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赫爾,夜幕降臨。
Anonymous的營地。
這是Anonymous在這裡所待的最後一個晚上,營地附近大部分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唯獨清一色的警戒與武裝。
丁心騎着曾經屬於夜千筱的越野摩托,單間揹着一個雙肩揹包,徑直於Anonymous門外停了下來。
Ice在門外等她。
在他身後,是Anonymous所有的成員。
他們站在後面,雖然站得稀稀疏疏的,但每個人腰桿都挺得筆直,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了Ice的身上。
“她醒了。”這是丁心見到Ice時的第一句話。
丁心指的是夜千筱。
“嗯。”
Ice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只有夜千筱徹底沒事了,他們倆才能放心離開。
丁心勾了勾脣,朝他輕輕揚眉,“上車。”
Ice看了她一眼,沒有二話,翻身便上了那輛越野摩托。
發動着摩托,丁心帶着Ice,轉眼便揚長而去。
“Ice,我們等你回來!”
“Ice,有空記得回來看看!”
“Ice,我們會想你的——”
……
站在後面的一大幫子人,忍不住大聲朝Ice喊着,一個個激動的,連眼圈鼻子都紅了。
他們的Anonymous就是Ice一手建立的,在上一次的戰鬥中,Anonymous也元氣大傷,還沒有休整過來呢,他們的首領Ice就說要退出,將首領的位置讓給了當時跟他一起創辦的Anonymous的人。
事發突然,他們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在半個小時之前,Ice臨時開了個會,交代Anonymous的後面事宜。
現在的Anonymous,跟從頭開始差不多,沒有得力的領導者,他們之後的道路將更加困難,但他們得生存,所以Anonymous不能解散。
Ice大概幫他們策劃了今後兩年的計劃。
離開西赫爾,去別的國家,一點點的做起來,不要貪,不要亂,做好自己的事。
最後,Ice宣佈離開,什麼都沒有帶,就這樣離開。
他甚至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他們記得最清楚的是,今後Anonymous再也不以復仇而存在,今後的Anonymous,只會爲了他們這些人而存在。
而現在,那個只帶領了他們幾個月時間,但卻以自己的能力征服所有人的Ice,就這樣走了,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了無牽掛地走了。
很多人都有些難受,可誰都沒有感受沒有苦。
如果真要走,那麼,祝好。
*
路上,沒有路燈,唯有摩托的燈光。
道路坦坦蕩蕩,他們穿過一座廢棄的城鎮,這裡沒有人,荒涼一片,斷壁殘垣映入眼簾,到哪兒都是戰爭過後的悲劇。
“去哪兒?”微微側過頭,丁心擡高聲音,在高風中朝Ice問道。
一週前,她離開裴霖淵的Silvery,來到了戰亂的西赫爾,找到Ice。
她只是問問,Ice願不願意跟她一起去玩。
Ice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也沒別的意思,丁心考慮過不少人,想來想去,絕對Ice最合適,便才找了他。
畢竟,她想,Ice或許也需要散散心。
而現在,夜千筱徹底安全了,她跟Ice也可以放心走了。
可臨時做決定的他們,都沒有想過,事先去制定一個路線計劃。
“你決定。”Ice淡淡地開口。
丁心凝眉想了想。
“她一直想去南極……”丁心說着,微微頓了頓,然後朝Ice揚眉,“你去嗎?”
“好。”
Ice語調平穩地應了一聲。
丁心繼續開着車。
在穿過這座城鎮的時候,丁心微涼卻具有穿透的聲音,忽然傳過來,“你,是不是喜歡她?”
Ice眉頭微微一動。
風太大,呼嘯而過,阻擾了耳邊的聲音。
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什麼回答,卻沒有聽得清晰。
丁心不知道Ice說了什麼,但心裡的答案已有七八分。
無所謂了。
誰的人生裡,沒有留下點遺憾呢?
