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神,是在凡人在死亡產生的至悲和孕育新生的至歡兩種極端的情感誕生的。
妄神誕生在純粹的感情之中,依賴着凡人的喜悲的來生存。妄神也算是因翛姀而生的一個神,她美麗,純粹,天真,好奇,活潑。與翛姀不同,妄神十分積極的處理人世間的情事,時刻關切凡人的七情六慾,凡事總想弄個明白。翛姀卻天然不喜問個明白,拒絕看到事情的最終。
漸漸的,妄神從起初的好奇、變成了麻木、又變成了疑惑。見之愈多,疑問愈多。本以爲悲喜最終都是各有所因,後發現悲喜不過都是一哭一笑、一生一死而已。再後來妄神看到了悲喜從來都是一體,其中因果千絲萬縷,無從尋因,無從改果。悲喜之間人性顯露無疑,妄神質疑,厭惡這世間生靈的愚蠢、無知、自私、貪婪、虛僞。妄神不再愛這些生靈。
妄神是借翛姀靈氣而生,與生俱來洞察事物的能力,隨之法力越高,見得越多,這個能力越來越強。起初人們會歡迎那個天真蠢萌的妄神,即使她犯錯,也會被原諒,人們會寬慰她,很多事情不是她可以改變的,人們會因爲妄神的努力而感激。後來妄神長大了,懂得了許多,人們開始對妄神有所求,後來就是畏懼。
妄神總是一眼看穿,總是一語中的。妄神只想最快的解決問題,及時止損,並非不知何爲委婉。可凡人,大多的凡人,哪裡懂得神的心思。
妄神寂寞了,妄神心累了,妄神麻木了,妄神困惑了。
女媧看到這樣的妄神,有些心疼,找到妄神,妄神只是不現真身的看着人間的喜悲,默默吸收七情六慾。
妄神對女媧說:“向死而生,死非死,生非生。一念一動便是傷事,一喜一悲便是聚散。心若無情,便無傷了吧。”
女媧帶妄神找到了懶散地睡在臥榻上的翛姀,翛姀看到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妄神,起身告訴妄神:“存在即是變數,無始無終。既然心已明瞭,何必要一個確定,給自己一個自欺的空間,才能喘息。”
妄神仍是淚目的看着翛姀,翛姀走近妄神,說道:“誰規定神一定要幫人辦事的,你可以偷懶,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呀。”
女媧說道:“可妄神是因人間至極的喜悲而生,她需要這些來滋養自己。”
翛姀回道:“因某物而生,就得依附某物而存嗎?當一人一物誕生之時,他就是獨立的個體,不需要依附。他便可以主宰自己何以爲生,因何而滅。女媧,起初你知道自己因何而生的嗎?你知道自己因何強大的嗎?所以,妄神小仙女,你願意試試遺世而獨立的存在嗎?不依附,做自己,自由的存在,有的時候,遠離所以爲的依賴,才能真的長大,真的快樂。”
妄神若有所悟,於是當起了散仙,自給自足,用自己的喜樂悲傷滋養自己。翛姀假裝事不關己,卻勤勤懇懇的處理凡間人情世故,讓凡人不要用念力時不時侵擾妄神。
妄神與凡人牽扯太深,早已經在凡人心中種下“可能的種子”。翛姀隱隱覺得不安,害怕這“可能的種子”最終會傷了妄神,害了衆生。
女媧仍舊以蒼生爲念,及眼前之所及,救眼前之所危。翛姀則總是看得太遠,太深,太透。忽略了凡人不過是活在當下,擁有短暫生命的俗物而已。
妄神還是被凡人心中“可能的種子”召喚了無數次。妄神讓放不下牽扯,抱着僥倖的心裡,抱着無畏的勇氣再度回到凡間。
當一個人總是在別人無助時缺席,他們對你的幻想會更加荒謬,怨恨和期待更是複雜。妄神直接被凡人推出去,代替他們受罰,經受所有的災難,所有的苦楚。
凡人假裝關心,悄悄的召集各種妖魔鬼怪一起做法將妄神困住。
妄神好不容易頂過這些傷害,卻未能換來衆生的感激,而且理所當然的要求。無人關心妄神是否也會痛,是否也有困難。習慣的要求,甚至困住妄神,不讓妄神離開。
