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相互思念卻裝作不知情。

——摘自莫小少的日記

夜裡,小多總是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驚醒,醒來之後,他就再也睡不着了,睜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小多的精神狀態變得越來越差了,夜裡睡眠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了,反而在白天,他還能安靜的睡上一會兒。

這天午後,宋小多躺在涼蓆上,迷迷糊糊中來到一個地方,他看到莫小少,東方壞壞,還有團團,她們聚在一起,熱烈的交談着什麼?

小多高興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歡快的跑過來,大聲地跟他們打招呼,可奇怪的是,她們好像跟本就沒有看到他一樣,或者不認識他一樣,毫不理會他。

小多心裡那裡急啊,拉住莫小少和東方壞壞,說:“我是宋小多啊——”剛想問,小少你最近去哪兒了,怎麼不見你上線啊?你怎麼會認識壞壞,跟壞壞在一起的?話還沒出口,就被莫小少一句話擋了回來。只聽莫小少問東方壞壞說:“宋小多,宋小多是誰?”東方壞壞搖搖頭,倆人相視一笑,望向宋小多,說了聲“無聊!”就不見了。

小多拼命的尋找,卻發現四周空無一人,而自己彷彿置身在一個荒島上。島上渺無人煙,只見四周是波濤洶涌的大海,和許多巨型怪狀的石頭,而自己口乾得冒煙,四處找水喝了。好不容易找到一處水源,喝到嘴裡,卻發現那水竟然是鹹的……

正在着急時,小多醒了,感覺頭有些痛,如綿綿的針插在上面,動一動,就鑽心的痛。

窗外的陽光慘白慘白的,照在水泥路面上,泛出陰森森冷淡的光。小多感覺鼻子有股熱熱的液體流了出來,趕緊掏出面巾紙擦了擦,扔進垃圾桶時,發現紙上紅紅的。

流鼻血了。小多的第一反應,感覺有些不妙。他將面巾紙撕下,捏成一團,堵住鼻孔。找出車鑰匙,轉身下樓了。

來到南城中心醫院,他直奔東方醫生的診室。東方醫生正在給一個小朋友檢查口腔,看到宋小多進來,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坐到一旁的長椅上等會兒。

小多在長椅上坐下,背靠着長椅,閉目養神。風吹過來。空氣中瀰漫着福爾馬林混合的藥味,薰得小多心裡直作嘔,冒酸水。這鬼地方,真不是人來的地方?藥水味這麼味,也不知道那些醫生護士常年累月的呆着,怎麼受得了?如果不是這該死的病,他是一分鐘都不願意多呆的。

“到你了。”東方醫生衝小多點點頭,叫道。宋小多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走到東方醫生的面前坐下。

東方醫生看着小多塞在的鼻孔裡面巾紙,笑了,拔了出來,問:“怎麼會流鼻血了?”

小多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東方醫生皺着眉頭,問:“持續多久了。有沒有其他反應?……”等等一系列的問題,小多都認認真真作了回答。東方醫生一邊點頭一邊在病歷卡上飛快着什麼?字寫得龍飛鳳舞,張揚舞爪的似乎要吃人,小多一個字也沒有看懂啊。新聞上不是說,醫生寫病歷時不能潦草嗎?要讓病人看得懂嗎?可這東方醫生寫的字,咋一個字都不認識呢。

“先去三樓腦電圖房做個腦部CT吧,再去一樓化驗下血液,然後再來我這兒啊。”東方醫生的溫和的說。

“啊?是不是很嚴重啊?”宋小多拿着東方醫生開具的病歷卡,沒有急得去,而是站在那裡,問。

“這個,這個啊,暫時還不好說。得先看下腦電圖和血液檢查報告才能下定能啊。”東方醫生面色凝重,說得很鄭重,似乎很嚴重的樣子。

小多聽了,心裡慌慌的,腳步聲有些凌亂。抽血,腦電圖測試,等小多拿到這兩張報告回到東方醫生那裡時,已是下午5點40分了。

東方醫生看到小多進來,放下正在診斷的病人,微笑着說:“我就等着你啊。快把報告給我吧。”說完,對着旁邊排隊等待的病人說:“你們明天再來吧,我要下班了。”那些病人聞言,心裡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嘴裡嘰嘰歪歪的發着牢騷退了出去。

東方醫生仔細的看了看小多遞來的化驗報告,說道:“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吧?可能是你最近身子比較虛弱,加上有點貧血。我給你開點藥,再掛兩瓶點滴,就好了。還有,平日裡記得多休息,不要太用腦。身體自然會慢慢康復的。”

宋小多去藥房裡取了藥,便去注射室裡掛點滴。走近輸液室裡,儘管是下午,裡面的病人還是很多。經濟危機之下,可能只有這裡是不受絲毫的影響的。注射室裡人滿爲患,五六個護士小姐手忙腳亂的照理着病人。

小多向前掛了個號,便站在一邊的走道上等候着。好一會兒,喇叭裡叫着“宋小多”的名字時,小多才走向前臺,伸出了左手。

接待小多的護士是個胖胖的年輕小姐,二十來歲的樣子,圓圓的臉蛋兒,紅撲撲的,像一隻熟透了的紅蘋果。

她先用一根細細的軟軟的米黃色的橡膠管捆在小多的胳膊上,然後抓起小多的左手,在手被上輕輕的拍了拍,接着夾起一團浸過酒精的棉團,在靜脈周圍擦了擦,最後拿起針頭,狠狠的紮了下去。

