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沐星悵然道:“是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我記得夢境中的我都吐了。”
唐澤彥:“那個液體顏色微黃?”
蘭沐星:“是的,微黃。”
唐澤彥雙手交差抵於眉心,神色凝重。
見狀,蘭沐星乖乖的閉上嘴不去打擾他的思緒。
房間再一次的靜了下來。
唐澤彥突然輕輕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冷聲說:“醋,黃醋!”
蘭沐星微微一怔。
醒?什麼醋?
“醋?”坐在門檻上的顧臻渾身一顫,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看着兩人打啞謎似的凌虐自己的智商,蘭沐星怒了:“醋怎麼了?你想吃醋?”
唐澤彥皺眉:“黃醋是食用醋的一種,特別是用來燒骨質類用得較多。因爲維持骨頭堅硬的成分是鈣,而鈣容易溶解於酸性物質中,所以,作爲酸性物質的醋自然而然的能使得骨頭變軟。”
蘭沐星傻眼:“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變態往顧…木桶裡倒的是黃醋,爲得就是將骨架泡軟?”
唐澤彥沉吟片刻,點頭:“沒錯,可是讓我疑惑的是,人體的骨骼相對而言是很堅硬的,想要讓其浸泡成你所說的程度,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的,照你所說,莊帥從浸泡完骨架後到骨架被泡軟的期間都沒有回來過,那麼這期間恩仔是怎麼存活下來的?都是誰在照顧着他?別忘了,他當時才三歲,根本就不具備獨自生存的能力。”
蘭沐星又是一呆,是啊,那段浸泡骨架的期間恩仔到底是怎麼存活下來的。難道自己漏看了什麼?這期間莊帥回來過還是房間內出現過其他人?
冷不丁的打了人寒顫,只覺得後背陣陣發涼,嚇得她不敢往深處細想。
唐澤彥皺眉:“還有,一個平凡的家庭怎麼可能會隨手找來那麼多的黃醋?如果不是事前預備便是職業所需。會是什麼樣的職業用得到大量的食醋呢?”
蘭沐星出聲:“既然你說黃醋是食用醋,那當然是使用於飲食行業,可是飲食行業涉及的領域太廣了。比如說廚師,服務員……”
唐澤彥:“不對,一般廚師與服務員都不會在自己家裡備那麼過量的調料,從你所的夢境來看,莊帥應該是從事了一個需要與食醋打交道的行業。否則不可能在長時間滿室飄酸的情況下週邊人不起疑心?那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行業呢?”
他的喃喃自語既像是說給自己聽,也像在給蘭沐星和顧臻提示。
顧臻壓制胸膛的悲傷,聚精凝神的思索着。
唐澤彥手上的香菸都快燒到指關了,卻依舊沒有留意,最後還是在向來注意力不太集中的蘭沐星的提醒下卻慌忙的彈出。
見兩人都如此認真的思考,蘭沐星便也不好意閒着,於是一手環胸一手托腮以標準的思考姿勢的加入思考隊列。
雖然知道有唐顧兩個偵探親自坐陣,她這個門外漢顯得可有可無,但她還是希望能夠傾其所有智商爲顧穎盡一份微薄之力。
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行業呢?與食醋有關是不是就意味着與吃有關?
用醋泡骨頭,怎麼就有點糖醋雞爪的感覺呢?
嗯,白琳繼父做的糖醋雞爪還是蠻好吃的,脆脆的,韌韌的,軟軟……喉嚨一緊,嗚,她想從此都會對糖醋雞爪有心理陰影了。
臉色微白,她顫的聲問:“會不會是醃製或滷味行業?”
唐澤彥與顧臻兩人齊刷刷的看向她,顯然不明白她怎麼會想到這個行業,難道醃酸菜都得加大量的醋?酸菜的酸其實是醋的酸?
蘭沐星翻了個白眼,腹誹:十指不沾陽春水。
“我記得以前我每次去琳琳家的時候,都會大老遠的聞到一股濃烈的酸澀或酸苦或薰燒味,因爲她的繼父是做街頭滷味生意的,所以我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打住話頭,覺得自己有點說錯話了。
什麼叫當時並不覺得什麼?說的好像白琳的繼父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要是讓曾經的白琳知道了還不得追着她打。
唐澤彥與顧臻互視了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睛裡讀到恍然大悟的訊息,對啊,街頭滷味!
