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知妻莫若夫。要調查妻子是否有生活作風問題,首先應該找做丈夫的進行了解。
於是張組長和唐澤彥一起找來了被害人姚琴的丈夫趙青,向其瞭解相關的情況。
趙青沉思了片刻,悲痛的說:“姚琴已經不在了,我也就不想再說她什麼了。就那件事我們早就已經達成了諒解,懇請你們不要再就這個事情做文章了!”
張組長愣了一下,然後雙眼緊緊的看向趙青,說:“趙醫生,這是專案組對你負責,才決定找你單獨談話的。如果你不肯說的話,爲了案件的成功偵破,我們也是可以從外圍進行調查的。但是,那樣的話有可能會讓你的名譽受到影響。”
聽到張組長這麼說,趙青很是痛苦的低下了頭,將自己的臉埋進手掌間,依舊不願開口。
見狀張姐長有點不知所措,他伸手輕輕的推了趙青一把,催問:“你可以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嗎?這是你的義務!”
唐澤彥輕輕的擺了擺手,然後用一種很和氣的口吻對趙青說:“即使姚琴有什麼過錯,你也原諒了她。這說明你很愛你的妻子。愛一個人就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你做得很對。但是,當你愛的人被人謀殺了,你覺得你不該爲她做些什麼嗎?除非你口中所說的這份愛……”
趙青終於有了反應,他從雙掌間慢慢的擡起臉看向唐澤彥,語氣微惱:“不,我是真的愛她!我想沒有人會比我更她了!”
唐澤彥聳肩淡笑:“既然你說你是真的愛她,那你爲什麼不願意替我們找出兇手,讓她死得瞑目呢?你只有說出來其中的隱情,我們纔能有針對性的進行破案。如果你知道其中的隱情而又不願意說出來的話,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你分明就是想讓你的妻子死不瞑目,意味着你在包庇兇手!”
趙青雙眼猛得一睜,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着,似乎對唐澤彥所說的話表示很生氣。
“唐探長,你這根本就是對我人格的一種誹謗!”
唐澤彥依舊笑着:“我沒有任何誹謗你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論事!做爲偵查人員,我是有權懷疑一切的。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就只好懷疑你是怕說出來會對你不利。”
他銳利的目光直盯着趙青,步步緊逼,讓趙青沒有喘息思考的時間。
終於,在他的強勢攻擊下,趙青坦白了他和姚琴的婚姻,以及在婚後所出現的婚外情。
趙青和姚琴在高中的時候就是戀人。高中畢業後又約好了一起報考華南醫科大學。大學畢業後,兩人又一起回到了這座城市。
在趙青舅舅的幫助下,兩人進了同一家醫院,姚琴做護士,趙青在外科當大夫。
到這家醫院工作後,他倆很是珍惜這份工作,努力學習,刻苦鑽研。兩人的成績都到了大家的一致讚賞,從而一路上調。以至於到案發的時候,趙青成了外科的主治大夫,姚琴成了住院部的護士長。
他倆於2012年正式結爲夫妻,婚後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因爲有戀愛基礎,加上在長期的共同生活中培養的感情,夫妻之間恩愛有加,周圍認識的人都戲稱他們爲模範夫妻。
花無百日紅,在他們結婚的第三年開始,趙青慢慢地發現妻子越來越疏遠自己,並且在一塊說話的時候,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從心底產生共鳴的語言,在生活中也沒有了過去那種忘我的激情。
剛開始的時候,趙青一直以爲是自己平日裡工作太忙,對妻子的關心太少,於是就改變了之前以工作爲中心不顧家的做法,積極的做好家務,且時常抽出時間陪妻子逛街散心。
但是,這麼並沒有什麼成效,姚琴對他的態度還是越來越冷淡。
2016春節的時候,姚琴突然告訴趙青,說她覺得現在的生活太過苦悶與枯燥,她想趁着春節放假的機會出去走一走,散散心。趙青便問她想去什麼地方。姚琴說要去杭州,且是一個人去,打算在那邊過完春節再回來。
從趙青和姚琴確定了戀愛關係後,他就沒有違背過姚琴的意願。聽姚琴提出了這麼一個想法後,他的心裡雖然很不樂意,但還是無奈地答應了下來,甚至還幫她準備好了路上吃的,穿的,且親自把她送到機場,看着她走進候機室。
可是讓他想不到的是,在正月初二的那一天,一大清早的,他正在家裡和父母、女兒一起過春節。突然間有點用力的敲門。
開門一看,竟是醫院副院長楊某的老婆帶着一大幫人鬧上門來,說姚琴和她的丈夫楊副院長雙宿雙飛去了杭州。說他戴了綠帽子,竟然還不管不問的,嘴裡叫嚷着沒見過像你這麼窩囊沒用的男人……
直到那一刻,趙青才明白過來。
此前,他也不只一次的聽到過關於姚琴和楊副院長的風言風語,但他都是一笑了之,他覺得姚琴是一個很自尊有廉恥心的女人,也非常的愛這個家庭,決定不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卻不想這個傳聞居然變成了事實,還讓對方的老婆帶人罵上門來。
據趙青自己的說法,他當時可是氣得肺得快要炸了,真想拿刀殺了那一對狗男女!