丁心淺笑着,腦海夜千筱和凌珺的臉相互交錯着,她搖了搖頭,那兩張臉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
赫連長葑幾乎寸步不離地陪着夜千筱。
但是,讓夜千筱惦記的事情,他一直沒有說出來,以至於夜千筱也沒有給過他什麼好臉色看。
並非故意爲之,只是實在高興不起來。
可都這樣了,赫連長葑還是沒有跟她透露過半個字。
一連好幾天,夜千筱還算安分,沒有追問赫連長葑什麼,老實地接受治療,可病房裡氣氛很壓抑。
很多時候,赫連長葑甚至都覺得,夜千筱已經猜到了什麼,或許心裡已經有底了,只是她不太願意承認,所以纔沒有追問過赫連長葑半句。
拆繃帶那天,赫連長葑去給夜千筱做早餐的時候,有人來串了個門。
“叩。叩。叩。”
病房的門被敲響了三聲。
依舊無法動彈的夜千筱,眉頭擡了擡,朝門外淡淡道,“進來。”
下一刻,門被推開。
穿着病號服的徐明志,一步步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夜千筱的視線理所當然地落在他身上。
徐明志瘦了很多,先前他的身材本來就偏瘦,可短短半個月沒見,夜千筱還是能清楚的發現,徐明志瘦的程度很明顯,就連原先有的嬰兒肥都瘦了下去,五官變得更是立體起來。
“不好意思啊,這麼晚纔來看你。”徐明志露出個淺淺的笑容,眼睛笑的微微彎起來,神情柔和而溫暖。
他走至牀邊,將帶來的水果放到一側的牀櫃上。
“傷了?”
夜千筱打量着他。
“沒事,”徐明志扯了扯嘴角,聲音忽然有些壓低,“今天就出院了。”
“嗯。”夜千筱輕輕的應了一聲,神情顯然有些不對勁。
直至看到徐明志的那刻,她才忽然意識到,從她清醒到現在,根本就沒有見到過其他人的身影。
如果說,徐明志受傷了在這裡住院,那麼,煞劍只有徐明志一個人受傷嗎?
夜千筱可沒心寬到這種地步。
“還有其他人嗎?”夜千筱問着,頓了頓後,又補充了一句,“這醫院裡。”
“沒有了,就我跟你倒黴點兒,”說到這兒,徐明志覺得這理由不太有說服力,所以想了想,便又道,“哦,還有幾個,傷的都不重,去基地的醫院裡養着去了。”
“嗯。”眉頭微動,夜千筱顯然不太相信徐明志的理由。
如果真是那樣,倒還好。
或許說,她人緣不好,沒有人來探望她,一個電話也沒有。
可是——
冰珞呢?
誰都可以不來看她,但是,冰珞……
夜千筱覺得喉嚨有些堵,她想要問徐明志一些什麼,可話卻問不出來。
她忽然不是很想知道,赫連長葑隱瞞她的,究竟是什麼。
“你安心休息,家裡那邊我都幫你說過了,沒把你受傷的事情告訴他們。”徐明志抓了抓頭髮,笑着朝她道,“不過你早點出院啊,快過年了,他們都希望你能回去呢。”
“好。”
夜千筱點了點頭。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她發現,徐明志笑的越來越牽強。
於是,夜千筱張了張口,忽的問,“冰珞呢?”
“她啊……”徐明志拖長了聲音,眼眸卻在不經意間淡了淡,片刻後,他嘴角笑意加深,“她回去了呢,被催回去的。”
“哦。”
夜千筱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她不太想問下去了。
“我待會兒還得去辦出院手術,先走了啊。”徐明志臉上的笑意不減,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那抹笑容越來越僵硬。
說完話,在轉身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先前還充滿笑意的眼睛裡,忽然紅了的一圈,亮晶晶的光芒在眼底閃爍着。
徐明志便加快了腳步。
在門被關上的剎那,夜千筱的眸光徹底黯淡下來。
她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可眼睛卻睜開着,望着外面揚揚飄落的雪花。
冬天了,忽然有點冷。
八點剛過,赫連長葑便拿着早餐,準時進了病房。
他看到夜千筱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神情淡漠,但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他注意到那視線,有被挖穿一切的感覺。
赫連長葑走過去,看到擺放在牀櫃上的水果後,眉頭一動,爾後,將早餐放下。
“冰珞,怎麼了?”
一字一字,夜千筱咬字清晰,聲音清冷,一點起伏都沒有,可語調卻出奇的冷,冷到讓人心驚的地步。
赫連長葑垂落的手,倏地一緊。
他沒有直接回答,沒有給出夜千筱肯定的答案。
但,沉默代表着一切。
片刻後,夜千筱聲音沙啞,淡淡的開口,“我知道了。”
答案再清晰不過。
赫連長葑瞞着她,是她傷沒好,容易衝動。
沒有讓人來看她,是怕他人說漏嘴,或痕跡太明顯。
可是,怎樣一個人的離去,會讓赫連長葑這樣小心翼翼?