如此一來就不難解釋家中備有大量黃醋,備有大號木桶及砍刀等一系列常人不該具備的物件,同時也解釋了夢境中莊帥爲何會在沒有幫兇的情況下獨自一人完成肢解刮骨的行徑,解釋了爲什麼會將房子租住在遠離市區的地方,同時更解釋了爲什麼會長期滿室飄酸卻無人起疑。
更進一步的推測,以莊帥的好吃懶做的性格來看,從事某些滷味黑市批發的可能性更大,比如說純粹的糖醋雞爪、醋泡花生等等。
呃,唐澤彥覺得至於在最近的一年半載裡他是不會碰觸這些食品了,膈應!
很快他們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事發地到底在哪?
據蘭沐星的夢境來看,最後她下車的那個地方有可能是莊帥與蝦米的見面地,可是蝦米已經出車禍死了,死無對證。
如果無法確定莊帥上車的地方,就等於無法得知顧穎生前最後時光都是在哪裡度過的,從而無法得知她的遇害地及埋骨地。
唐澤彥撫額,語氣中流露出幾許挫敗:“你在仔細想想,有沒有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蘭沐星撓了撓額頭,雙眼看向窗外,努力的回憶着夢境中所看到的一切。
然而除了夢中那種壓抑痛苦與無助絕望的感受外,她沒有想起任何有價值的細節。
漸漸的天亮了,蘭沐星便乾脆不睡了,起身便將昨晚恩仔換下來的衣服拿去洗。
看着站在水池邊認真搓洗的她,唐澤彥突然出聲:“想不到你洗衣服還挺麻溜的嗎?”挺適合當家庭主婦。
蘭沐星咳嗽了一聲,怪聲怪氣的頂了回去:“我是窮人家的孩子哪能跟你這位集團少爺比啊?”想到當初被老孃以省電爲名拒絕讓她使用洗衣機,甚至還拿着木棍站在身後逼她把自己的衣服洗乾淨的畫面,再想到現在有人敢不怕死的以此取笑她,她就莫名的火大!
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唐澤彥急忙轉移話題:“你之前說你還有兩個親哥哥?”
蘭沐星悶悶的回答道:“是啊,同個媽生的。”
唐澤彥:“那應該罰了不少錢吧?”這可是典型的超生啊。
“一開始是說要重罰的,卻被我媽用計給擋了回去,外加我家在當地是地霸,所以也就意思意思下,沒怎麼罰。”蘭沐星邊洗邊回答。
“有說的具體點嗎?”在那個年代,尤其在小鎮上,只要計生辦想,沒有罰不到的錢。
蘭沐星將衣服晾到窗外,迴轉過身看着他,面色平靜的說:“我媽說,自從我出生後,計劃生育的人就天天上門催罰款,帶頭的那個胖男特別的囂張,一點情面都不給,正因爲我們蘭家是地霸,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所以我們反倒真不能真把那胖男怎麼樣,如此一來,他就列囂張了,每次上門都要正氣凜然地叫嚷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後來從我小姨那我知道,原來那傢伙年輕的時候也是我媽衆多追求者中的一個,所謂的催罰款不過是他泄憤的藉口罷了。當時我媽被他擾得火大,於是就想了一個絕佳的辦法。”
唐澤彥有點好奇了:“什麼辦法?”
蘭沐星:“你是知道的,在那個年代想超生不被罰,除非有個超生的理由,所以我媽的辦法就是……他們一來,就讓我兩個哥哥開始裝瘋賣傻……我說過我家是地霸,所以周邊沒人敢拆穿我家的把戲……”
唐澤彥怔愕,敢於這丫頭那不按套路出牌的習性都是跟未來丈母孃學的?!不得不承認,好高明的一招……
忍了忍了,他還是忍不住的問出口:“那你呢?你裝了嗎?”
問題剛出口,就後悔了,這個問題問得多傻啊,她當時纔多大,哪會懂得什麼叫演戲?
想開口道歉,卻聽到她幽幽的冒出一句:“這個問題我以前也問過我媽,我媽給的答案是……斜着眼睛剜了我一眼,你?你都不用去裝……”言下之意,你那是自帶功能,根本用不着裝。
唐澤彥急忙低下頭,然而那微微顫抖的雙肩到底還是出場了他。
蘭沐星瞪了他一眼,訕訕的說:“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呵,如果真按政策走的話,你也是多餘的產物!你家呢?罰了多少?”
