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林澤的是古鑫。
但爲什麼小夏同志會幫忙通知?
縱使小夏同志不知道我小林哥跟古鑫的具體矛盾,可也看得出不太對盤吧?
莫非這女人被古鑫的美人計迷暈了?
如果是這樣——小林哥神色酷酷地望向古鑫,嘴角叼着煙,眯着漆黑的眸子,吧唧道:“古老師,找我有事兒?”
“陳一亮連續幾天沒來上課,他檔案中留下的聯繫方式全部是假的。”古鑫緩緩起身,目光深沉地盯着林澤,一字字道。“他在哪兒?”
“——”林澤微微一愣,旋即摘掉嘴角的菸蒂,一臉奇怪道。“你是他的班主任,我是他的——我跟他好像沒任何關係。你爲什麼要問我?”
“他曾不止一次提過你是他的大哥。”古鑫一臉平靜道。“所有能聯繫他的方式我都試過,一個都沒用。”
“你認爲我知道?”林澤挑眉。
“這是我想到的最後辦法。”古鑫目光凜然地直視林澤。
林澤噴出一口濃煙,向一旁愣神的夏書竹道:“夏老師,我跟他出去聊聊。”
“好。”夏書竹點頭,玉容上卻是掠過一絲擔憂,很隱晦地囑咐道。“對古老師尊重一點。”
“嗯。”林澤微笑點頭,轉身出門。
辦公大樓天台上,一陣陣狂風肆掠而來,拂亂兩人的黑髮,吹眯他們的眼眸。林澤很費勁的抽着煙,站在扶欄邊俯瞰紫金花建築。
古鑫亦是從懷中摸出不鏽鋼酒壺,扭開瓶蓋,大口灌酒。
“你看不出他不是普通人?”林澤噴出一口濃煙,眯着眸子說道。
“看得出來。”古鑫淡淡道。“我還知道上次籃球賽是他刻意引發我與你的矛盾。”
“既然你都知道。那爲什麼還如此關心他是否來上課。”林澤手指嫺熟地彈了彈菸灰。
古鑫找陳一亮做什麼?
林澤暫時搞不清楚。
事實上,雖然他對喬八的性情十分了解,可以斷定陳一亮不會有好下場。但仍然不能給予古鑫一個明確的答覆。
“你似乎忘記我的身份了。”古鑫轉過頭,目光灼熱地凝視林澤道。“我是三年十班的班主任,陳一亮的班主任!”
他說得鏗鏘有力,沒有半點弄虛作假的作秀成分。林澤竟是有些愣住了。
班主任?陳一亮的班主任?
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苦澀的意味,亦是目光沉寂地回望古鑫:“你將他當做學生?你的學生?”
“你認爲呢?”古鑫反問。
“他來你班上不到一個月。”林澤說道。
“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只要他在我班上呆過,他就是我的學生。”古鑫又是往嘴裡灌下一口烈酒,神色凜然道。“是我的學生,我就有責任瞭解他的情況。如果他需要幫助,我就會支持。”
林澤笑了。
笑的很坦然。很欣慰。
重新續了一支菸,深吸一口道:“我以前一直想不通爲什麼古豪會有你這樣一個弟弟。”噴出一口濃煙,繼而道。“我現在卻認爲如果古豪沒有你這樣的弟弟,他還能有個怎樣的弟弟呢?”
“我需要他的下落,或者說——”古鑫停頓一番。“他目前的情況。”
“也許死了,也許殘了,也許——”林澤頓了頓,悠長地吐出一口濁煙。“成了一條狗。”
古鑫眉頭深鎖,不解道:“如你所說,他曾遇到極大的威脅和困苦?”
“是的。”林澤點頭。
“他的實力不在我之下,甚至在我之上。我不認爲在華新市能有人可以讓他墮落成那樣。即便是面對你——如果他想逃,你也未必攔得住。”古鑫很冷靜地分析着事態。
“你說的沒錯,他不願意,誰也沒辦法讓他墮落。”林澤惆悵地說道。“但問題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的。”
“誰讓他變成這樣?”古鑫陰寒道。
“你想做什麼?”林澤反問。
“我是他的老師。”古鑫咬牙。
“你和他現在唯一還存在的牽連就是——替他做一份休學證明。”林澤勸說道。
“即便是做休學證明,也要找到當事人。”古鑫說道。“所以我必須知道他在哪兒。我相信,你知道他在哪兒。”
林澤複雜地盯着古鑫。
他發現這個人紈絝歸紈絝,卻一點不落武學世家的高風亮節。至少——他比這個社會百分之九十的教師,都要有擔待,有責任。
“我告訴你,實際上是在害你。”林澤噴出一口濃煙,抿嘴道。
“你不告訴我,我會一直纏着你。”古鑫堅決地說道。
“僅僅爲了給他做一份休學通知?”林澤開口問道。
“還因爲他是一個好對手。”古鑫毅然道。
“喬八。”林澤簡單地吐出這個名字。
“如果是他——我就不覺得奇怪了。”古鑫凝眉望向林澤,一字字道。“你曾勸過他?”