想來想去,怕也只有這一個答案。
沉默半響,夜千筱再度開口,“我想把繃帶鬆了。”
“好。”
赫連長葑點頭。
沒有去叫醫生,繃帶都是赫連長葑拆的,一些還沒完全好的傷口需要重新包紮,也都是赫連長葑自己動的手。
幾個嚴重的傷口都是當時感染的比較嚴重的,但上藥包紮對赫連長葑來說,不成問題。
他所有的動作都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夜千筱,甚至怕干擾了夜千筱的情緒。
“我想自己待會兒。”
感覺到可以動彈的身體,夜千筱卻沒有動彈分毫,她偏了偏頭,這樣朝赫連長葑說道。
至此,她依舊那麼平靜。
好像,就那麼平靜的接受了。
“好。”
赫連長葑鎖眉,卻依舊點頭。
當事情已經成爲事實,他無法用任何言語去安慰夜千筱,因爲再華麗溫柔的語言,都抵不過血淋漓的現實。
而事實所帶來的傷痛,只有承受傷痛的人自己能撫平。
誰都不願這樣的現實發生。
但是,已成現實,一旦提及,任何的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帶來更多的回憶與感傷。
夜千筱總歸是能熬過去的。
赫連長葑需要給她一定的時間。
赫連長葑很快就離開,出門時,還輕輕地關上了門。
夜千筱翻了個身,睜着眼看着窗外。
雪停了,外面的積雪越來越深,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忙忙積雪一般,夜千筱看不到行人,看不到任何生機。
不知何時,有滾燙的水從鼻樑越過,然後順着另一隻眼睛,滑落到凌亂的髮絲裡。
夜千筱往被窩裡縮了縮,被子近乎蓋住了她的頭髮。
隱隱的,好像能看到,她的雙肩微微的抖動。
……
那天下午,夜千筱接到了劉婉嫣的電話。
手機是赫連長葑給她帶來的。
本來是給她打發時間,但大多數情況下,夜千筱都沒有動過,這些天,她只是偶爾看看時間。
手機的電是什麼時候被充滿的,她並不知道。
就連電話來的時候,她在牀櫃的抽屜裡翻了一圈,纔將手機找到。
“千筱,我結婚了。”
電話纔剛接聽,就聽到劉婉嫣的聲音。
不是那麼興奮,聲音裡沉穩的味道居多。
“我知道。”坐在牀頭,夜千筱淡淡地回道。
“你知道宋子辰搶親的事了?”劉婉嫣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驚訝。
“宋子辰?”夜千筱疑惑地凝眉。
“嗯。”劉婉嫣一應聲,爾後,聲音有些羞澀,“我去領證的時候,他來了。”
夜千筱微微凝眉,理清了前因後果,便問,“跟他結婚了?”
“剛提交了報告,但基本都確定了。”劉婉嫣用陳述的語調,儘量壓制着激動,可依舊沒有徹底隱瞞掉那情緒,“他的病也好了,通過軍方檢查的。”
夜千筱忽然意識到,她打這通電話來的意思是什麼。
“恭喜。”夜千筱扯了扯嘴角,真誠地朝劉婉嫣祝福道。
她不知道,劉婉嫣、宋子辰、施陽三個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最起碼,結果不是那麼讓人失望。
好歹,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劉婉嫣小心地出聲,半響,問,“怎麼樣?”
