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過分,自私,她這麼做憑藉的是什麼?還不是展拓對她的感情?
因爲展拓愛她,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的揮霍他的寵愛,無所欲爲嗎?
她怎麼就這麼的壞呢。
展拓說的沒錯,愛上她這麼一個沒心沒肺又冷血無情的女人,實在是他做過的最錯誤的一件事兒。
“我說了這麼多,只想問你一個答案。”
展拓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薄脣抿成一線,“寧藍,我很直接的告訴你。”
“我愛你。”
“只要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哪怕是與全世界爲敵,我也甘之如飴!”
有那麼一瞬間,寧藍的心跳都停下了,她緊緊的攥着拳頭,尖銳的指甲深深的陷在肉裡面,力道大的她甚至感覺到了有一些濡溼的液體佈滿了手心。
她卻渾然不覺得疼痛,心裡天人交戰,掙扎不已。
寂靜,一陣長久的寂靜。
寂靜的寧藍都可以聽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
怎麼辦?
她該如何選擇。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不想失去他,可也不想面對和他在一起後的種種後果。
這個選擇就是再過幾年,她也不知道如何選。
“我知道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展拓的心一點點的墜了下去,彷彿墜到了冰窟裡,冷的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從裡到外都颼颼的冒着寒氣。
良久之後,展拓慢慢的開口。
“你的沉默就是變相的答案。”他早有預料。
展拓下牀,長腿一邁,從地上撿起襯衫,快速的穿上。
寧藍聽到外面傳來悉悉率率的聲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落下來了。
她咬着脣,直到嘴裡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回頭了。
他給過她好幾次機會,她都讓他失望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誰在被另外一個人傷的體無完膚後還死皮賴臉湊過來的。
何況,展拓是帝國的元帥,他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他無休止的死纏爛打。
挽回這種事兒,幾次就夠了,多了會被人說成犯賤。
突然,寧藍聽到展拓的光腦響了。
展拓接了光腦,聲音微微沙啞,“小莉?”
溫莉?
因爲房間裡安靜的落針可聞,寧藍清楚的聽見了溫莉的回答聲。
“拓,你能不能過來一趟,我這有點事兒。”
“地址。”
“凱旋門大酒店,1812房間。”溫莉語氣焦急,“拓,拜託你快點兒。”
“等我二十分鐘。”
寧藍面色一白,現在是三更半夜,展拓和溫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誰能預料的到?
她想開口留下他,叫他不要走。
可她根本沒有那個資格。
展拓扣好了軍裝上的最後一個釦子,擡手拉下了一些蓋住寧藍的被子,看到她淚痕滿臉的面容,他眸色一深,飛快的閃過一抹掙扎之色。
寧藍不願意他看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偏過頭背對着他,擦了一把臉,甕聲甕氣的道,“有事嗎?”
展拓凝視着她清瘦的雪白雙肩,沉默了半響,才冷凝的開口。
“我決定尊重你的想法。”
寧藍身體一僵,剋制着回頭的衝動,“什麼意思?”
“如你所願。”
展拓一字一頓的繼續吐出四個字,“我們離婚。”
腦海裡繃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斷裂了,耳內嗡嗡的,像是鑽進去了幾隻蒼蠅,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我們離婚。
離婚。
寧藍真想仰天長笑,瞧,她終於自作自受了。
“好。”
寧藍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木訥的吐出一個字。
心痛的彷彿沒了知覺,她臉色一片慘白,沒有一點兒血色,襯着亂糟糟散在臉上的髮絲,宛若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女鬼。
“什麼時候?”她聲音輕的像一縷風,一吹就散了。
展拓抿了抿嘴,“我們出現在民政局會被人發現我們的關係,明天我讓黎白拿離婚協議書給你。”
“你填了後,我交上去,很快就能拿到離婚證。”
“好。”除了好,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麼。
展拓看着她發着抖的身子,拳頭攥的咯吱咯吱響,他上前一步,想說話,卻被寧藍截斷了話茬。
“你走吧。”
“還有人等着你。”
她像是身處在寒冬臘月一樣,冷的渾身打顫,上下兩排牙齒髮出清脆的敲擊聲。
展拓險些以爲她又發熱了,再也顧不得什麼,正準備掀了被子查看的時候,就聽見寧藍聲嘶力竭的吼出三個字。
“你走啊!”
展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心頭掠過一絲堅定的情緒,轉身朝臥室的雕花門走去。
寧藍聽到他的腳步聲,終究是忍不住的擡起一雙紅腫的眼睛看向他。
她很想叫住他,一如白天在客廳那樣。
她若是叫了,他一定會回頭,最不濟她可以裝暈,那他就會留下來,不會離開。
可是叫了又有什麼用,她沒辦法給他想要的答案,留下他也只是讓他再失望,傷心一次。
砰!
門被重重的關上,男人的身影被隔絕,寧藍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翻滾的情緒,捂住臉,低低的抽泣着。
站在門口的展拓聽到裡面傳來的隱忍哭泣,一雙眸子閃過不忍,痛苦,掙扎,最後化爲一抹決然毅然之色。
小藍,不要怪我。
夜深人靜,弦月如鉤。
寧藍面無表情的躺在牀上,眼眸紅腫如桃,她翻了個身,深深的吸了一口展拓留在枕頭下的味道,心痛如絞。
她擦了擦不知道何時涌出來的眼淚,看着手指上亮晶晶的液體,有些失神。
若不是遇到展拓,若不是親自體驗到什麼叫愛情。
恐怕她到死都不會想到自己也會有哭的像個傻叉的那一天。
她從小被教導的是流血不流淚,她又是個天生的女漢子性格,每次看電視時看到失戀了的女人哭的稀里嘩啦的模樣,她都會不以爲然的撇撇嘴,完全不能理解。
可現在她懂了。
情之一字,最是傷人於無形。
比起身體上的疼痛,心痛最煎熬。
肉體的疼,可以忍,心上的痛,壓根兒就控制不住。
她是個醫生,不管受了多重的傷,她都可以治好自己,但是心傷,她無能爲力,甚至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傷口惡化,日況嚴重。
寧藍靠在牀頭,低頭望着身上的斑斑紅痕。
前一刻還在溫柔纏綿,下一刻他們就要分道揚鑣,不得不說,世事無常。
寧藍纖細的手指拂過胸前的點點痕跡,想起他現在正去往見另外一個女人的路上,心裡就酸澀的很。
不要哭,不要哭。
寧藍倔強的抹掉眼尾最後一點淚痕,身子鑽在被窩裡,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入睡。
可不管她怎麼努力,連催眠術都用上了,就是睡不着。
像是烙燒餅一樣的輾轉反側,寧藍索性放棄了,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夜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