“我家?”唐澤彥聳了聳肩:“那些人有那心沒那膽。”
蘭沐星勾脣譏諷:“也是哦,我都差點忘了你家何止是地霸,都快稱得上土皇帝了,誰敢罰啊?”
唐澤彥丟下一句我去給你買點早餐就不見了人影。
早飯過後,唐澤彥將蘭沐星的夢鏡及對夢鏡的分析全部說了出來,警局內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卻是一陣輕笑。
在以王局長爲首,所有的警員都覺得這是一件荒誕的玩笑。
託夢尋兇?這可是小說裡纔會出現的情節吧,怎麼能運用到現實中?荒唐,可笑!
唐澤彥衝着王局長咧脣一笑,“王局長,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是覺得這是一件荒謬的故事,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你知道我爲什麼明知荒謬還將它說給你聽嗎?”
王局長如實搖頭。
唐澤彥:“因爲我把它當成了一道推理題,爲得就是考考在坐各位的智商,怎樣,有興趣嗎?我坦白,這道題我也沒有得出答案。”
話音剛落,年輕的警員位開始了竊竊私語。
有人在想,既然連唐澤彥都解不出的難題,那麼自己還是識相的別去逞這個能丟這個人。
也有人在想,如果自己能解開連唐澤彥都解不開的難題,那是不是可以在哪些程度上說明自己比唐澤彥更聰明?
於是,有人躍躍欲試了。
唐澤彥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問題是這樣的,將我剛剛所說的那個夢境,假想成一起由拐賣兒童案牽扯出來的一樁陳年命案所掌握到的僅有線索,你們當中誰能推斷出這起命案的具體案發地?”
雖然他自詡聰明,卻還沒有到狂妄自大的地步,他很清楚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所謂衆志成城,金石爲開。
會議室裡頓時靜了下來。
唐澤彥補充了自己根據骨頭軟化這一細節推測出莊帥有可能是從事滷味行業的結論。
年輕的警員們還是面面相覷,滿臉的茫然。
這個問題……
王局長雖覺得唐澤彥這個問題問得荒唐,卻還是經不住的思考起來。若放在事實中,這的確是一起棘手的案件。
他輕敲着手中的簽字筆,定定的注視着眼前的茶杯,在這起虛似的命案中,結合現實中恩仔被拐賣的線索,不難推測出兇手莊帥帶着孩子坐車離開案發地是爲了見買家。
從肉東的供述中已然得知,買下恩仔時是有一名叫做蝦米的人從中做介紹人,可見當初莊帥帶恩仔去見蝦米的可能性最大。
只有找到蝦米才能找到莊帥,從面揭開真相。
可是頭疼的是:蝦米死了,死無對證!
就在大家犯難的時候,唐澤彥暗地裡向顧臻使了個眼色。
顧臻會意,故作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唉,從前是人走茶涼,現在是人走手機沒啊,我如果早點知道小穎的號碼就好了。”
唐澤彥接過話頭:“我前幾天剛學會一種修復手機信息數據的機會,可惜了,沒有試手的。”
王局長瞌了下眼,默默的吐出:“蝦米的手機現在就在局裡。”
通過技術恢復,唐澤彥還是在蝦米生前所用的手機裡發現了幾條可疑的短信。
據調查得知,蝦米是去年8月份出車禍去世的,然而在他去世的前兩個多月裡曾發送過兩條奇怪的短信,都是讓人難以捉摸的英文字母串。
兩條短信都是發到同一個陌生的號碼上,經對比,那個號碼與肉東所提供的莊帥號碼爲同一號碼,可見這個號碼的主人就是莊帥。
兩串字母中的一串爲:QEEBCZFFHIJDFSFDARSKWSYEWLHGEJKHQSXABHSUFTQGO
另一串字母爲:CGJOTWAEJLOSVAE
此外,在蝦米手機的垃圾箱裡,唐澤彥還找一條同樣發送給莊帥的信息,全文內容只有四個數字:3214。
望着分到手的白紙,警員們傻眼了。
如果不是因爲確定了這些短信是發送給莊帥的,他們真的很想說:這簡直就是一個無聊的惡作劇!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與數字,蘭沐星昏頭了。
要知道,她在讀書時代最怕的就是英語與數學這兩科,妥妥的逢考必掛……破解這些密碼對她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唐澤彥盯着被導出複製在白紙上的這三條短信發呆,這三條短信必定是隱藏了什麼信息。猜的沒錯的話,它們極有可能暗含的就是他們之間的見面地點及時間。
如果能夠找出他們的見面地點與時間,那麼便會有希望找到莊帥的出發地,也就是顧穎遇害的案發地。
可是,這三條短信裡到底都隱藏了些什麼秘密?
