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報完名便直奔男生公寓,與女生公寓無異,標準的四人間,四張牀鋪,下方是寫字檯與衣櫃,盡頭是洗手間與洗漱臺,面積不大,但上一屆臨走的哥們還算厚道,沒在牀底衣櫃等陰暗角落扔幾個用得黏糊糊的不明套子影響室容,
鋪墊好牀單,將洗漱用品擺在洗漱臺,端了一把椅子在陽臺邊吞吐菸圈,欣賞風景,
這是多麼熟悉的一幅畫面,如當初上紫金花一般,林澤亦是以這樣的姿勢坐在陽臺抽菸,然後被美豔的夏書竹逮住,並狠狠地調戲了一把這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美女班主任,
恍惚間,那已是一年前的往事,
或許在某些爲賦新詞強說愁兼傷春悲秋的文藝青年看來,這注定又是一個可以寫兩首誰也寫得出的小詩了,可林澤非但沒這種覺悟,反而覺得時間真他媽的細水流長,不溫不火,不急不躁,
往年執行任務,總是過着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枯燥單調的日子,一年眨眼即逝,根本留不下多少值得回味醞釀的經歷,可這一年不同,真要細數起來,可能要數上三天三夜,
交了第一個女朋友夏書竹,併成功完成全壘打,跟陳玲那個在染缸社會浸染好幾年的風情女強人玩了一次好像並不需要負責任的419,女人直至臨走前,也只是放下她若是能發財,會主動回來爲今晚的事兒負責的豪言,至於其他的,她一概沒提,
值得緬懷的太多,一根香菸抽完,他才感慨惆悵到奪走韓家大小姐初吻,
沒給他點第二支菸的機會,便有兩名男生勾肩搭背進了公寓,
林澤瞥了一眼,心道:“這兩位莫不就是跟老子同居四年的牲口,長的也太霸氣了吧。”
其中一個魁梧巨大,理了個比寸頭還要短上幾分的髮型,一雙眉毛奪走了他整張臉龐的精神氣,比蠟筆小新地還要蠟筆小新,連眨個眼睛,那雙眉毛都會上躥下跳,分外有神,
另一個則是比這魁梧鐵漢矮上少許,談不上多鐵塔霸道,卻生得相當精壯,這牲口長得談不上多俊朗不凡,眉宇間卻時不時流露出一抹猥瑣的光澤,令女人心生警惕,男人臭味相投,
當然,吸引林澤的不是他那不經意便會透漏出的猥褻神情,而是他腳下那雙明顯小了一號的平板鞋,此時此刻,那雙球鞋已不堪重負地用乾癟後腳跟表達了它水深火熱的處境,可這牲口卻渾然沒有憐惜的意思,隨着紊亂的步伐糟踐着那雙註定撐不到下週的球鞋,
“哥們,一個寢室的。”鐵搭壯漢朝陽臺邊的林澤扔了一支紅塔山,將行李扔上一張空置的大牀,
單是僅用左手便扛起那足有數十斤的密碼箱,林澤便眯起眼睛笑道:“嗯,我叫林澤。”心道,“燕園還真是臥虎藏龍啊,連這種從長相上看跟那些公告欄隔三差五便會貼上幾張重型通緝犯有八分神似的彪形大漢也存在,真是不容小覷。”
“我叫崔毛,兄弟朋友喜歡叫我眉毛,至於爲什麼有這個綽號。”鐵塔壯漢跳了一把眉毛舞,憨厚笑道,“你懂的。”
林澤瞧見這副詭譎畫面,登時後背一陣涼颼颼,
換做個滑稽小丑形象的牲口玩兒眉毛舞,他一點也不稀奇,可偏偏此刻在他面前表現才藝的不是如過街老鼠遭人唾棄的電車癡漢,而是一位說他剛從牢裡放出來也沒人懷疑的彪形巨漢,能不毛骨悚然嗎,人蠟筆小新長相雖然出位出格,可也沒長成勞改犯模樣吧,
接過煙,林澤自顧自點上,也沒熱絡地跑上去跟他們套交情,只是端着一杯剛泡的普洱抿了兩口,表情平淡地抽菸,
兩人見第一位進屋子的好漢不是個太熱情外露的主兒,倒也相安無事地鋪牀收拾裝備,一刻鐘後,綽號叫眉毛的牲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蹺起二郎腿往嘴裡扔了支菸,啪嗒一聲點燃,
可瞧在林澤眼裡,又是一陣驚秫,
這哥們真沒跑錯學校,
怎麼看都不像高考總分七百五能過六百五的兇獸啊,,難道上帝真的不公平,給了他兇悍霸道的虎軀,還給了一顆心細如塵的腦袋,
