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逐漸黯淡下去,黑夜如墨汁一般塗滿天際,漫天疏疏落落的小星星,彷彿受了凍般,瑟縮的閃爍着微光,遠不如地面上燦若銀河的燈火。
唐越澤停好車,轉到副駕駛,打開車門扶着嚴顏下車。
“車裡面緩和,出來包的嚴實點。”
嚴顏抿嘴一笑,臉上兩個酒窩淡淡浮現,笑意並不很深。這還沒到太冷的時候節,唐越澤卻把一件Chanel大衣蓋在了她身上。
“越澤哥,穿太多了。”嚴顏小小聲的抗議。
“聽話,就這一路上,進去就給你拿掉。只穿着禮服怎麼行?”
唐越澤想摸摸小丫頭的腦袋,看看她才做的髮型,收了手指放棄了。
小丫頭一頭長髮全然被高束起,綰成一個鬆鬆的髮髻歪在左側後腦勺,用一支Bvlgari王冠固定住,隨着她清淺的呼吸,王冠上的鑽石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只要嚴顏願意,唐越澤也可以她最好的。
唐越澤的指尖最終只是輕輕的從嚴顏的臉頰上滑過,觸手是一片沁涼的溫度,唐越澤不由皺了眉,“看還不願意穿衣服,快進去,臉都凍僵了!”
只是這麼一小會兒,怎麼就能凍僵了?嚴顏笑,越澤哥就是太緊張她了。
今夜的酒店,頂樓全開放式旋轉宴廳,聚集了本市衆多豪門貴胄,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衣香鬢影,商宴大抵如此。
“總裁,進去嗎?”
張助停好車有一會兒了,後座上的向逸辰卻是一點下車的意思都沒有。從後視鏡裡,張助能看到向逸辰那張陰沉的俊臉。
擡腕看看時間,離宴會開始沒剩多時間了,張助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嗯,上去吧。”
向逸辰從車上下來,把車門摔得老響,這樣還覺得不夠,怎麼覺得那麼憋悶呢?是不是天氣太熱了,領帶系的也有點緊,兩鬢上脖|頸後、鼻尖上都沁出了層細汗。
沒想到啊,歷來不喜歡參加這種應酬的唐越澤不但破例來了,而且還把嚴顏給帶來了!
看他們濃情蜜意的樣子,向逸辰想不透問題究竟出在哪裡,那個丫頭,怎麼就能一邊和唐越澤在一起,一邊又投入了他的懷抱?
異常的焦躁、煩悶,向逸辰扯扯領帶,再不鬆一鬆,他就快要被這口惡氣給憋的喘不過氣來了!
“逸辰……”
身後有清亮尖細的聲音響起,向逸辰一回頭,夏璃沫一身絳紫色晚禮服外套着寶藍色水貂披肩粲然笑着朝向逸辰走來。
夏璃沫走近向逸辰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臂彎,向逸辰略皺了皺眉,沒有鬆開。
像今天這樣的商宴,他卻是一個人來的,也的確需要一個女伴。想想唐越澤撫摸過嚴顏臉頰的樣子,向逸辰把心一橫,低頭朝着身邊的夏璃沫笑到:“進去吧,時間不早了。”
夏璃沫眉目微聳,逸辰沒有拒絕她,這算不算是個好兆頭?強ya着的心頭的喜悅,夏璃沫偎依在向逸辰身邊款款步入宴廳。
正如向逸辰所懷疑的那樣,唐越澤並不是無緣無故來參加這樣的商宴的。
以往對於這樣的活動,他總是能推則推,儘管人際交往對於他這個靠兩片嘴脣立足的律師來說,並算不得難事。
而唐越澤性格中,總是帶了點羞澀的成分,比如對愛人,比如對虛與委蛇的應酬。
唐越澤帶着嚴顏在宴廳中晃悠了一圈,期間免不了與不少商賈名流寒暄,但這些卻都不是他的目的。
“顏顏,跟我來,Jackey老師在那邊。”
唐越澤終於在人羣中發現了目標人物,略顯的有些興奮,握住嚴顏的手,把她手裡的果汁取下放回長條桌,直奔着他剛纔口中的Jackey老師而去。
光聽Jackey老師這個名字,嚴顏還以爲是個氣質極佳的女人,但等到了真人跟前一看,卻是個個子極高,長相頗英氣的帥哥一枚!
“Jackey,嚴顏,我未婚妻,跟你提過的。”
唐越澤似乎和這個Jackey很熟悉,上來也沒有客套的寒暄,直接就把嚴顏推到了他面前。
叫做Jackey的男子,手裡拿着只高腳杯,氣質偏柔和,卻不是和唐越澤一樣的類型,嚴顏目測了一下,這男人恐怕有190公分。
Jackey上下打量着嚴顏,那種目光不像是在看個初次見面的人,很有些赤luoluo的不禮貌。直看得嚴顏有些惱了,因爲是唐越澤的朋友,她憋紅了臉卻又不敢發作。
“不錯,身體條件不錯,個子夠高,夠纖細,既然是學過古典舞的,柔韌度一定不錯,行……越澤,這個學生我收了!”