顧臻在紙上不停的比劃着,試圖這個字母所隱藏的規律,卻始終摸不出頭緒。
“你們說他一箇中國人,什麼不好用,幹嘛非得用這些英文字母做密碼?這不是存心想逼死像我這種的英語渣渣嗎?”蘭沐星將手中的白紙反反覆覆的摺疊着同時嘴角嘀咕着。
手中的動作一滯,她疑惑的看向唐澤彥:“你不是英語很好嗎?難道你看不出這些字母都能組成什麼單詞?”
唐澤彥搖了下頭,“不能。對於謎底,我的直覺是它們是中文,而不是英文,而且還會是很簡單的一句話!”
蘭沐星出聲反對:“怎麼可能會簡單,但是這些謎面就已經讓人暈頭轉向了,更別提謎底了。”
“我贊成唐澤彥所說的觀點。”顧臻從白紙中擡頭,眼神疲倦的看着蘭沐星:“莊帥只是一名高中畢業生,既然他能看得懂,那麼這個謎底肯定不會太深奧。我們現在看不懂只不過是因爲我們還沒有找到暗藏在其中的規則罷了。”
蘭沐星偏頭想了想,也是哦,一個高中文化的人都能輕易的看得懂,應該不會是很難纔對。
這麼一來,她不由的多了幾分信心,怎麼說她也是混到了大學畢業證的人。
唐澤彥將視線從白紙上移到王局長的身上:“能說說這個蝦米的個人背影嗎?”
王局長:“經過我們多渠道的調查後得知,這個蝦米原名趙無極,是G市人。六年前其畢業於華中理工大學,業餘期間喜歡鑽空計算機程序編程。畢業後經家長介紹在G市當地的輕工局上班,三年前因嫖娼罪被單位開除,之後一直沒有找到其他適合滿意的工作。據基家人透露,兩年前隻身來到了這裡,在一家食品廠當上一名沒有勞動合同的臨時工。”
“G市人?”顧臻一臉凝重的問。
王局長:“是啊。”
察覺到顧臻臉色的不對勁,唐澤彥問:“怎麼了?有發現什麼線索嗎?”
顧臻:“我記得幾年前小穎曾對我說過一些莊帥的情況,說對方的爸爸是上門上到A市的,其祖籍本該是G市的。”
唐澤彥:“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蝦米與莊帥極有可能從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顧臻點頭。
唐澤彥默了一會,緩緩地說:“這個可能性的確很大。如果我們假設他倆從很是以前就認識了,順着這個思緒不防大膽的假設他倆是高中同學。通常情況下高中或大學的同學在成年後的來往概率要比初中或小學的來得高。那麼我們接下來便可以理所當然的假設這個密碼是他們之前玩過的暗號,既然是之前玩過的暗號,那麼這個破解謎面的要決應該是兩人或其中某一人很熟練掌握的纔對。根據兩人之間的學歷差距,我覺得應該將注意力側重於這個趙無極的身上。”
蘭沐星側臉望去:“爲什麼?”
唐澤彥:“因爲他的文化比莊帥高啊,且程序編程本身就是一種破譯。嗯,我們就從程序編程入手!”
蘭沐星的頭又大了,苦着一張臉悶聲道:“程序編程啊?很枯燥很難懂的啊。”
二哥擺在案頭上的那些書,她只要翻上三頁就必定會沉沉的睡去。雙眼一亮,“要不,我找我二哥幫忙吧?他可是電腦高手呢!”
唐澤彥眨了眨眼,他也是啊,怎麼可以這樣無視他呢?