妄神終究不懂,人心之惡,竟是千篇一律的模樣。歡喜悲傷許多種,慾望的理由無數,但惡意卻是千篇一律的傷害,損人不利已的算計。
妄神徹底崩潰,深深的厭惡這凡夫俗子,不再理解他們的弱小與無助,不再憐惜他們的愚蠢與純粹。一面假裝心甘情願的被困住,阿諛奉承,曲意逢迎,虛僞周旋。讓凡人相信,妄神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困住,而是凡人們因爲關心纔將妄神留在這裡。
妄神深知人性自大,喜歡高尚。因此當妄神給予他們幫助又不停的感激,歌頌凡人的偉大,爲他們編織虛無的夢想,爲他們帶上道德的王冠。這些凡人慢慢也覺得自己當初的一切強人所難,不過是爲了別人好。便開始打着“爲了你好”的招牌,做盡醜惡之事。妄神就不斷吸收這惡意,這醜陋的惡意,骯髒的惡意。
妄神不斷強大,將人間變成了惡魔的試煉場。
當女媧和翛姀想改變,已是爲時已晚,因爲凡人自願且不知這一切都是在作繭自縛。
女媧憐憫蒼生,卻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翛姀。翛姀告訴女媧,人心多變,人念多變,變的主體是當事人。翛姀只能做事,改不了所有人的心,更救不了所有人的本性。
女媧知道翛姀是說這些凡人是自找麻煩,自作自受。就連妄神收手,也無法扭轉乾坤。除非,給這些凡人毀滅性的重生。可女媧勝算了了。
此時的妄神,更是愈加強大,只要在人們心中不斷種下“可能的種子”,他們便會各自極端的發展。
女媧質問妄神,妄神對女媧說道:“我是他們召喚來的,我是他們困在這裡的,我給他們每人心中一顆‘可能的種子’,但這顆種子結出什麼果,我無法保證。”
翛姀冷靜的說道:“妄神,現在的你可以拒絕給他們種子了,你也可以掙脫他們對你的囚禁了。”
妄神不以爲然的回道:“好啊,那我離開。女媧,想要解救這些醜惡的蒼生,除非他們放棄對我的依賴,拒絕心中‘可能的種子’,或者你讓他們全部在種下‘可能的種子’之後認真的做個人。”
翛姀說道:“不是還有一個辦法嗎?”
妄神點頭,看向女媧。
女媧說道:“不可以,他們是無辜的,不可以殺掉。”
翛姀對女媧說道:“女媧,妄神利用的就是你這份憐憫。”
妄神得意的說道:“沒錯,我沒有你翛姀的冷絕。但我有女媧的憐憫,我深知憐憫有多害人,多情有多傷人,你的朋友也該嚐嚐這苦果。女媧,我告訴你,我希望這些凡人好好的活着,不斷的繁衍生息,永生永世傳承下去。因爲他們一死解千愁,一活煉獄囚。人間,就是他們最好的煉獄。”
妄神直接將女媧和翛姀置於兩個極端,翛姀想把這人間的瘟疫直接消滅,女媧想醫治好這瘟疫,可這瘟疫卻一直在擴散,千變萬化,害人無形,無專門的藥來救。醫者,卻只有女媧和翛姀。
最荒謬的是,凡間開始有一部分力量支持翛姼的做法,這些人心中的種子長出的勇敢,果決。
女媧也開始懷疑自己,看着衆生疾苦,自己卻不能及時止損,感覺在白費力氣。最終,女媧決定獻祭自己,魂歸天地,封印妄神,洗去世間關於妄神和自己的記憶。
翛姀責怪自己,決定與女媧一同隕滅,女媧告訴翛姀,只要妄神被淨化,這世間想起她,她便會重生在翛姼之地。
妄神嘲笑女媧的天真,凡人不論對一個人多麼刻骨,只要不在乎,就不會想起。只要有人代替,只要自己安逸,就不會主動想起曾經讓他們傷過的人,即使這個人曾經給他們那麼多的美好。
翛姼內心是贊成妄神的,於是翛姼將自己作爲容器,把妄神裝進自己的神識裡,用自己度化妄神,將自己與妄神重新塑成一人,將喚起衆生對女媧和妄神記憶的任務,交給這個新的自己,這個有着妄神和翛姀之力的人。
女媧用殘存的力氣創造了池少守護翛姀,不料在創造池少之時,妄神侵入了池少的思想,爲池少種下“可能的種子”。
修楚軒則是翛姀爲實現女媧理想的,備選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