這話是對唐越澤說的,可Jackey的目光卻是停留在嚴顏身上。
“我就說了,我們顏顏一定會讓你滿意的,你小子繃着臉,收到我們顏顏這麼個好學生,你就偷着樂吧!”
唐越澤雙手搭在嚴顏肩頭,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來,顏顏,叫Jackey老師,以後你就跟着他學跳舞。”
“J……J……Jackey,老師。”
嚴顏被唐越澤一推,更加靠近Jackey。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順着唐越澤的話生硬的叫了句老師。
當時的嚴顏並不知道,這麼簡單的一聲稱呼,就讓她拜在了國際現代舞大師門下,而這個叫做Jackey的高個子男子,將給她的一生帶來怎樣精彩紛呈的變化!
“行了,沒這麼多繁文縟節,越澤和我都是在國外長大,不講究這個,只要你會跳、肯跳,在我這裡,多的是機會。今天是來玩兒的,改天去我工作室,我得好好改掉你身上古典舞的習慣。”
“Jackey……”
交談間,嚴顏只覺得這個男子快意灑脫,十分豪爽。
有衣着華麗的女子參與到談話中來,Jackey立馬換上了不一樣的表情,舉着高腳杯朝唐越澤和嚴顏揮了揮,轉身走了——如他所說,今天是個玩樂的日子。
喧鬧的宴廳裡,唐越澤低頭看着嚴顏,低聲說道:“以後,我負責掙錢養家,顏顏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可以了,嗯?”
“嗯……”
因爲天氣的緣故,開放式陽臺已被全部關住,以防裡面的暖氣跑出去。
嚴顏乖乖坐在布藝沙發上,手裡捧着唐越澤特意找服務生倒來的熱牛奶暖手,偶爾低下頭去喝一口。
唐越澤鮮少參加這樣的應酬,今天爲了帶嚴顏來見Jackey老師特意趕了來,既然來了,必要的寒暄和應酬自然避免不了。
嚴顏看他在宴廳裡穿梭來回,那個意氣風發的唐越澤,似乎是陌生的,不像平日裡陪着自己的那個越澤哥。
——一直以來,她都被照顧成習慣了,鮮少會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然後,嚴顏就在這穿梭的人羣中,看見了他。
向逸辰依舊被一羣人圍着,這場景太過熟悉,就好像第一次在向宅裡,她是臨時聘用的服務生,而他則是向宅宴會的主人。
想起“小魔頭”的話,他的身邊從來不缺乏女人,即使他不勾勾手指,也照樣有無數的人趨之若鶩。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動了那種心思?想不起來了,只知道發現的時候,她就已經是他的了。
牛奶喝的有點多,嚴顏覺得肚子有些漲,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裡,沒有多少人,嚴顏踩在打了蠟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不知道爲什麼,她對於這種光滑的地板總是心存恐懼,只除了舞臺。
洗手池邊,夏璃沫正擦了手,掏出粉餅來補妝,鏡子裡嚴顏的身影慢慢靠近。
“是她……”
夏璃沫冷眼一瞥,這不就是那個和逸辰有着不好傳聞的女孩?不是已經被逸辰甩了嗎?怎麼今天到會出現在這裡?
一想到公司裡那些傳言,夏璃沫塗着IPO豆蔻的指甲不自覺的收緊,緊緊勒進掌心。什麼樣的貨色也配!不過只是和那個死了的女人有着同一個名字!
向逸辰的執念如此之深,這是夏璃沫當年不曾想到過的,果然有句話說的好——活着的人,永遠爭不過死人!
看着嚴顏在自己身旁站定,那副嬌嬌弱弱、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的樣子,夏璃沫壓抑不住嫉妒的火苗。
在嚴顏轉身的那一霎那,夏璃沫將手裡的脣膏往地上一丟,圓滾滾的脣膏滑入嚴顏腳底板,嚴顏踩着五六釐米的高跟鞋,一個不穩,腳下一滑便失去了重心。
“啊!”
如夏璃沫料想的那樣,嚴顏直直摔向了地面。*的瞬間,伸手胡亂在空中抓着,希望能找到攀附點。
“哎,你幹什麼?”
夏璃沫順勢擡起手,於是,她便被嚴顏一同拉到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
嚴顏不知道發生了這是情況,忍着身上的痛,朝着被自己緊抓住手的夏璃沫一個勁的道歉。
“哎呦,我的腳不能動了……你倒是小心點,拉我幹嘛?”
夏璃沫坐在地上,一臉責怪的表情,嘴角卻噙着抹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