三條短信難倒了所有人,局裡的警員們只要一有空閒的時間無不埋頭苦思,每個人都在希望着自己會是第一個破解的人,因爲那將是對能力的一種肯定。
整整兩天過去了,每個人的臉上除了頂着兩隻熊貓眼一無所獲。
當嘆氣與懊惱聲再次響起時,蘭沐星知道又有哪個人的假設失敗了,扁了扁嘴,她在心裡嘀咕着:當年她要是有這份精力去鑽研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地理生物的話,沒準現在就在北大或清華里坐着了。
唉,悔不當初啊!
感慨着,手機響了,是一條微信信息。
竟是二哥發來的。
點開:“哈哈,不好意思,沒解出來…太燒腦了……但是我可以給個個人建議,這種形式的密碼我幾年前見過,好像是以鍵盤與輸入法爲根底的謎面,但是其中的規律可以因人而定,有人喜歡以英文爲謎面,有人喜歡以數學爲謎面,我想只要找到其中的規律就可以了。哦,天涼了,花花覺得有點冷了,你懂的……”
唐澤彥抽過蘭沐星的手機,看完這段文字後陷入沉思。
以鍵盤與輸入法爲根底……
“再問下你二哥,鍵盤指是電腦的還是手機?”
蘭沐星斜睨了他一眼:“手機的不是應該叫按鍵嗎?”
唐澤彥微愣,是啊,瞧他蠢的,竟會問出這麼低級的問題,睡眠不足果然影響智商。
有了蘭沐星二哥的提示,唐澤彥似乎找到了一條突破口。
只見他從電腦上下載了一張完整的英文字母表,然後依次將這短信上的字母標註到字表下,再拿着一隻鉛筆反反覆覆的比劃着。
看着看着,學渣出身的蘭沐星不由自主的用一隻手托起腮幫,雙眼放空,神遊太空了。
“哈,原來如此!”一道興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神遊,嚇得她下意識的抓起一隻筆低頭速寫,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甚至到底寫了什麼,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寫着寫着,不對啊,她明明畢業了,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捧着畢業證對着鏡頭笑哈哈的比了個V形手……既然這樣,她還怕個球啊!
噫,剛剛是誰在嚇她?
擡眼望去,唐澤彥與顧臻等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唐澤彥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幾分尷尬幾分好笑又有幾分好氣,輕咳一聲後,小心翼翼的問:“你寫好了嗎?”都寫了些什麼?
想到她剛剛那副被嚇得縮頭奮筆疾書的慫樣,他就覺得可氣又可笑,難道她以前在學校裡都是這樣嗎?明明不想讀書卻又非要裝着我很勤奮我很認真……
蘭沐星尷尬的點了點頭,訕笑着反問:“你剛剛說什麼東西原來如此?”
唐澤彥太陽穴跳了一下,將印有神秘短信的白紙丟到她面前:“除了說它還會說什麼?”
蘭沐星睜眼:“你的意思是說,你解開它了?”
這怎麼可能,她只不過才發了那麼一小會兒的呆。
顧臻很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你傻笑了十五分鐘……”所有的人都看了你十五分鐘。
呃……蘭沐星臉紅了。
似乎是不想讓她太爲難,唐澤彥清了口嗓子,抺平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白紙,以一種肯定的口氣說着:“我想它所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本月七日下午到楚州市一品梅大酒店交易!”
頓了一下,他看向王局長:“楚州離這裡有多遠?有沒有直達的班車?”
王局長想了想後點頭,“不算太遠,三百多公里,每天有三四趟直達的班車。”
蘭沐星有點坐不住了,她伸手拉了拉唐澤彥的衣角,“你的這個謎底靠譜嗎?會不會是你瞎謅的?”
唐澤彥悶哼:“這種事情能瞎謅的嗎?”
蘭沐星:“那你能給我分析下嗎?你不會又要跟我說什麼這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經驗吧?”
看着她那雙好奇的眼睛,唐澤彥笑了笑,笑容有點不厚道:“它與經驗恰恰相反,我怕我言傳了,而你卻無法意會。”
蘭沐星殺氣騰騰的橫了他一眼:“說!”
見她如此好學,唐澤彥也就不再調侃,拿過白紙指着上面第二行的英文字母說:“如果你把它標註到那張英文字母表上然後再仔細的觀察,你就會發現其實它們是有規律的。”
望着那一行寫有CGJOTWAEJLOSVAE的字母串,蘭沐星愣是半天沒有看出任何規律,心口一致:“哪有什麼規律啊,我怎麼沒有看出來。”
唐澤彥拿起一隻筆,指着英文字母表說:“它們是有規律的,你看這張表,有沒有發現它們中間有間隔,並且還是循環的?”