但是當春節的假期過完,姚琴從杭州回來時,他已經冷靜了下來,爲了這個家,爲了給女兒一個幸福的童年,他願意承受痛苦和屈辱,竭力的挽留姚琴。
所以當姚琴拿着行李箱進門的那一刻,他壓下了心底所有的男性尊嚴,低眉順眼的從妻子手裡接過行李。待房門關上後,他撲通一聲的給姚琴跪下,懇求她看在女兒和一家人的面子上,不要再和楊某繼續了。說這到裡,趙青竟哭出了聲音,似想將心底的那份屈辱宣泄出來。
接過張組長遞過來的紙巾擦了一把眼淚後,他又說:“我父親過去曾在市衛生局裡當過副局長,這件事對他的名譽所造成的影響很大,爲此他臥牀兩個月。當時楊副院長的老婆將這件事鬧得很大,過了春節沒有多久,楊某就被調離了我們醫院,下派到正面的鎮衛生院當副院長。”
“姚琴也被醫院責令書面檢討。姚琴說,經過這場婚外風波後,她認識到了我的可貴之處,說她和楊某之間的私愛畢竟只是一朵無果之花,不會有任何的前途。她向我保證,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和對方來往了、”
“她說到做到,從那以後她就真的再也沒有和楊某聯繫過。我們倆人又恩恩愛愛地過起了日子。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在我們重新開始走上幸福的時候,她就被人給害了!”趙青說着,眼淚又要掉了下來。
唐澤彥單手支着下巴,神情淡漠的看着趙青,問:“案發前,姚琴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止或言語?”
“沒有。不,讓我想想……”趙青聽了唐澤彥的問話後,思索了半天,遲疑不決的說:“要說有,也算是沒有。要說沒有吧,她還真說過一次……”
“說話乾脆點!”唐澤彥出聲打斷他的遲疑。
“案發的前幾天,嗯,應該是2號的時候,她突然跟我說她在陪逛街的時候見到楊某了,楊某當時要請她和我的女兒吃飯,她拒絕了。”趙青邊想邊說,“我想她會願意主動和我說這個,就足以說明她是真的放下了那段婚外情,對我沒有任何的隱匿。所以我當時也就沒有太在意。現在如果不是你們問起,我或許早就忘了。”
唐澤彥:“你能說說,你當時是怎麼回答姚琴的嗎?”
趙青撫額:“我當時好像是勸了她一句,大抵的意思就是讓她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並且告訴她我相信她。”
唐澤彥暗挑一下劍眉,又問:“再後來呢?”
趙青的喉結滑動一下,聲線微澀:“再後來,她就被人給害了!”
唐澤彥陷入了沉默,半晌沒有說話。
就在趙青擡腳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卻出聲再次叫住了對方,問:“我問你,你的內心覺得會是誰害死了姚琴?”
趙青站在門邊低頭思忖良久,開口:“其實這件事從一開始我就有預感,我覺得這一定是楊某做的。但是,我沒有確切的證據,我不敢胡說。畢竟我也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能像小市民那樣沒有證據也要大鬧一番。我相信警察,相信你們會還姚琴一個公道的。”
唐澤彥似乎對他的這些過於文縐縐的話不感興趣,而是單刀直入的問:“你爲什麼認爲是楊某做的?”