沒等林澤起身倒水,另一個收拾完行李,綽號叫包子的李寶搶先鑽過來,眉宇間流露出猥褻神情,低聲問道:“少年,搞基否。”
“啊咧。”林澤愣了愣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咳咳,。”包子清了清嗓子,表情認真道,“搞基不。”
“草你大爺。”回過神的林澤笑罵道,“你看我有這方面傾向嗎。”
“每個男人在遇到生命中的真命天子之前,都認爲自己喜歡的是女人,你不是第一個這麼反問我的人,也註定不會是最後一個。”包子朝嘴裡扔了一根香菸,依着爬梯滄桑抽菸,頗有幾分高處不勝寒兼曲高和寡的架勢,
得,
才見到兩個室友,林澤就發現這兩人都不是尋常人物,一個魁梧粗狂的威武鐵漢愛賣萌,一個表情猥褻賤格的牲口愛搞基,那第三個呢,
三人湊在一起抽了一支菸,相互做了個詳細的自我介紹,包子跟眉毛是高中同學,屬於怎麼看玩不到一塊去的哥們,一道兒考上燕大,從東北坐了大半天火車趕來,
事實上,當林澤聽包子介紹他們倆的高中生涯時,他很懷疑包子的愛人其實就是眉毛,而且他還是攻,外形彪悍內心說不定柔情似水的眉毛纔是受,
想到這兒,林澤又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不迭搓了搓手臂升溫…
第三位室友在三人決定一道兒下樓吃午飯時終於姍姍來遲,
一個斯文眼鏡男,穿白色襯衫,看上去聽正氣凜然,一進門便對三人含蓄點頭微笑,從口袋摸出一包煙盒有些褶皺的香菸,分別派了一支,末了又將煙盒放進口袋,自己並沒抽,
“我叫姚史,以後請多多關照。”姚史看似姿態擺得很低,實則不吭不卑,表現出的平淡氣質跟他頗有些落伍老土的宅男外形有些差距,
林澤沒琢磨三位室友心性品行的興趣,反正慢慢接觸自會了解,用不着一見面就想辦法摸老底,
三人等了姚史一會,這哥們手腳也麻利,短短五分鐘便將牀鋪寫字檯整理好,包子則略顯殷勤地替姚史擺好洗漱工具,
林澤跟眉毛走前頭,姚史則被四人中性子最活躍的包子一把攬住,低頭私語着什麼,
接觸大半個鐘頭的林澤用屁股想都猜得出這哥們估摸着是說着類似於“少年搞基否”、“我對名曲**曲頗有造詣,有空一起探討”的暗示性極強的話語,至於姚史是否會瞎了眼跟他做一對郎有情妾有意的好基友,林澤沒往深處想,只是不寒而慄地摸了摸心裡隱隱下有些火辣脹痛的屁股,肚子裡吐槽一句國罵:“草你大爺。”
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跟女人又相同,
男人喝過酒抽過煙嫖過雞,很容易就能建立革命友情,女人則可能被對方誇獎一句‘你今兒穿的好漂亮’‘你的美甲哪兒做的’‘你的包包哪兒買的’便建立起姐妹淘的深厚感情,
不同的是,男人建立起友誼後,只要不出現勾引二嫂,背後捅刀子,基本不會讓這份隨着時間會逐漸加深的友誼破產,
但女人就可能因爲某個她們共同看上的男生一句誇獎而相互杯葛,心生警惕,
所以幾年沒在學校的食堂就餐,而是跑去校外的餐廳喝酒,
大一,一個很微妙的階段,脫離象牙塔般的單純乾淨生涯,進入這個被譽爲小社會的校園摸索,學到的很少能是課本上的知識,大多都是如何處理人際關係,如何將自己原本很弱勢的口才和行動能力加強,
畢業等於失業這個越來越被社會認同的觀念引導着當代大學生,迫使他們在這個原本毫無壓力的遊樂園小心汲取着知識與經驗,期盼自個兒千萬別出現畢業就失業的尷尬局面,
“來,乾一杯。”包子舉杯,敬他的三位好基友,
“好基友,一起走。”林澤笑道,
“走一個。”四人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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