蘭沐星湊近一些,認真觀察許久後鄭重的說:“沒有!”
唐澤彥眼角又一跳,將英文字母表攤得更平一些,指着上面:“根據這些字母間隔的數字,可以把上面的字母串隔開。例如第一個字母C之前有AB兩個字母,你記下一個2字,再看看第二字母G,它到C之間有DEF三個字母,你再記下一個3字,再來,看看第三個字母J,它到G之間有HI兩個字母,你記下一個2字……如此類推,你得出了幾個數字?”
蘭沐星數了數自己記在紙張上的數字個數後報出。
唐澤彥點頭,“我們來看看第一條的神秘短信,你有沒有發現它們中間是連續不間斷的?爲什麼?爲的就是不讓我們知道它們的分隔規律。既然通過第二條短信我們得到這些數字,現在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數字應用到其中,你現在就按這些數字把它們給我間隔出來。”
蘭沐星面露難色,她還是沒怎麼懂啊。
就在她爲難之際,顧臻伸手了援手,他默默的接過蘭沐星手中的筆紙,低頭在紙上寫出一行新的字母串:
QEEBCZFFHIJDFSFDARSKWSYEWLHGEJKHQSXABHSUFTQGO
擡眼看同唐澤彥,後者點頭表示認可。
看着顧臻所寫出來的新字母串,蘭沐星撓頭,迷惑的看向對方面不改色的問:“你又是怎麼得出來的?”
顧臻顯然是被她的智商給嚇到了,同樣直勾勾的看着他。
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拿過紙張重新觀察,終於,她看懂了,如此……簡單……
原來唐澤彥要她所記下的那些個數字是神秘字母串的間隔號,什麼數字就數幾個字母然後分隔。
“懂了?”唐澤彥忍着笑意輕聲問。
蘭沐星:“……嗯,那接下來呢?”
很好,唐澤彥賞了她一記‘讚許’的目光,接着分析:“接着我們就要利用上第三條短信,也就寫有3214數字的那條。把它們代入這條得出被分隔出來的字母串,你會發現我們得出了一個新的源碼。”
蘭沐星眨眼:“什麼叫源碼?”
唐澤彥痛苦的說:“源碼就是源代碼的簡稱,指得是編寫的最原始程序的代碼。運行的軟件是要經過編寫的,程序員編寫程序的過程中需要他們自己的‘語言’,舉個簡單的例子吧,音樂家用的五線譜,建築師用的圖紙,好比程序員所使用的語言是他們的行業裡的源碼!”
蘭沐星似懂非懂的點頭,好像有點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之所以會有這種矛盾的心理,因爲她同樣也不知道五線譜指的是什麼。
正尷尬着,一名年輕的警員開口了:“這個新的源碼是什麼?”
看了對方一眼,唐澤彥在紙張上寫下一行新的字母串:
SGEEEAG****GHTFGCSSNYTYHYMHJGKKKSTXDDISYHUQJQ
同時用一種比較溫和的語氣說:“想要得出這些源碼並不難,我們只需要在密碼的每個字母正面用3214依次標明便可輕易得出。”
“你越說我越糊塗了……”蘭沐星實在忍不住出聲抱怨了。
唐澤彥微怒:“不懂就學啊。”
蘭沐星瞪眼:“沒見我在不恥下問嗎?”
唐澤彥恨鐵不成鋼的回瞪她一眼,執筆默默的在紙上寫下兩行字。
QEEBCZFFHIJDFSFDARSKWSYEWLHGEJKHQSXABHSUFTQGO
321432143214321432143214321432143214321432143
“這下總該懂了吧?”
蘭沐星盯了一會,“這兩行倒是看懂了,可還是不知道你那源碼是怎麼得出來的。”
唐澤彥撫額,面色陰沉的說:“你看了半天還是沒有看出這些2314所起的作用,唉,朽木不可雕啊,把那張英文字母給我吧。”
蘭沐星從顧臻手中接過遞了過去,同時嘴裡唸叨着:“爛泥躺得好好的幹嘛非得把人家扶上牆,朽木腐得好好的幹嘛非得把人家雕成才,鹹魚躺得好好的幹嘛非得把人家翻一翻,死豬死得好好的幹嘛非得拿開水燙人家,我做好自己不就行了,幹嘛非得跟上你的腳步?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幹嘛非要把你的那套價值觀強加在我的身上?沒聽過最好的禮貌是不多管閒事嗎?”