趙青轉過身看向唐澤彥,嘴角半彎,眼神無奈:“唐探長,我想以你的才華不應該問這麼簡單的問題啊!在那場風波發生之前,楊某在我們醫院裡不僅是個技術權威,還是大家公認的院長接班人,是一個很有前途的人。可是他自己行爲作風不檢點,和我的姚琴暗地裡好上了,才落了個下派鄉下衛生院的下場。可他同時也是一個從來都不檢討責備自己的人,他曾多次在公開場合裡說過,他之所以會被下派,不單單是因爲他和姚琴的婚外情,更爲重要的是我的父親利用過去的老關係,對他進行打擊迫害,才害得他落到了那個下場!”
“後來,姚琴在我的誠心打動下,又毫不猶豫地和他分了手,他最後是人沒得到,前途也失去了,甚至連他的老婆也選擇了和他離婚,你覺得他會不恨嗎?會不想報復我們嗎?所以我覺得沒有誰比他更有作案動機了!當然,這一切也只是我的個人看法,希望沒有影響到你們的偵查思路……”
唐澤彥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裡有一種讓人很輕鬆的魅力。
“你放心,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我是不會因爲幾句話就輕易改變思路的。”
“嗯,這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着,趙青走出了警局,走向停車場。
唐澤彥回頭和張組長進行了簡單的商量,覺得有必要查一查那個姓楊的副院長。
下午,楊某就被傳喚到了專案組進行訊問。
在見到楊某的那一瞬,唐澤彥微微一愣。
楊某的面容要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大得多,今年才41歲的他,頭髮居然已經全白了,看起來都有50歲了,怎麼看都沒有趙青來的討女人喜歡。
唐澤彥想不通,不過28、9歲且面容姣好的姚琴怎麼會和這樣的男人好上?
提起了和姚琴的那段婚外情時,楊某慚愧得直搖頭,口吻晦暗:“都是我的意志不堅定,貪圖享樂纔會發生那樣荒唐的事情,現在落到了今天這個下場,是罪有應得啊,我誰也不怨,就怪自己!”
唐澤彥和張組長暗換了個眼色。
就眼前楊某親口所說的和之前趙青所說的分明就是AB兩個版本,到底哪一個真哪一個假?
唐澤彥:“你先不要忙着懺悔,我們請你來就是想問問你和姚琴之間的事情。”
楊某擡頭,眼底盡是不解:“這事有必要說嗎?”
唐澤彥勾脣一笑:“你覺得呢?現在,姚琴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凡是和她生前有過關聯的人都是我們懷疑排查的對象,都要講個清楚。國家的法律保護個人的隱私,所以我們才請你進來自己坦白,而不是從外圍進行調查。因爲那樣不利於保護個人的隱私。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楊某十指交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不是不願意說,而是不想打擾死者。不想再在她痛苦的心上插上一把刀,我想讓她死得安靜一點。”
聞言,唐澤彥冷笑出聲:“這麼說,你對那段婚外情還是認真的,對姚琴是真心的了?”
不料,楊某竟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語氣認真:“是呀!姚琴在我的心中永遠就是一個聖母的形象。我和她的事,如果不是因爲趙青首先背叛了她,也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唐澤彥一怔:“你剛剛說趙青先背叛了姚琴?”
楊某的話同時也讓張世強組長睜大了眼睛,專案組裡的其他警員瞬間來了精神。如果真如楊某所說,是趙青先背叛了婚姻,那麼唐澤彥懷疑趙青的這個設想也就是有可能成立的,最起碼趙青也是有了作案動機!
爲了探知真相,他們對楊某加大了訊問力度。
看專案組對這個情況感興趣,楊某考慮良久,終於把他所知道的情況全部都說了出來。
原來趙青和姚琴大學畢業剛到醫院工作的時候,楊某是護士長,兼任着後勤科科長。用他自己的話說,姚琴能當上護士長主要是跟在他的身後得到了他的真傳!
