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北!”
陸川目光微凝,心下一沉,面上不動聲色,佯裝虛弱至極道,“陳教習快快救我,弟子被人追殺……噗!”
話未說完,便有一口熱血噴灑而出,整個人踉蹌着向前撲倒。
“好大的膽子,什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截殺我演武院弟子?”
陳晉北橫眉立目,怒氣升騰,探手去扶,並且說道,“你沒事吧,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說着,右手便抓向了陸川的手腕脈門。
陸川豈肯就範?
“陳教習,快去查看,千萬不要讓賊人走脫!”
陸川佯裝踉蹌了下,躲開了陳晉北的手,口中不斷疾呼的同時,還有血漬噴濺。
不得不說,他渾身骨瘦如柴,配合狼狽到極點的樣子,確實像極了強弩之末,重傷垂死。
“好好,你且放心,我這便去看,但你的傷勢……”
陳晉北如此說着,手卻不依不饒,依舊順勢抓向陸川躲開的脈門。
嘭!
不經意間,兩人肩頭和手掌碰撞了下,悶響在兩人之間傳開,一道人影踉蹌倒退。
“陳教習,你……”
陸川驚怒交加。
“嘿!”
陳晉北陰冷一笑,腳下不停,肩頭微晃之際,須臾貼近陸川,右手五指屈起如爪,帶起一抹凌厲的森然勁風,直取陸川腦門。
顯然,他看到了陸川身穿的蛟淵鎧,很清楚一擊打不死。
唯有腦門要害,以他一品中期的絕頂實力,莫說身受重傷的陸川,就算是同階,也得死翹翹。
錚!
刀吟錚鳴,虎嘯刀鋒芒乍現,如閃電般撩向陳晉北右手腕。
“嘿!”
陳晉北何等修爲,雖然避忌虎嘯刀鋒芒,卻也在瞬間變招,一掌拍在虎嘯刀刀身上。
龐大的內氣震動刀身,陸川差點握不住刀柄,整個人被帶的一個踉蹌。
嘭!
旋即,便被陳晉北一掌拍中肩頭,伴隨着咔嚓骨裂碎響,陸川整個人倒飛而起,人在半空更是口吐鮮血。
“噗……你敢殺我?”
陸川面色凝重的看着陳晉北。
雖然能想到,此人出現在這裡,絕非巧合,卻也沒想到,眼看着演武院山門就在眼前,對方竟然膽大包天到這等地步。
“似你這等心狠手辣,行事歹毒陰損,無法無天之徒,也配做我演武院弟子?”
陳晉北不屑冷笑,根本不與陸川多說話,悍然擡手一掌拍下,“受死吧!”
“想殺我?做夢!”
陸川目呲欲裂,喉頭一陣蠕動,血焰升騰,周身更是涌起大股血焰,悍然一刀斬了上去。
原來,此前服用的沸血丹,不過是假象。
而真正動用的,則是陸川本身的秘術,刺激氣血燃燒,做出服用沸血丹的徵兆。
事實上,沸血丹一直就在口中,爲的就是以防萬一。
沒想到的是,這萬一真的出現了!
吼!
虎嘯刀爆發出玄異威能,帶起滾滾颶風,重新爆發後的陸川,雖然遠不及巔峰狀態,卻也有了一戰之力。
只不過,如此瘋狂壓榨潛力底蘊,必然會損及根基。
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動用。
所以,即便是面對青袍人時,陸川都是使詐。
但現在,卻不得不用了。
“哼!”
陳晉北瞳孔一縮,目露驚色,雙掌接連翻飛,避開了虎嘯刀的鋒芒,直取陸川沒有蛟淵鎧護體的部位。
雖然他是一品絕頂不假,卻也不敢硬撼玄兵寶刀的鋒芒。
尤其是,虎嘯刀還是一柄在玄兵名器中,也是名列前茅的神兵,飽飲過不知多少強者的鮮血。
身爲演武院教習,自然知道許多玄兵名器的底細,幾乎一眼便認出了虎嘯刀的來歷。
陸川此時還有餘力戰鬥,雖然讓他驚訝不已,卻也不足以震。
畢竟,陸川確實是油盡燈枯,強弩之末,只要扛過這一陣,就算不用他動手,多半也是廢人一個,甚至直接死亡也有可能。
但虎嘯刀的出現,着實是一個天大的意外。
要知道,此刀可是韓家祖傳,從來沒有聽說過,此刀有過外借的傳聞。
“就算有玄兵在手,也得死!”
陳晉北到底是一品絕頂強者,面對陸川的臨死反撲,雖然倍感棘手,卻也沒到束手束腳的地步。
頃刻間,與陸川交手數招,便憑着紮實的功底,在陸川身上連拍數掌。
嘭嘭嘭!
陸川彷彿被洪流衝擊,整個人散架了般,向後飄飛而去,骨碌碌滾落塵埃,試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
“咳咳……要死了嗎?”