話一出口,她們倆誰都知道,劉婉嫣指的是什麼。
“我沒事。”夜千筱淡淡出聲。
“你好好養傷,有機會了,我們來看你。”劉婉嫣咬了咬脣,說到最後,聲音竟是有些哽咽。
冰珞離開的消息,她還是從牧齊軒那裡得知的。
她出殯那一天,他們能請假的都請假了,後來沒有見到夜千筱,劉婉嫣兜兜轉轉,才問到具體的情況。
她也捨不得冰珞啊。
可是,最捨不得冰珞的,應該是夜千筱吧。
所以他們近乎默契的,不跟夜千筱說這個,甚至怕被夜千筱這樣聰明的人給套出話來,都沒找過夜千筱。
劉婉嫣是躊躇了很久,纔跟夜千筱打這個電話的。
可事實上,她根本就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來,甚至連提及冰珞,都沒有那個勇氣。
捨不得就是捨不得,提起來就是想哭啊,她也沒有辦法。
“好。”夜千筱應了,語調依舊淡淡的,“到時候請你們。”
“好。”
劉婉嫣應了一聲,可眼淚卻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劉婉嫣抹去眼角的淚水,故作輕鬆道,“那,我先掛了。”
“嗯。”
夜千筱開口,掛斷電話後,將手機丟到一邊。
下午掛完點滴後,赫連長葑終於再次現了身。
他身上還堆滿了積雪,帶來一身的涼意。
“我想看她。”
夜千筱坐在牀邊,擡眼看着赫連長葑,每個字都帶着一片涼。
“好。”
赫連長葑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
躺了半個月,幾乎沒有動彈什麼,夜千筱的身體很僵硬,雖然上午已經儘量去恢復了,但效果卻沒有那麼快。
赫連長葑走過去,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夜千筱沒有反抗,一言不發的由他抱着,連醫院裡那些頻頻側目的人,她都沒有注意到。
冰珞葬在老家,離這裡有些距離,機票這時候訂不到了,赫連長葑便開車送夜千筱過去,從下午兩點一直到晚上九點,整整七個小時,一路上完全沒有休息。
“到了。”
赫連長葑將車停在陵園外面。
“我自己去。”夜千筱打開車門的時候,忽然偏過頭,朝赫連長葑說了一句。
正準備陪她一起的赫連長葑,皺着眉沉思片刻,最後還是縱容地點頭,“好,早點回來。”
他將風衣外套和手電筒交給了夜千筱,跟夜千筱講明瞭具體的位置。
這座城市也下了雪,沒有那麼冷,可地上鋪滿了一層銀白。
夜千筱接過風衣和手電筒,在赫連長葑的注視之下穿在身上後,才下了車。
雙腳一落地,冷風就徐徐而來,沒怎麼活動的腿有些僵硬,夜千筱站直了身子,循着赫連長葑所說的方位,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她的步伐依舊有些僵硬,可身形卻筆直筆直的,站如鬆,穩如鍾,真真切切的是個軍人。
赫連長葑坐在車內,卻打開了車窗,讓冷風習習吹進,車前的燈光照亮夜千筱前行,可到最後,夜千筱的身影還是消失在視野中。
……
最開始,雪地上有不少的腳印,有來有回。
可到最後,夜千筱只看到一串腳印。
同一個人留下的,積雪有些深,只有去的,不見回來的。
在即將走到赫連長葑所指的方位時,夜千筱的步伐慢了很多,活動過後的身體,走起來比最初還要輕鬆很多,可她腳步卻慢下了,每一步纔在積雪中,看起來有些沉重。
然後,夜千筱看到了徐明志。
在無意中擡起手電筒的剎那,夜千筱在亮光中瞥見抹熟悉的身影,手腕登時墩柱,手電筒的光亮便打在了徐明志的身上。
靜靜站在墓前的徐明志,有些無力地偏過頭,朝這邊看過來。
光線很亮,以至於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然後光線被移開,他眼前登時暗了下來,沒有先前看的清晰,但隱隱看到的輪廓,卻能讓他辨認出來人的身份。
“你怎麼來了。”
徐明志轉過身,看着穿着黑色風衣的夜千筱。
明顯比她大兩碼的風衣套在身上,最上面的扣子沒有扣起來,還露出了她裡面穿着的病號服。
涼風迎面而來,徐明志覺得,有點兒冷。
“來看看。”
緩緩地走過來,夜千筱淡聲回了一句。
她走至徐明志身邊,在墓前停了下來,手中的手電筒從墓碑上一晃而過,足以讓她看清墓碑上貼着的軍裝照,可那手電筒卻再也沒有照到墓碑上過。
“怪我。”徐明志微微垂着眼簾,在黑暗中,看着墓碑上那張照片,他聲音悲傷而自責,“本來,該是我。”
夜千筱蹲下身,靠着墓碑,在旁邊坐了下來,她涼涼地道,“沒人逼她。”
在路上,她聽赫連長葑說了詳細的情況。
說到底,這還是冰珞自己的選擇。
她沒有跟人說,在冰珞陪自己睡的最後一個晚上,冰珞在她睡得迷糊的時候,不知是清晰還是在說夢話。
但是,她聽得很清楚。
這傢伙,捨不得她,也,捨不得他。
可到現在,是他們捨不得她了。
“給我喝一口。”夜千筱朝徐明志擡起右手,目標是徐明志手裡喝到一半的白酒。
徐明志猶豫了一下,將白酒遞給了她。
夜千筱喝了一大口。
酒很辣,滾燙滾燙的,好像能讓喉嚨燒起來。
徐明志看了看她,最後,隔着墓碑上那張照片,在夜千筱身側坐了下來。
天氣很冷,冷到手腳都像是沒知覺一般,可白酒入肚,卻又燒得慌,酒精能麻痹神經,可兩人卻愈發的清醒起來。
“她出殯那天,我看到她父母了,都是很好的人,”徐明志喝了口白酒,卻紅了眼眶,有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他用手掌蓋住,卻蓋不住聲音的哽咽,“他們,一點兒都沒有怪我。他們哭的很厲害,可還在感謝每個到場的人。”
夜千筱拿過他手裡的白酒,悶悶地喝了一口,“你們都去了?”
