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嗚!
淒厲的哀嚎,足足響了半夜,直至天剛矇矇亮,都沒有散去。
“你給馬下了毒?”
看着雪地裡的狼屍,還有不斷哀嚎的草原狼,李月華俏臉煞白,下意識遠離了陸川幾步。
這個男人,一如既往的冷酷!
從初識開始,幾乎就沒有失手過,似乎每一步都在算計之中。
但她不知道的是,正因爲如此,陸川才能活到現在。
“它們不死,我們很難走出這片山林!”
陸川面色平靜,心中卻不無惋惜。
之前是因爲受傷,急於找地方安頓療傷的緣故,才忘了這一茬。
等想起來時,已迫不得已,只能做下這等絕戶毒計。
大雪封山的山林,向來是肉食猛獸最爲瘋狂的時候,即便是需要冬眠的猛獸,也可能從飢餓中醒來。
那處山澗中,雖然扔下了上百具屍骸,可哪裡夠這片廣袤山林中的猛獸食用?
不出意外,即便能安穩一段時間,很快就會有其它猛獸循蹤而至。
兩人默默收拾了下,帶走了能用的東西,還有僅剩的三匹馬,快速離開了兇案現場。
當然,也包括狼王的皮毛和心頭血。
陸川僞裝的很好,加上他本身就有重傷,而且極善隱藏氣息,以至於狡猾奸詐的狼王,都沒有察覺到第二個目標,竟然會要了自己的命。
因此,陸川並未下毒,他還需要這心頭寶血療傷!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路程,依舊不平靜。
除了草原狼外,還有雪豹、虎獅,甚至是禿鷲的襲擊,其中最兇險的莫過於神出鬼沒的雪豹。
此獸雖然只是異獸,可藏蹤匿跡的本領,近乎渾然天成。
即便是陸川,都沒有察覺到它的靠近,直至被此獠一爪子拍中了後背。
其一擊之力的恐怖,竟是將螣蛇皮自作的背囊,生生抓出了數道裂痕,巨大力道更是傷及了陸川臟腑。
虧得有背囊,陸川身上還裹了兩層,纔不至於被重創。
否則,這一擊就足以要了半條命。
即便是虎獅獸和禿鷲,也是讓兩人疲於奔命,費盡千辛萬苦纔將之斬殺,所得不過是暫時無法使用的心頭寶血而已。
當然,李月華修煉內氣,絕無法直接服用,否則會使得內氣不純,傷及經絡。
陸川卻是將之當做酒水服用,時不時喝一口,藉助心頭血中充足的能力,通過細微的掌控力,以此來蘊養臟腑,壓制體內毒物。
五六天後,兩人終於橫穿了這片山林,入眼的是一望無際的雪原。
扒開厚厚的雪層,下面就是草地。
“怎麼了?”
李月華見陸川眉頭緊皺,充分發揮好奇寶寶的特性。
“白災!”
陸川緩緩吐出兩個字,難得沒有挖苦李月華。
“什麼意思?”
李月華側頭想了想,絞盡腦汁也沒有想起有過這方面的記憶。
“就是大雪災!”
陸川拍掉手上的雪,嘆氣道,“難怪草蠻會在冬季南下叩邊,這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所以如今大晉邊疆一片糜爛,哎!”
雖然大晉邊軍上下早已腐敗不堪,但也不至於一觸即潰,讓草蠻打到府城門下,甚至波及整個邊疆。
更多是因爲,草蠻出現的太過突然,讓人猝不及防。
畢竟,草蠻鮮少有冬季叩邊的記載。
但現在看來,草原上定是遭受了難以想象的雪災,以至於許多人活不下去,纔不得不南下叩邊。
一來是消耗人口,減少部族壓力,二來也是希望能搶掠到足夠的糧食,以給養族人。
再不濟,這些南下叩邊的草蠻人也能活下不少。
“確實夠大的!”
李月華懵懂的點點頭。
錦衣玉食如她,很難想象世間,會有人因爲一場雪,發動一場百萬人的戰爭,死傷或波及者更是不計其數。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不外如是!
當然,李月華不是商女,這裡也不是後唐。
對於許多人而言,北疆草原是一片不毛之地,草蠻更是茹毛飲血的野獸,不會想到他們也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之一,更有着傳承古老的文明。
“不尋常!”
陸川搖了搖頭。
“下雪有什麼不尋常的嗎?”
李月華問道。
“草蠻中也有能人啊!”
陸川目光深邃,答非所問道,“這場戰爭,在兩個多月前就發生了,換言之,入冬之前,草蠻部落就開始準備了!”
“呃?”
李月華再笨,此時也知道問題在哪兒了。
兩個多月前還沒下雪,草蠻人就準備南下叩邊,難不成是未卜先知?
陸川沒有對她解釋什麼。
對於熟知天文地理,博學淵源的人間智者而言,早早發現天象異於尋常,實在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走吧!”
“喂,你知道黑水四怪的老巢在哪兒嗎?”
