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oda酒店宴會廳“清平堂”,中西結合的設計,古色古香中偏偏又夾雜着歐洲元素,好像入門處的歐式廳門,把手卻是中式,環式餐桌,吊燈卻又用了燈籠罩子罩着。
就是這種設計,聽起來不倫不類,然而身處其中,卻只覺得恰如其分、相得益彰。
蘇聽白雙腿高高的蹺起搭在桌面上,脊背靠向椅背,單手輕撫着脣瓣,細長的丹鳳眼半眯着,很享受的欣賞着自己的設計。
當初老頭子說要重新裝修酒店,他就自告奮勇的將這活計接下了,老頭子放手讓他去鬧,左右一間酒店而已,蘇家唯一的兒子,想折騰就憑他去折騰。
在絕大多數人看來,“玉面修羅”蘇少蘇聽白只是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蘇家二世祖,只有蘇家幾個親近的人才知道,蘇聽白的過往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
蘇聽白的母親是個有着四分之一英國血統、八分之一俄羅斯血統、八分之五當地血統的混血兒,漂亮自然不必說,只可惜出生不太光彩。
說起來,蘇聽白的父親蘇嘯林,年輕的時候那各種荒唐,出本自傳都能脫銷了,而蘇聽白就是他這荒唐下的一個意外。
蘇嘯林是在蘇聽白八|九歲上才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兒子,彼時蘇嘯林身邊女人雖多,卻沒有一個子嗣,蘇聽白自然成了他的掌上明珠,一時間恨不能將他*上天——而蘇聽白不負衆望,果然長成了一副無法無天、目中無人的樣。
別看蘇聽白表面一副玩世不恭、吊兒郎當,跟在蘇嘯林身後,那手段也絲毫不輸其父,但他的專業,卻是很斯文的。
謝菲爾德工程設計院畢業,這名頭還不夠斯文?
後來,某個人說,蘇小白就是個斯文敗類。蘇小白笑,敗類就敗類,人如果能預見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的事,誰還願意做這個敗類?
然而此刻,這個敗類,正專注的欣賞着他的斯文設計,完全將一屋子戰戰兢兢的人拋在了腦後。
“咳……”
當中有個小兄弟,實在忍不住嗓子眼發癢,輕輕咳了一聲
。
“嘖!”
上座着那位蘇少,立即不滿的咂了咂嘴,眉頭皺了皺,立體深刻的五官蒙上一層寒霜。剛纔那位咳嗽的小兄弟登時成了衆矢之的,道道抱怨的目光或明或暗的射向他。
“老二!”
寧靜一旦被打破,蘇少的平靜表面繃不住了,整個人顯得毛糙起來,身子巋然不動,但那一聲“老二”一經出口,在場所有兄弟就都明白——蘇少炸毛了!
“哎!”
人羣中一聲應答,老二唯唯諾諾,有些不情願的挪到蘇聽白跟前,心裡嘀咕着:又叫我老二,蘇少你是沒老二還是怎樣?
老二不叫老二,全名叫做謝琛,兄弟們尊稱他一聲“琛哥”。蘇聽白高興的時候,叫他琛哥,不高興的時候就叫他老二,暴怒的時候,叫他“小舅舅”。
謝琛有個姐姐,叫做謝琰,跟了蘇嘯林,算是蘇聽白的小媽。謝琛自然就成了蘇聽白的舅舅,這小舅舅可不是好當的,蘇嘯林把看着兒子的任務交給了他。
蘇聽白有本事不假,可鬧事的本事那也是一流的,這些年,謝琛跟在蘇少後面,沒少替他收拾爛攤子。
這一次,自然還是爲的一樁亂七八糟的事。
長話短說,蘇少看上一女的,這女的吧,偏生不識相,無論蘇少使什麼手段,她就是死活不上鉤,搞得跟楨潔烈女一樣。
“嘖……怎麼去的人去了這麼半天,經理還沒來?”
蘇少很困惑的問,那張極爲俊美的臉很容易讓人被他“好奇寶寶”的假象迷惑了。
對於此,謝琛早就免疫了,一翻白眼,心想:這不廢話嗎?你這樣兒,一看就是來踢館的,我要是那女的,我也不來!您倒是把少東家的身份亮出來啊,亮出來,人自然就出來了
。
謝琛強笑着彎下身子湊到蘇聽白耳邊說:“蘇少,您就老實說出自個兒的身份,還怕那女的不就範?這女的就沒有一個不愛錢的!”
蘇聽白一聽這話,立馬陰沉了臉,但很快就收斂了,淺笑着說:“老子就是要找個不愛錢的!這個要是挺住了考驗,小舅舅……我就讓她叫你小舅舅!”
謝琛身子一抖,完了,小舅舅都叫出來了,蘇少很生氣,這什麼大堂經理,倒是快出來啊!
“清平堂”外,林爽正在接受上層領導苦口婆心的勸說。
“林經理,我知道這是您和客人的私事,但是,既然客人都已經追到這裡來了,現在就在我們酒店,那就不單單是你的私事了,你現在至少進去,先把眼前的事了了吧?”