“當時你在發燒。”
“人多嗎。”
“很多。”
“哭了?”夜千筱偏了偏頭,在黑暗中看了眼徐明志的側臉。
“嗯。”徐明志別過頭,避開夜千筱的視線。
夜千筱勾了勾脣,將最後的一點酒喝完,然後把空瓶子遞給徐明志,“回去哭,她不喜歡。”
“嗯。”
接過那個空瓶子,徐明志悶聲應了一句。
夜千筱垂下眼瞼,視線落在那張照片上,嘴角勾起的弧度,又漸漸地淡了下去。
她不是太能接受這個。
她有點惱火。
她不太爽。
但是,心裡更多的是無能爲力。
酒量不好,幾口白酒下肚,就已經醉醺醺的,所以夜千筱的思考不是太全面,甚至有些鑽牛角尖。
可一看到照片,血淋淋的現實劈頭蓋臉的砸下來,讓她的大腦稍稍清醒了點兒。
“你說她,”徐明志忽然偏過頭,眼睛通紅通紅的,聲音沙啞,“會不會還挑食?”
“會吧。”夜千筱擡眼看向天空,上面漆黑漆黑的。
“早知道,以前就不逼她吃其他東西了。”徐明志悶悶地道。
“她不介意。”夜千筱又看了他一眼。
徐明志眨着大眼睛,眼淚又一次悄無聲息地流了出來,滾燙的淚水,在溢出的那一刻便冰涼冰涼的。
“我好想她。”
一字一頓的,徐明志咬着牙,儘量讓自己別哭出聲。
於是,夜千筱轉移注意力的眼睛,看着他,忽然就沒有移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夜千筱才長長地吐出口氣,將心裡那抹情緒強行壓了下去。
……
足足等了一個小時,赫連長葑纔上來找夜千筱。
等他來到墓前的時候,只看到夜千筱跟徐明志兩個人,全部坐在墓碑旁邊,在這陰森森的地方,倒是一點兒都不怕,等他走近的時候,才發現這兩個大活人,不知何時已經成醉鬼了。
赫連長葑手中的手電筒掃了一圈。
徐明志像是剛剛哭過,眼睛還有些紅,但哭的有些疲憊了,在赫連長葑手中燈光掃過的時候,有氣無力地擡起手擋了一下,而夜千筱則是裹緊着風衣,巴掌大的臉凍得通紅通紅的,髮絲上蹭了不少的雪,融化過後凍成冰渣,可她卻跟渾然不覺似的。
她看到了赫連長葑,也感覺到那投射過來的燈光,可她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不是徹底喝蒙了,就是徹底凍傻了。
赫連長葑既無奈又心疼,直接走過去,攔腰將夜千筱抱了起來。
近乎下意識的,夜千筱往他懷裡縮了縮。
赫連長葑擡腿欲走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一旁的徐明志還沒有動彈,便蹲下身,用手電筒在他跟前晃了晃,聲音如冷風一般冰冷入骨髓,“哥,不用我背吧。”
於是,徐明志登時就被嚇得清醒了不少。
到這個時候,也終於意識到,湊到他跟前來的,冷冷喊他一聲“哥”的,是赫連長葑。
幾乎是第一時間,徐明志從地上竄了起來。
將手電筒丟給了他,赫連長葑怕他跟在後面沒影了,便揚眉道,“走前面。”
“是。”
徐明志幾乎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他還有些醉,但大腦清醒許多,搖搖晃晃地在前面走了兩步,忽然穩了下來,他將手電筒朝墓碑那邊晃了晃,凝眸看了幾眼,最後才移開視線往前走。
赫連長葑撿起夜千筱那個光線有些暗的手電筒。
藉着光,順便在墓碑前晃了晃,看到墓碑僅剩的一個酒瓶,再沒有其他之後,腦袋陣陣地頭疼起來。
他們就這麼來看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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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最近幾天的評論都不敢回,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們,所以挑的幾條回來着,但總覺得我說不清楚,大家還是看文吧,有疑惑的我解答,下週一要實習了,瓶子爭取不斷更,但評論估計難一一回了,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