“你姐姐沒告訴你嗎?”
陸川頭也沒回道。
“你怎麼知道我姐告訴我了?”
“因爲你太蠢,她怕你找不到路!”
“你……你欺負人!”
“你這麼蠢,不欺負你欺負誰?”
在兩人吵吵鬧鬧中,騎着火雲駒,在過膝的雪地中禹禹前行,烏壓壓的黑雲,似乎都沒有那麼沉悶了!
……
時光荏苒,一晃又是六天過去。
兩人走過了不知多遠,一路上還遇到過三個小型草蠻部落,其中兩個全部死絕,最後一個凍餓而死的過半,剩下一小部分有如行屍走肉。
一路見聞,足以證明,這場白災的可怕,給草蠻部落帶來了怎樣的重創。
相較於南下叩邊的草蠻戰士,這些留守的小部落之人,恐怕還要悽慘不少,至少那些戰士沒有餓着。
“再有半天,應該就能到黑水潭了!”
陸川攤開一張羊皮地圖,深邃的目光望着遠方。
“那太好了,到了黑水潭,應該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李月華裹着狼王皮裘,小臉上卻滿是不正常的青紅色,透着不詳的病態。
縱然有寒星劍壓制,還有臨走前李月汝準備的諸多解毒丹藥,可半月下來,鉤吻之毒已經積澱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這兩天,若非陸川幫她推功過血,恐怕早就毒發身亡了!
此時,她只能躺在雪橇上,節省力氣。
陸川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
十幾天了,若放在往常,斷臂早就恢復,如今也不過堪堪好了大半,勉強能夠抓握東西。
鉤吻之毒在體內肆虐,不僅限制了自身實力,同樣讓恢復力慢到了極致。
虧得還有三匹火雲駒代步,此馬耐力非凡,即便狂奔一天一夜,都能在短時間內恢復。
而且陸川還不吝嗇丹藥,甚至直接用鐵食丸代替草料。
雖然是寒冬臘月,但營養充足的情況下,三匹火雲駒膘肥體壯,毛髮光亮,比兩人的狀態好的沒邊。
時至今日,算是徹底認主,甚至在面對雪豹、虎獅等異獸時出力不小。
“嗯,好好躺着吧,等到了,我會叫你!”
陸川幫她緊了緊身下的虎皮褥子,站在雪橇後,揚鞭一甩。
唏律律!
三匹火雲駒一前兩後,撒蹄甩尾就跑,攀山越嶺不在話下,跑雪原當然更沒問題。
雪橇是經過的一個死絕部落時,拆掉帳篷和柵欄得到的木料所做。
雖然簡陋,但卻異常結實。
不僅能搭載兩人,還帶上了一堆木柴,在雪地裡跑起來,幾如在牀上一樣,感受不到任何顛簸。
李月華眯着月牙般的眼睛,透着毛茸茸的狼王皮,悄咪咪打量陸川。
一時間,因爲鉤吻之毒而侵蝕的身體,似乎也不絕冷了!
“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輕聲呼喚,李月華迷迷瞪瞪感覺到被人抱住,一陣顛簸後,昏迷了過去。
“麻煩了!”
陸川看着已經七竅流血,滿面烏青的李月華,心知此女已經毒入肺腑,近乎無藥可醫了。
此時,兩人已經身處一個溫暖如春,竟有着溫泉的山谷之中。
雖然地方不大,而且頗爲狼藉,甚至有着氤氳瘴氣覆蓋,卻是冰天雪地中難得的避風港。
“哼!”
陸川抱着李月華,鐵青着臉,渾然不覺周圍遊走的蛇蟲毒物有什麼危險,徑直踏入其中,直至來到了五座樓閣前。
不問可知,這裡正是黑水四怪的隱居之所。
其中四座是他們的住處,最後面那座建在一方數丈大小,漆黑如墨,散發着硫磺臭味的水潭旁,這裡就是黑水潭。
李家之人知道黑水四怪隱居於此,卻不敢來殺人,是因爲這裡地處草原腹地,大晉之人雖然有人能到這裡,可誰也不敢放肆。
畢竟,即便是通商,雙方都時有摩擦,更遑論是來尋仇了。
而目標,更是效忠草原王帳,怎可能沒點防備?
但現在的黑水潭,雖然有着令人望而生畏,平素幾無任何人敢靠近的毒蟲防護,對於陸川而言卻形同虛設。
陸川抱着李月華在四間樓閣內穿行一番,只找到了幾樣毒物,最後來到了第五座樓閣之中,發現裡面正是他們的養蟲之所。
看着出氣多,進氣少的李月華,陸川深吸口氣,一咬牙,踹碎了幾個大甕,裡面登時翻滾出無數被密封的蟲卵。
這是黑水四怪用秘法封禁的蟲卵,以備隨時可以孵化馴養所用。
陸川將催熟藥粉灑在蟲卵上,掐破五指肚,與李月華五指相連,將其體內毒物引入自己身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