“嗯。”林澤淡淡道。
“因爲你也認爲他是一個好對手?”古鑫道。
“嗯。”林澤點頭。
“謝謝。”古鑫言罷,轉身便走。
凝望着古鑫那置身狂風中卻十分魁梧的背影,林澤裂開嘴角,呢喃着說道:“陳一亮,你死了嗎?但願你沒死,否則——你怎會知道你已經有朋友了…”
————
古鑫不是一個好人,他甚至在許多人眼裡是個壞人。
他報復心很強,他睚眥必報,他因爲跟林澤有仇,而專程來紫金花任職伺機報復。
他因爲想和董小婉喝一杯遭到拒絕。一怒之下綁董小婉上車。
在他當大紈絝時期,他可以將一個紈絝所擁有的本性發揮到極致。哪怕是當街強搶民女。
但他現在不是紈絝。他是教師,紫金花三年十班,號稱魔鬼班級的班主任。
既然是教師,是班主任,那他就有責任也有義務替學生排憂解難。他絕不姑息上課不聽講,擾亂班級秩序的壞學生。也不會允許班上任何一個學生無故缺席。除非他主動退學。
古鑫不知道陳一亮是自主不來上課,還是被迫不能上課。但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見陳一亮一面。最低限,他要幫陳一亮做一份休學通知,或者是退學手續。
這是作爲一個教師,作爲陳一亮的班主任必須做的。
他不是一個好人,許多人都是這麼認爲的。他甚至是個偏執的人,頗爲陰狠的人。
可正如林澤所說,一個練武之人,一個擁有武學操守、道德的人,再壞能壞到哪兒去?
所以他來了。
站在喬八居住的別墅門口。
守門的兩名西裝男見一個神色冷峻的年輕男子踱步而來,其中一人上前喝道:“你是什麼人?來這兒做什麼?”
“我找喬八。”古鑫道。
“八爺的名諱是你可以直呼的嗎?找死!”那西裝男怒喝。
“我找他,不是找你。幫我通知一聲便成。”古鑫冷漠道。
“八爺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會見,快滾!”西裝男冷喝道。
“不見到他,我不會走。”古鑫扭開酒壺,獨自飲酒。
“混賬東西!”西裝男憤然出手,只是拳頭剛揮出,便被仰頭喝酒的古鑫捏住。
咔嚓!
手腕脫臼的摩骨聲響起,那西裝男登時滿頭大汗,跪倒在地痛苦呻吟起來。
古鑫連餘光都沒掃向那西裝男,只是自顧自飲。
“小子!你到底什麼人?”另一個西裝男彎着腰,做攻擊狀喝道。
“古鑫。古家二少爺。”古鑫抹掉嘴角的酒漬。
“——”這西裝男心頭一驚,眼珠子咕嚕一轉,便是說道。“你等等。”
喬八是一個自我防禦意識極強的人,即便是守門的保鏢,也屬於道上一等一的高手。但同伴僅僅一個照面,便被那俊朗的長髮男子打倒。這西裝男便不得不斟酌一番了。
熟料甫一詢問,竟得知這人便是華新市武學世家的二公子古鑫。以古鑫的身份,還真不是自己有資格能談的。
當下向喬八彙報情況。得到喬八允許後,方纔領着自顧飲酒的古鑫入書房。
古鑫站在書桌對面不肯落座。只是眼神冷冽地盯着上位那個在華新市呼風喚雨的道上梟雄。抿着脣,一言不發。
“古少爺,古老爺子身體可好?”喬八放下手中書卷,儒雅地笑道。
“託你吉言,還不錯。”古鑫冷淡地說道。
“那就好。”喬八微笑道。“不知古少爺找我有什麼事兒?”
“我要見陳一亮。”古鑫鏗鏘有力地說道。
只是話音一落,書房內的氣氛登時變得凝重起來。
喬八臉上的微笑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寒的冷意。
但古鑫是誰?
他素來驕傲之極,這輩子除開在林澤手上吃過幾次憋,他從沒向任何人低過頭。哪怕此次面對的是喬八這樣一位華新市風雲人物。他仍是神色凜然,毫無懼色。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喬八淡漠地問道。
“八爺。”古鑫漫不經心道。“一個靠黑吃黑上位併發家致富的狠人。”
“雖然評價有些刺耳,但還算中肯。”喬八淡淡道。
“我對你是誰並不在乎。”古鑫平靜而決然地重複道。“我只是要見陳一亮。”
“見他做什麼?”喬八凝眉問道。
“想知道他爲什麼不來上課。”古鑫說道。
喬八眉頭蹙的更深。
他不惜激怒自己,便是要當面詢問陳一亮爲什麼不來上課?
喬八完全不能理解古鑫的做法。他甚至認爲,古家這位二少爺的腦子不太正常。
“爲一個學生,你不惜大打出手闖我喬家大院?”喬八一臉莫名地問道。
“是的。”古鑫點頭。
“爲什麼?”喬八簡潔明瞭地問道。
“他是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