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使得整座城市都宛若陷入蒸籠一般,彷彿要將人們的水分蒸乾,
可在這條陰暗的巷弄,董小婉卻如同置身可怕的冰窖,不由自主地遍體生寒,
她好恨眼前這個男人,
她從沒恨過一個男人,眼前的梅林是第一個,
他憑什麼要殺林澤,
他爲什麼要殺林澤,
就因爲他年紀大就可以欺負小輩嗎,
她討厭梅林,恨梅林,
她心中極其厭惡梅林,哪怕梅林身上釋放出來的是宛若實質的寒意,可她仍然硬着頭皮走向梅林,那張純美的臉上浮現一絲恨意,輕輕咬着嘴脣,美眸瞪大:“你胡亂殺人,會不得好死。”
這已是她最惡毒的話語,
梅林聞言,卻是發出嘶啞而詭譎的笑聲,身軀輕輕顫抖了一陣,忽地,他分開了遮掩臉龐的頭髮,面容猙獰地嘶吼道:“你能看見我臉上的疤痕嗎,。”
如同雄獅般怒吼,震得董小婉頭皮發麻,
當然,更讓她震驚的,是梅林臉上那足有十公分的刀疤,
刀疤貫穿他的鼻樑,留下一條深可見骨的溝壑,鮮紅的嫩肉翻滾着,如一條爬行着的蜈蚣,從傷口的癒合度不難看出,這條刀疤並不是短時間內造成的,而是有了很長一段日子,可既便如此,疤痕處仍有些發炎的跡象…
可以想象,這條刀疤對梅林造成了多大的身體傷害,而董小婉卻不知道,這條疤痕,對他的心靈以及自尊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梅林是誰,
是華夏老一輩高手中,除了林天王與萬海之外,無人能敵的存在,而他成名極早,甚至在林天王還在軍方服役,萬海還沒打出名堂時,他便技驚燕京了,
他是極驕傲的,也是極需要別人認同的,
可現在,他卻被林澤毀容,
他有錢去整容,他也可以恢復原來的面貌,但他不需要,也不想這樣,
這條疤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他要時刻提醒自己,是誰把他傷成這樣,是誰將他變成現在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是林澤,
是那個囂張的年輕人,
是那個自己恨不得吃肉喝血的傢伙,
他要林澤死,要他生不如死,
只有這樣,梅林才能恢復正常的生活,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現在,,他做不到,
“看清楚了嗎。”梅林嘶啞的嗓音宛若來自九幽地府,神色冷厲地盯着董小婉,“你看清楚了嗎,,你知道這是誰做的嗎。”
“是林澤,是那個你不想我殺的男人。”
“他一刀砍在我的臉上,目的是將我砍成兩半。”
“他角度偏離了一些,所以只將我砍傷。”
“你說,我爲什麼要殺人,爲什麼要殺林澤。”
“你說,我有讓他活,讓他好好過日子的理由嗎。”
“沒有,沒有的。”
梅林狀若癲狂,雙目猩紅而泛着寒芒,死死盯着董小婉,一字字說道:“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他了嗎。”
董小婉緊緊閉上了嘴巴,
她已不知如何回答,
她也無法回答,
林澤砍傷了他,砍傷了這個外表陰冷,渾身泛着殺機的男人,按道理,這個男人想報復是理所當然的,理智上,董小婉也是贊同的,可感情上,她不能接受,
她不認爲林澤會無緣無故地傷害這個男人,她相信林澤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這個理由,自己不知道罷了,
“那你又是否知道,我殺你的願望,遠比你殺我的願望強烈一百倍。”
忽地,巷子口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
兩人回頭,只見一身黑衣的林澤徐步走來,
他雙手背扣,踱着平緩而極富節奏的步子,如同大閱兵一般,充滿了莊嚴和冷酷,
他的黑髮下,是那雙漆黑而深邃的眸子,眸子下,是挺拔的鼻樑,而鼻樑下,是那象徵着薄情的單薄嘴脣,可董小婉知道,他並不是一個薄情之人,相反,他很熱情,很有激情,
“你終於來了。”梅林深吸一口冷氣,猛地將柺杖一拍,白劍嗖地一聲竄出,閃爍着白光落入他的手中,持劍而立,
“你要殺我。”林澤寒聲問道,
“對,我要殺你。”梅林白劍一揮,指向了林澤,“用這把劍殺了你。”
“我也想殺你。”
嗡嗡,
無柄小刀自袖口滑入手中,釋放出濃密的死亡氣息,
砰,
林澤再度往前踏出一步,揚起那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的刀鋒,一字字說道:“太想太想殺你了。”
“好像你一直在忍似的。”梅林譏諷道,“我一直在,在燕京,你何曾來找過我,。”
“你是太聰明,還是太糊塗。”林澤撇嘴冷笑,“不過,現在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今天,我們之間總有一個人會死。”
“你說的對。”梅林渾身氣勢大漲,“今天,你會死。”
“讓她走吧。”林澤淡淡地說道,
“你以爲我會殺了她嗎。”梅林眯起眸子,
“我知道你不會殺她。”林澤搖搖頭,“但現在,讓她走。”
梅林聞言,緩緩轉過頭,平靜地說道:“小丫頭,走吧,這裡不適合你。”
“我不走。”董小婉倔強地搖頭,
“走。”林澤喝道,“現在,立刻,走。”
董小婉臉色煞白,不可思議地望向林澤,希望得到一個答覆,
“我要給我兄弟報仇。”林澤深吸一口冷氣,“你走吧。”
董小婉身軀輕微一晃,有些站不住,
被梅林恐嚇,她不曾如此無助,
被梅林欺騙,她不曾如此無力,
被梅林…
她有點傷心,有點難過,想哭,很想哭,
他爲什麼不讓自己陪着他,他以爲自己怕死嗎,對,自己是怕死,可誰又不怕死了,
可自己,,從來不怕跟他一起死,
爲什麼,他要自己離開,他怎麼可以讓自己離開,他不知道自己會擔心他,爲他害怕的嗎,
梅林要殺他啊…
“走。”林澤擲地有聲,朝董小婉吼道,
董小婉錯愕地愣在原地,良久,她咬着脣離開了巷弄,她一面走一面回頭,可林澤一次也沒回頭,他冷酷得如嗜血戰士,只是背對着她,彷彿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轉至轉角,走上另一條道路時,董小婉終於落下了傷心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