是那個告狀的吳姨娘。
進了屋,看見滿滿當當一屋子的人,蘇相印坐在堂屋正對門的上首椅子上,郭氏坐在另一邊,但是坐姿實在有些難看,一條腿伸着,一條腿蜷着,好像剛剛纔踢過人一般,渾身氣的亂顫。
老太太坐在窗前放着的黑漆萬字不斷頭三圍羅漢牀上,依然是手裡拿着佛珠,嘴裡唸唸有詞的樣子。
吳姨娘站在蘇相印這邊的下手位置,正用手絹捂着臉在哭泣。下面跪了一個管家,兩三個婆子,還放着兩個香爐,一個裝香料的雕紅漆牡丹花開的匣子,開着蓋。
蘇芷櫻上前先給老太太請安,再給蘇相印郭氏請安,蘇相印一臉的憤怒,馬上就大聲道:“大姐兒!這管家採買是你派到老太太那邊去的嗎?!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龍腦香當做龍涎香來用!這到底是爲了貪墨採買香料的銀子,還是包藏禍心,想要讓吳姨娘小產?!”
蘇芷櫻一嚇,忙問道:“吳姨娘有孕了?”
蘇相印一頓,才道:“暫時還沒有,但是!這冰片用多了豈不就是不容易懷上?!”
蘇芷櫻做出恍然的樣子,看了看跪着的管家。
管家叫湯遠,確實是賬房負責採買的人呢,也確實算是自己那邊的人,老太太那一陣子給她自己劃拉人手,把湯遠也給劃拉過去的。
這會兒出了事,老太太又是一推二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