林爽緊握住雙手,腦袋微微耷拉着,進去見那個紈絝公子哥,她實在是不想,但蘇聽白總在裡面坐着,算是怎麼回事?
正猶豫着,走道拐角處突然冒出個小腦袋。
不是別人,正是此時應該在林爽房間裡的嚴顏。
“……小爽……”
嚴顏顯然已經在這裡轉悠了有一段時間,因爲在她看見林爽的時候,露出的是驚喜的表情。
“顏顏?”
林爽看到嚴顏吃了一驚,這丫頭怎麼沒待在房間裡,卻跑到這裡來了?總統套房到這裡不近,這丫頭八成是迷路了。
林爽哭笑不得,幸好是遇上了她,不然一會兒唐越澤又該上天入地的找這丫頭。
“怎麼上這裡來了?”
“我要上廁所……”
嚴顏捂着肚子,很糾結的表情。
林爽奇了怪了,房間裡沒有衛生間嗎?這個笨丫頭,就爲了找個地方上廁所,在酒店裡胡亂走?
“林經理,裡面又在鬧騰了,你快進去一趟,把這事兒了了
!”
上層領導嚴肅的摔下臉孔,顯然是已經耗盡耐性了。
林爽無法,只得放下嚴顏,指了指身側一扇門說:“那邊是洗手間,上完之後不要亂走,我馬上就出來。”
“嗯嗯。”
嚴顏捂着肚子衝進了洗手間,肚子舒服了之後,小丫頭纔有功夫在那裡感嘆:小爽好有本事啊!穿着職業套裝,和越澤哥一樣,很成熟,不像平日裡那個總是打趣自己、“欺負”自己的小爽。
差點迷路的嚴顏,從洗手間出來後,乖乖的蹲在門口,聽話的不敢再亂走,這酒店這麼大,沒有越澤哥給她畫的地圖,是很不安全的。
嚴顏蹲着的地方和“清平堂”之間,只隔了一條走道,“清平堂”的門虛掩着,嚴顏從門縫裡只能看見裡面烏壓壓的人羣,看不到林爽,不過裡面的聲音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噼啪”!
響亮的一聲後,是碗碟瓷器應聲落地。嚴顏想起唐越澤叫她念的一首詞:大珠小珠落玉盤。
可是,感覺不那麼美好呢!小爽在裡面,裡面的人在摔東西,會不會傷着小爽?
“小爽?”
嚴顏從地上站起來,邁着小步子挪到門邊,眼睛趴在門縫上,什麼都還沒看清,就聽裡面一個清亮的男聲冷冰冰又極具輕蔑的口吻。
“哼……怎麼?上過那麼一次,回頭就不認賬了?女人都像你這麼隨便?”
這話什麼意思?嚴顏聽不懂,但是,這人的口氣很不好,是在罵小爽嗎?爲什麼要說小爽隨便?越澤哥說過,用“隨便”來形容女人,是很不好的。
“啪!”
又是一聲響,是肌膚相撞、相擦,空氣破碎的動靜。
這次,嚴顏看清楚了,小爽被人打了,狠狠的扇在臉上
!打她的還是個男人!憑什麼、爲什麼?男人打女人,那還算是個男人嗎?
氣鼓鼓的拳頭握在門把手上,嚴顏作勢要推開門,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小爽被人打?
然而,手是往前推了,手指卻沒能夠到門板,不但如此,她雙腳離地,腰身被禁錮,整個人被拎了起來迅速ya向了走道深處的牆面!
“啊……唔……”
這是什麼情況?嚴顏拳打腳踢的對付着將她凌空抱起的人,害怕的閉着眼胡亂揮舞着手臂。
尖叫中,脣瓣被人捂住了。
是隻男人的手掌,有着男士香水的味道,還有一股菸草味……這熟悉的味道!嚴顏是個對味道極其敏感的人,她慢慢睜開了眼。
站在她眼前,用高大身姿將她全然罩住的男人,竟然真的就是向逸辰。
向逸辰沒說話,只用他那雙茶褐色的眼睛帶着點抱怨的意思看着她,嚴顏讀不懂,卻在他的凝視中低下了頭,抿起脣瓣時,帶動酒窩深陷下去,酒窩裡慢慢盛着的是氤氳的羞澀。
“來這裡幹什麼?”
向逸辰沒想到能在這裡看到她,她不是……那什麼去了嗎?但既然看到了,就沒能忍住想要知道那個滋擾的他心神不定的答案!
“哈?”
嚴顏擡起頭,明澈的眼睛裡滿是茫然,想了想,指指“清平堂”說:“我朋友,這裡的大堂經理,她今天過生日,我買了蛋糕……”
她的話沒說完,脖|頸旁兩隻手臂撐過來,ya在她兩側,這下子,她是完全在他的懷抱裡了。
向逸辰心頭一鬆,這裡的大堂經理,是個女的……他進出這裡這麼多次,當然不會記錯。原來這丫頭的蛋糕是給朋友買的,那她剛纔去的地方,應該也不是像他想的那樣。
——當你開始患得患失、疑神疑鬼,那你就已經開始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