在那段帶姚琴的時光裡,姚琴一直稱他爲楊老師。
剛開始的時候,他和姚琴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僅僅是認爲互相之間有着共同語言。他在技術上是絕對的權威,對人也熱情,樂於助人,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他都視姚琴爲自己的妹妹,經常對其予以幫助。
而姚琴呢,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女孩,對他敬愛有加,不僅是嘴上喊他楊老師,從心底也把他當成自己的師長,有什麼心事也愛跟他說一說,讓他開導自己。而他呢,也願意以自己猜到的人生經驗幫助姚琴解開心中那些解不開的疙瘩。
可是2015夏的一天,他發現姚琴上班後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偷偷的哭,眼睛紅腫,就問她是怎麼回事。在他的多次追問下,姚琴才把心中的苦惱全都說給了他聽。原來,從2014年的秋季開始,趙青就和一個女人好上了,直到那時才被姚琴發現且抓了個現行。
姚琴和趙青鬧過,兩人甚至還打起了架,可卻始終沒有阻止趙青和那個女人來往。在這種情況下,姚琴表示她對未來生活極度美好的理想破滅了,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多次想到了自殺。
在楊某的多次開導之下才讓她放棄了輕生的念頭。
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主動找的誰,或許是姚琴出於報復趙青的目的,或許是楊某的意志不夠堅定,總之他們最後好上了。
說到這,楊某再一次表示,他和姚琴是在對方與趙青出現了感情裂痕後纔好上,最先背叛婚姻的人是趙青,絕對不是姚琴。
初次有了妻子以外的女人,楊某就像陷入了泥潭中無法自拔,他越陷越深,卻如癡如醉。在2016年春節的時候,他和姚琴商量了一下,決定雙雙到杭州歡度春節……
“我是一步錯,步步錯啊!”說起這段荒唐的婚外情,楊某懊悔的直揪自己的頭髮,“我是真的不該和姚琴發生那樣的關係……既然有了,我就應該堅持下去,勇敢的和她雙雙走上紅毯,我不應該半途而廢的……現在好了,我不僅讓自己的名譽掃地,甚至還害得她年紀輕輕就死了……”
看着深陷往事之中淚流滿面的楊某,唐澤彥和張組長覺得壓力更大,案情更撲朔迷離了。
到底誰纔是殺害姚琴的真正凶手?
一個男人是死了妻子哭得悲痛欲絕,一個男人是死了情人哭得淚流滿面。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蹊蹺?到底都唱了哪齣戲?
想了好一會兒,唐澤彥覺得既然趙青和楊某這兩個男人都有作案的動機,那麼接下來所要調查的就是他們到底誰具有作案時間!
調查楊某有沒有作案時間,首先詢問的自然是楊某的妻子。
對方是一個一眼看上去就很強勢很兇悍的女人。
當唐澤彥向其說明來意後,對方直接把眉毛一挑,當場表示,自從楊某和‘那個狐狸精’好上後,她和楊某鬧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楊某向她保證再也不會去找姚琴了,她這才善罷甘休。
後來,楊某被下派到了鎮衛生院當副院長,她更是將他看得死死的,晚上他如果有什麼應酬的話都必須帶着她,否則哪都沒想去!
用她的說話,自從楊某被下派後,他倆可謂是形影不離!
面對着唐澤彥及其他警員不相信的眼光,楊妻當場拍胸,保證性的說:“就是晚上睡着了,老孃也把他的裙腰帶拴在牀腿上,把他的命根握在手心裡!”
唐澤彥等人:“……”
這個女人還真是快人快語啊!快得讓他們這一衆大老爺們都覺得招架不住。
不過話說回來,她說話雖然很粗魯,但也恰如其分,她在瞪了面紅耳赤的唐澤彥等人一眼後,繼續尖着嗓子說:“別說6號夜裡他沒有離開過我,就是上個月的6號夜裡,他也是等等地躲在老孃腳頭裡睡覺!”
唐澤彥乾笑幾聲,帶着張組長等人倉皇離開。
雖然楊妻證明了楊某沒有作案時間,但是唐澤彥他們還是決定再去調查一下楊某身邊的新同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