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邊說的這些話，你可別告訴她。要是讓她知道豁凡不是爲了她違反紀律的事情而關她禁閉，說不定她心裡會反感的。”瞿書蕾說。
離清暉皺着眉頭答應下來。
他走之前，陳豁凡還沒忘了囑咐他，“你乾脆嚇唬嚇唬她，好讓她不要超負荷訓練。”他打量離清暉一眼，“看你這一身衣服，穿的還正好。”
離清暉聞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忘了換衣服就跑出來了。
陸茗燕帶着離清暉來到禁閉室門口，鐵門一開，離清暉看到了正在裡面埋頭訓練的風雪瀾。
風雪瀾一擡頭，驚訝的發現進來的人居然是離清暉，而且他還穿着白大褂，這可有點奇怪了。
“離醫生，你怎麼來了？還……這樣的裝束……是誰生病了嗎？”風雪瀾好奇的問。
離清暉大步走過來，扳着她的肩膀讓她在自己面前轉了幾圈。
風雪瀾又練出一身汗，被他這麼轉來轉去的看，還有點不好意思。
可下一秒，離清暉卻毫無顧忌的把風雪瀾抱在了懷中。
風雪瀾又被嚇了一跳。
“到底是怎麼了？”風雪瀾急忙拍着他的後背掙扎着說，“別啊離醫生！你看我這樣子，會弄髒你衣服！”
可離清暉一點都不在乎。
結果風雪瀾力氣大，還是從他的懷抱裡掙脫了。
離清暉有些失落的到桌邊坐下，對風雪瀾說，“聽說你被關了禁閉，我擔心你，所以趕快過來看看你……你還好嗎？”
風雪瀾露出笑容，“沒事，就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犯了點錯誤。”
“真的沒事？”離清暉皺起眉頭問。
風雪瀾看他那表情就明白了，克里斯的事情一定是傳到他耳朵裡去了。
風雪瀾硬是裝出來的笑容漸漸消失，她也坐下來，長出了一口氣，小聲說，“那個孩子死了，我心裡不舒服。沒別的事。”
聽風雪瀾說了實話，離清暉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剛纔還在想，如果風雪瀾騙他，該怎麼辦……好在，風雪瀾果然不是那種人，她果然對他還是坦誠的。
“我們做醫生的，整天面對的都是生和死。有時候就算是我們拼盡全力去救這個病患，最後可能還是會失敗。以前我也曾經懷疑過，是不是我的能力不夠，是不是我沒有盡心，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可後來……爺爺告訴我，如果我沉浸在一次的失敗之中，那就永遠都不可能再救回其他的病人。”
離清暉望着風雪瀾，對她說，“你以後還會面對更多需要保護的人，你不可能保護得了他們全部。”
風雪瀾雙眉緊鎖，不知道該怎麼接受離清暉這種說法。
作爲醫生，確實沒有辦法救活所有人。離清暉說的也沒有錯，保護目標和治病救人是一樣的，她沒有辦法保護每一個人。可她曾經作爲一個殺手，是必須要確保殺掉所有目標的。她從小就被灌輸了這種“不成功就是死路一條”的思想，這絕不是短短半年時間就能徹底改變的想法。
離清暉看出自己的勸說沒有觸動風雪瀾，他無奈的小聲說，“雪瀾，我這個人真的很不擅長安慰別人……要是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
風雪瀾再一次露出笑容，搖了搖頭，“這種事，在腦袋裡轉一會兒就沒有了。”
也就是到了這裡，周圍全是他們這種對她很好很好的人，纔會特意來安慰她。要是換做從前，不管她心裡有多難受，還不是都要自己扛下去嗎？
“我不是那麼脆弱的人，也不會因爲這點事就怎麼樣，不要擔心。”風雪瀾說的是實話。
可她這話讓離清暉更加心疼，堅強的人都有變得堅強的原因，而風雪瀾心底裡藏着的原因，他卻不知道。
“啊，對了。”風雪瀾想轉移這個話題，問離清暉，“你的那項研究怎麼樣了？”
說起這件事，離清暉想起了陳豁凡囑咐自己的事情。
“還有一些很重要的數據沒有采集，所以這幾天你不要劇烈運動，以免讓數據不準確。”
離清暉說的一本正經，風雪瀾將信將疑，再問下去，離清暉說的話她就一點都聽不懂了……
“總之就是不能繼續訓練？”風雪瀾總結了一下。
離清暉使勁兒點了點頭，“適度，控制適度就可以。跟之前的程度差不多就行，不要增加訓練量。”
“好吧……”
風雪瀾心中暗想，要是不能加量訓練，那這關禁閉的事情可就有點難受了……
離清暉又跟她說了一會兒話才走，臨走之前他還沒忘了囑咐風雪瀾，一定不能過度訓練。風雪瀾打了包票，如果她的訓練量真的對那個研究項目有影響，她當然不會爲了這兩天的訓練而毀掉那個那麼好的項目。
可風雪瀾是低估了關禁閉的無聊。
訓練結束，風雪瀾坐到桌邊再一次面對那張紙發呆。
紙上依然只有“大餓狼”三個字，風雪瀾盯着這三個字不知道盯了多久，她的心裡突然翻騰起來，像是燒開了的水，燙的難受。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讓她相信，那她希望這個人就是宗明哲。
如果她必須因爲相信某個人而付出代價，她依然希望她信任的人是宗明哲。
所以，她提起了筆，就在那“大餓狼”三個字的旁邊，寫下了藏在自己心中的話。
這一刻，她像是變回了曾經的殺手阿爾法，又像是掙扎着的靈魂，想從那個“殺手”的外殼下掙脫出來。
這一寫，就好像停不下來了。
一夜過去，等到風雪瀾終於停下手中的筆，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咕嚕嚕直叫了。
她把這些寫滿了異國文字的紙小心翼翼的捲起來，藏在了宗明哲送給她的這支鋼筆肚裡。
做完這件事，風雪瀾長出了一口氣，心裡那沸騰灼熱的感覺算是被壓了下去，她苦笑着搖搖頭，心想自己這是做了最令人忌諱的事情，留下了不該存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