陸川只覺雙眼模糊,隱約看到陳晉北向自己走來,卻是真的提不起一口勁兒起身,再也爬不起來了。
往日裡揮舞收發由心,如臂指使的虎嘯刀,也是重若千鈞,根本擡不起分毫。
接連大戰,動用秘術之後,又服用沸血丹,身上更是創傷無數。
即便在來之前,就想到會遭遇惡戰,卻也沒想到會是如此兇險,以至於命都要搭上。
“去死吧!”
陳晉北的陰冷厲喝入耳,強勁的掌風及身,凜冽殺意衝擊心神。
陸川很不甘,卻又提不起一口氣抵擋。
可等了好一會,都不絕痛楚傳來,難道是陳晉北出手太快,以至於連痛楚都感受不到?
陸川迷迷瞪瞪睜開眼,茫然四顧,激靈靈個寒顫,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死死盯着面前不足兩尺處。
那裡,一雙死不瞑目的充血雙眼,正飽含不甘錯愕,乃至還未散盡的殺意,都是如此清晰。
陳晉北死了!
不僅死了,而且死的乾脆利落,連句遺言都沒有留下,就這麼無聲無息,死在面前。
“嘶……”
陸川倒抽一口涼氣,不用掐自己一把,渾身劇痛提醒他,這是事實。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屍身,好一會都不敢相信,什麼樣的存在,能無聲無息殺死一品中期的陳晉北?
這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而是演武院上院教習,精研院中無數絕學。
論真正實力,放眼整個大晉,在一品絕頂強者之中,也是數得着的存在。
可就是這樣一個絕頂強者,就這麼死在了眼前。
“咳咳!”
陸川深吸口氣,慢慢積聚一口力氣,哆嗦着摸出一個碎裂的玉瓶,將裡面的殘渣送入口中,甚至沒有撿乾淨裡面的碎瓷,就這麼咕嘟嚥了下去。
藥渣混雜着碎瓷,從喉嚨裡滑入食道,割破了腸胃的刺痛,卻讓陸川有種再世爲人之感的顫慄。
“我還活着!”
陸川仰首望天,無語凝噎。
或許,沒有什麼比大難不死,更讓人激動了的吧?
即便是心堅如鐵的陸川,此時也是久久無言,廢了好大力氣,才強抑下心中紛雜的念頭。
“嗯?”
陸川踉蹌起身,眼角餘光掃到陳晉北的屍體,目光陡然一凝,再次倒抽一口涼氣,忍不住伏低身體去看,“這是……”
只見陳晉北的背後,赫然有一道兩尺餘長的刀口,整齊劃一的從左側腰際,貫穿整個後背,直至右肩頭。
從傷口走勢就可以看出,這是多麼乾淨利落的一刀,而且直接斬斷了陳晉北的脊椎要害。
凌厲無匹的刀氣,更是直接攪碎了五臟六腑,心臟更是首當其衝。
不同打開屍體查看,陸川就知道,陳晉北的心臟,必然已經是四分五裂。
但關鍵在於,讓陸川動容的並非是這一刀多麼強大。
而在於,這一刀非常熟悉。
熟悉到如臂指使,手到擒來,赫然正是他糅合多種刀法所創的八方刀法中的一式殺招!
陸川很清楚,自己從來沒有教過任何人,在人前也沒有施展幾次。
現在,卻有人施展出來了,而且比自己絲毫不差。
“無相神功!”
沒來由的,陸川腦海中劃過四個字,面色瞬間凝重非常。
陳晉北死了,死的好,死得妙,可卻不該死在他的刀法之下,而且還極可能是被人以《無相神功》模仿除了的刀招所殺。
若是被人查出來,陸川絕對是有口難辯。
你若與殺人者沒有關係,對方爲何要幫你殺死陳晉北?
這是個送命題。
尤其是,陸川本身還處於弱勢。
“麻煩啊!”
陸川眉頭緊鎖,看着前方已然清晰無比,快速向這邊靠近的人影,心中暗暗做出了決定。
“什麼人在赤葉峰下鬥武?”
來者顯然是演武院教習或執律殿弟子,遠遠就厲喝一聲,待得來到近前,便看到了不成人形的陸川,還有陳晉北倒地不起的屍骸。
陳晉北是什麼人?
無論是教習,亦或執律殿弟子,自然都認得。
當認出他來時,無不駭然變色,紛紛取出兵刃,圍堵向陸川。
能殺死陳晉北這等強者的存在,自然要小心應付。
“我乃演武院下院武子陸川,奉皇命入京鬥武草原人,返回途中,遭遇外敵截殺,陳晉北勾結草原人,襲殺於我不成,被我斬殺於此!”
陸川亮出自己的身份令牌,目光灼灼,有如火炬般升騰,令人不敢直視,“諸位若是不信,可以傳書上院教習樑同書,他可以爲我作證。”
“什麼?”
衆人大吃一驚,心中狐疑,卻也沒有直接動手。
因爲這件事很容易辯證真僞。
可關鍵在於,事關上院教習陳晉北,竟然是草原奸細,還襲殺演武院武子,這可是天大的醜聞。
數百年來,從未出過這等醜事!
當然,即便有,私下裡也被剪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