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死禽獸,昨晚上哪兒野去了?怎麼打你電話沒人接?”
趕走那幫遊手好閒的混子之後,韓小藝窩在沙發上吃着林澤買回來的早餐,脆生生地質問道。
“看我的眼神。”吃着熱乾麪的林澤放下碗筷,抹掉嘴角的芝麻醬睜大眼睛。
“嗯?”韓小藝歪着小腦袋,瞥了一眼林澤那雙佈滿血絲的漆黑眸子,撇嘴道。“你想說你的眼睛很帶電?”
“這是事實,不需要我屢次重申。”林澤點燃一支菸嚴肅道。
“那你想說什麼?”
“你有沒有發現我的雙眼皮很雙?”林澤自戀道。
“——”韓小藝小嘴兒的一口稀飯險些噴出來,斜睨道。“本小姐比你雙得多,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昨晚割雙眼皮去了。”林澤羞澀道。
“滾!”韓小藝白生生的腳丫踹在他大腿上,一臉鄙視。
“你信我啊,信我啊!”林澤拽着她的胳膊,使勁兒搖晃。“信我啊,信我就得永生啦。”
“去死吧,你這個神經病!”韓小藝刷地從沙發上跳下去,扭着性感的小屁股去廚房。
跟大小姐瞎掰兩句,昨晚經歷的蛋疼事兒引發的情緒得以緩解,便是繼續吃早飯看電視。
“喂,禽獸,剛纔王喜他們打來電話,今天的聚會取消了。”韓小藝提着兩罐飲料出來。
“啊?這麼沉重的消息?”林澤唏噓道。“胡吃海喝的機會又沒了。”
“呸!你當老孃的錢不是錢?等你有錢了,把我給你墊的份子錢一次性還來。”韓小藝重新坐回沙發。
“低俗!”林澤鄙夷道。“勢利!我說你堂堂韓家大小姐,爲幾百塊跟我斤斤計較,至於嗎?”
“你沒聽過越有錢越摳?”韓小藝笑靨如花道。“不去聚會也好,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幹更有激情,更刺激腎上腺的事兒!”
“難道——”林澤眨了眨有些浮腫的眼睛,沉聲道。“你的意思是——”
韓小藝也是板着小臉,刻意將那脆生生的聲音壓低,略帶沙啞道:“準備好了麼?”
“我早做足準備,就等着你給我機會一雪前恥!”林澤猛然捏扁飲料罐。
“吃完咱們就回房!”韓小藝霸氣地擺手。
“吃個毛!”林澤怒道。“我的大槍,早已飢渴難耐!”
“本小姐也心癢難耐了!走!去我房間!”
於是,這對男女口乾舌燥地往韓家大小姐閨房趕去——至於他們在做什麼,提示音:
“看我左勾拳!”
“看我右勾拳!”
“三連擊!”
“放波!”
“禽獸,是你逼我的!”
“哼,逼你又如何?”
“絕戶撩陰腿!”
“哎呀,蛋碎了——”
韓家大小姐的閨房傳來無比振奮的尖叫,連樓下癡迷打着網遊的韓小寶都忍不住摘下耳機,滿臉迷惑地嘀咕道:“難道小林哥要強行推倒老姐?算了,反正我打不過小林哥,還是不要打擾他的雅興,省的回頭他心一橫,一怒之下把我給毀屍滅跡。”
————
喬八的書房在近十年裡,幾乎沒出現過暴躁的吼叫。
喬八不製造吼叫,別人更不會,不敢。
但前晚因爲陳一亮的事兒,他動怒了,咆哮了,抓狂了。
任何人欺騙他,不忠與他,他都不會生氣如斯,唯獨陳一亮不行!