一種淡淡的楚痛從手背向心底擴散。小多心裡輕舒了一口氣,從小到大,小多最怕的就是打針,小時候他看到穿白褂的人,他都會避得遠遠的。針扎入皮膚,痛自然是小事,但那種恐懼的感覺卻是與生俱來的。

那胖胖的護士小姐好像是第一次上崗的。剛纔一針下去,似乎是在做試驗。她紮下去後,又迅速的拔了出來,另找了個地方,再紮下去。

小多最近身體不好,前幾天都在輸液,手背上扎着很多的針眼,她似乎找不到落針的地方。再一針下去,仍然不理想,再次拔了出來。望着小多白晳的修長的手指,手背上冒出兩滴小小的血珠,頭也不擡,冷冷的說:“換右手吧。”

小多無語,看了看她的胸牌,上面赫然寫着見習護士023號尹小夭,極不情願的伸出了右手,心想,右手再扎不好,我一定要去投訴她。這次,還算順利,一次成功了。小多左手高舉着藥瓶,在注射室裡找了個靠近窗子的位置地方坐了下來。

坐下來之後,小多發現那個透明的塑料管子裡的液體好像並沒有往下滴,小多看了,就差哭了。這是什麼護士啊?自己已經是夠倒黴了,偏偏攤上這樣一外護士,連全簡單的扎針都搞不好?把打針當作是好玩啊,扎完左手又來扎右手……

無奈之下,他只得又走到前臺服務區,對着剛纔的那護士小姐,問:“這個,好像沒滴呢?”那護士看了看小多,皺着眉頭,好像極不情願的走了過來,拆開手背的膠帶,將針拔出,又重新紮了下去。

超級鬱悶。打一次針,手上竟然紮了四個針眼。小多心裡真是欲哭無淚,還是人民中心醫院,都招了些什麼水平的護士啊。唉……

小多回到座位上,將輸液瓶掛在頭項上的掛鉤裡,靠在條椅上,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個小小的庭園。庭園裡種着四五棵香樟樹,在香樟樹的間隙裡,種着幾株月季花,青枝綠葉,一片生機。

夜色將暮。

注射室裡的病人還是很多,有老人,有兒童,有青年情侶,從他的衣着看,有學生,有企業職工,有公司白領,每個病人的身邊都一個親友陪着,小聲的聊着話,顯得特別吵。

小多有些倦了,微閉着眼睛。他在想,那個叫做莫小少的女孩子,一定不會知道自己此時會坐在醫院裡的長椅上,一個人寂寞的輸液。

好多天,都沒有看到小少上線了。

自從那次給她送去一隻流浪狗之後,倆人就很少在QQ上碰面了。是不是她不高興了,故意不理我?小多想着想着,就自己笑了起來。僅僅是見過數面的網友而已,值得自己這樣牽腸掛肚,也許在小少的心裡,早就把自己給忘了,而自己卻在這裡一廂情願的自作多情。

其實,小多根本不知道,小少這些天來一直不上線,是因爲她去了一個邊遠的山村,那裡沒有網絡信息,自然也就無法上線了。

誰也無法想像,此時的小少,正站在阿旺山寨小學裡的教堂裡,給學生們上課呢?說是小學,其實就是一個祠堂。

莫小少在這裡不知不覺的度過大半個月。白天,她跟着肖大姐出去採風,晚上回來就給村裡孩子們上課。當莫小少知道,這裡的孩子上學,都翻越數公里的高山到鎮裡,而許多孩子就因爲環境惡劣,沒有去上學,呆在家裡時,小少就有些坐不住。跟肖大姐一商量,倆人就決定利用這段時間裡,給孩子們上上課,增加點見識。

在這裡,小少感到自己每天都過得很快樂,熱情好客的村民,活潑可愛的孩子,清澈澄明的藍天,碧綠青透的溪水,這是在現代都市裡永遠都無法憧憬的美景。當然,也無法想像出這裡的清貧和落後。村裡沒有電視機,唯一的娛樂工具就是村長家裡,也是蒙紗妮的爺爺手裡有個小小的黑白電視機,效果非常不好,熒屏上常常是一片雪花,且只能收到中央1套和2套的節目。

只有晚上躺在牀上,望着窗外的星星月亮。莫小少纔會想起遠方的親人,那個遙遠的家,媽媽和團團,還有——小多。

很長一些日子裡沒有跟小多上線聊天了,他會不會想我呢?小少掏出手機,望着那個自己在心中拔了無數次的電話號碼,心底涌出一絲淡淡的溫暖。

小多,小少,冥冥中,似乎註定了是一對。

想起第一次跟小多見面時的情景,那殘留在腦海裡的點點滴滴,小多那飄漠淡定的目光,似笑非笑的嘴脣,似乎每一個畫圖畫都是那般的清晰,卻又似那般的模糊。

緣,真是妙不可言。於千千萬萬人之中,遇見了所遇見的人,沒有早一步,沒有遲一步,你來的時候剛好她也在那裡,誰能不說那是一種千百年修來的緣分呢。

小多啊小多,這個像陽光一樣燦爛的男孩子,此時你在幹嘛,你可知道,有一個女孩一直在默默的牽掛着你。這些天裡,她最想見面的人莫過於就是小多了。在人的一生中,有些人僅僅是見面一次,足以記憶終生。

眼看着訪問已近尾聲,小少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激動,她是那樣的渴望見到小多,卻又是那樣害怕見到小多,她不知道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究竟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在他們身上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