所有的人都呆了,都用一種肅然起敬的眼神觀望着她。
什麼叫詭辯?這就是!
什麼叫厚顏無恥?這就是!
唐澤彥臉上的表情一度變得極其的難看,她還真是坦白與自知啊!不知過了多久,他纔在恍然中找回自己的聲音:“人要臉樹要皮,你是兩者皆可拋,我算是服了。”
蘭沐星瞅了他一眼,淡定道:“真要臉了還能跟你配成對?”
唐澤彥:“……”之前怎麼就沒發現她是如此的牙尖嘴俐呢?掩飾性的咳嗽一下,嘆氣道:“嗯,既然你這麼有意見,那就繼續做自己吧。”轉過身對着之前向自己提問的警員和顏悅色的說:“這兩行你應該也懂了,那好,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把每個字母按照它下方對應的數字參照英文字母表依次向後推,比如Q對應的數字是3,那麼我們就從英文字母表開始數三位,得出的字母是S,E對應的數字是2,得出的字母是G,E對應的數字是1,得出的字母是它本身,B對應的是4,得出的字母是E,以此類推,就出得出這一行源碼。”
說完,刻意看了正在偷聽偷看的蘭沐星一眼,問:“想知道最後如何由源碼得出謎底嗎?”
已經明確表示自己要做扶不上牆的爛泥的蘭沐星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出息的點了點頭。
“很簡單,你試着用五筆字型輸入法在鍵盤上輸入這些源碼,你就會得出謎底。”
蘭沐星一把拉開顧臻,坐到電腦前用五筆輸入法照着唐澤彥所寫的源碼敲打鍵盤,果然在屏幕上出現了一行漢字:
本月七日下午到楚州市一品梅大酒店交易。
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嘿,原來真的一點都不難!
見她一副恍然大悟又捶胸頓足的模樣,唐澤彥如墨般的瞳眸閃了閃,笑道:“其實這一次真的得感謝我未來的二舅子,要不是他的提醒,恐怕我還得多想好幾天。”
蘭沐星霍然擡頭:“既然這樣,那麼花花的衣服由你去買吧,就當作是對他的報答,呵呵,你知道的,我窮。”
唐澤彥一頭霧水:“什麼花花的衣服?”難道他未來的二舅子跟高藝有着一樣的癖好,喜歡穿花俏的衣服?
蘭沐星迴以一笑:“花花是我二哥養的一條哈士奇,公的!”
唐澤彥:“……”
知道了當初蝦米與莊帥交易的地點後,唐澤彥等人又馬不停蹄的趕往。
經詢問,一品梅大酒店的一名服務員想起了當時的情景,她說之所以會在接待了那麼多的客人後還能對莊帥等人有所印象,完全是因爲當時恩仔的那雙絕望的眼神刺痛了她。
她說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三歲左右大的孩子會流露出那樣無助恐懼迷茫與絕望的眼神,所以她對莊帥多了一份留意。
據她的回憶,莊帥與蝦米說的是同一種方言,且莊帥在住店的期間還給一個女人打過電話,聽口氣應該關係是情侶親密,她隱約還記得莊帥比蝦米提前離開,是中午十一點四十多分在酒店門口打的走的,好象是要去汽車站趕哪趟車。
獲取到這些線索後,唐澤彥找來了一份當地的汽車時刻表,根據莊帥出發的時間及路程所消耗的時間尋找符合的車次。
當S鎮的名字出現在大夥面前時,唐澤彥先是一愣,隨即拍額:“啊,我怎麼就忘了想到這一點!?”
王局長忍不住道;“哪一點?”
唐澤彥斷然道:“這只是莊帥與蝦米所佈下的障眼法,案發地不在別處,就在S鎮!”
王局長了然,原來當初蝦米與莊帥覺得本地交易風險偏大,所以通過暗號的方式將交易地點設在了距離S鎮三百多公里的楚州市。
爲了能夠成功的賣掉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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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的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