事實上,在心底裡,他是將陳一亮這個各方面都無比優秀的年輕人當繼承人培養的。
賦予太多希望和心血,到頭來卻換得一場空。饒是心智強大如八爺這樣的人物,也忍不住情緒失控,大發雷霆。
今兒是個陰冷纏綿的雨天,喬八端坐椅上閱讀色澤泛黃的古樸書籍,神色淡然清冷,已然從陳一亮那件事兒中脫離出來。
他是喬八。
是華新市地下世界的主宰者。
是華新市少有的稱得上梟雄的人物。
他很在乎陳一亮的背叛,但他更在乎自己的將來。所以他需要隨時保持一顆平靜的心臟。只有這樣,他才能面對一切困難。
書房內除了喬八,還有一個人。
除此之外,再無他人的存在。連素來形影不離的李斯也退出書房。可想而知,喬八與書桌對面那人的談話恐怕是絕對的機密。不允許泄露給任何人。
這是一個男人,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子。
白色西裝是很挑人的,不是每個人穿在身上都會好看。有些人長相太娘,穿上白色西裝會很像一個gay。有些人長的太粗糙,穿上去也不搭調。還有些人如果太黑的話——那就不是衣服裝飾人,而是謀殺自己的形象。
總而言之,白色西裝很少有人能穿的好看。
但喬八對面那個人卻穿着一身白色西裝,非但沒有違和感,反而魅力十足。饒是喬八這樣的梟雄級男人,也不由在他身上多掃幾眼。
這個男子的外貌說不上俊朗,但五官很有神——沒錯,用有神來形容五官,實在有些欠妥。但喬八實在找不出其它可以形容對面男子的詞彙。
他的脣、他的鼻、他的眉,還有他那雙彷彿帶電的眼睛,無一不透漏出一個信息,這個男子絕非一般人。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裝,手中卻悠閒地把玩着一枚硬幣——不是時下的流通貨幣,而是袁大頭。一枚民國9年發行的,電視裡經常能看見的,放在嘴邊吹一下便會嗡嗡作響的袁大頭。
他的神色淡然到有些藐視喬八的味道。但喬八並未對此有任何微詞。雖然他在華新市算得上說一不二的人物,但也僅限於華新市。
而對面那個男子,別說是在燕京,饒是全國,都有着很響的名頭。
白馬客。
白馬。指的是他無時不刻都一身白西裝。客——早在五年前,他的確如俠客一般,隨遇而安,以天爲被地爲牀。但喬八知道,現在的他是代表着燕京的某人前來的。至於來做什麼,喬八暫時還不清楚。
可既然由白馬客袁丹青親自傳話,那自然不會是簡單事兒。
須知,早在五年前,白馬客袁丹青便在東北一帶名聲大噪。稱其爲東北一霸毫不爲過。當然,他的名氣僅限於個人,不像喬八這樣搞團伙,搞集團。
之後他下落不明,知其消息的人更是所剩無幾。若非喬八與燕京某人搭上線,恐怕這輩子也別想再見到眼前這位曾叱詫東北的狠人。
“袁兄弟,這次遠道而來,是否有重要信息傳遞?”喬八打量神色淡然的白袁丹青幾眼,便是放下書卷,一臉溫文爾雅地笑道。
“他對你很不滿。”袁丹青口吻清淡道。
“怎麼回事兒?”喬八蹙眉道。“我一直都按照他交代的在執行。”
“太慢了。”
“那是因爲她身邊出現一個狠人。”喬八抿脣道。“他的要求太高,不能殺,不能傷,只綁架。如果她身邊沒那個厲害角色,我早已完成他交代的。但現在難度很高,不過你放心,春節之前,我會順利完成。”
“年底?”袁丹青挑眉道。
“是的。春節之前,我會給他好消息。”喬八說道。
“好。”袁丹青說道。“我在華新市等你到年底。有什麼需要我出手的地方,儘管說。”
喬八心頭一震,旋即便是隱約覺得上頭那位是否等的不耐煩了?
雖說喬八對燕京那位執牛耳的計劃不清楚,可既然跟韓家有關係,那恐怕就不會太簡單。至於是什麼,喬八暫時不感興趣。
“好的。有袁兄弟坐鎮,我自是如虎添翼。”喬八儒雅地笑道。
“假若年前你履行不了承諾。”袁丹青緩緩起身,那雙帶電的眸子深深掃視喬八一眼。“他說了。沒價值的人,就沒存在的理由。”
袁丹青走了。
他並沒留下任何聯繫方式,但喬八知道,只要自己有需要,他一定會出現。
可事實上,喬八沒打算用這個袁丹青。所以也沒讓他留下聯繫方式。
一個摸不清底細的人,一個不信任的人,喬八是不會用的。當然——如果有機會讓他當炮灰,喬八會很樂意。
至於上頭那位——喬八從抽屜摸出一包香菸,拍打幾下底部,抽出一支點上,慢悠悠吸起來。
時至今日,喬八還不清楚這個人的具體身份。甚至,他只知道這個人的手腕大得驚人,宛若通天。
這是喬八唯一得到確認的。而袁丹青爲他所用,便是最好的佐證之一。
他利用喬八在華新市做事兒,喬八也利用他搭線。互惠互利。
然而——他對上頭那位的姿態很不滿,對袁丹青的態度很不高興。
喬八認爲雙方只是合作,不是上下級關係。他很討厭上頭那位的做事風格。他幾乎把自己當狗看待。
喬八喜歡養狗,也喜歡把人變成狗。但他不喜歡被人當成狗。
他是人,他是自己的神。他不是狗,不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廝殺得到。
“袁丹青。白馬客。”喬八凝眉噴出一道煙箭,寒聲道。“既然來了,就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