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恢弘如雷,有若洪鐘大呂般的禪唱,在浩瀚無垠的虛無之中,盡顯滌盪乾坤,洗濯天地之能。
即便是那足以消磨天階強者的空間風暴,在這禪唱安撫下,竟有漸趨平復之象。
“南努賊禿!”
但那釋放出玄武異象的人影,卻持劍怒嘯,引動億萬天雷滾滾,死死與之僵持住。
只不過,其落敗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若能夠與之抗衡的話,也不至於落入下風,這等被動的局面。
只因爲,鎮壓那人影的除了那佛像外,還有周圍無量量比丘尼,億萬佛陀,所組成的佛國。
“爲什麼,爲什麼要背叛人族?”
那人影兀自不肯服輸,死死盯着那巨大佛像,目眥欲裂,幾有血淚迸濺,顯然是怒到了極點。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那佛像口吐人言,眉眼低垂,仿若菩薩低眉,神佛普度,盡顯悲憫之色,不疾不徐道,“真武道兄此言差矣,是你誤入歧途,以至有今日禍患。
貧僧不過是奉我佛法旨,引渡衆生,入我佛門,享永生極樂,脫離苦難,你又何必執迷不悟?”
“混賬!”
那人影揮劍厲喝,“你這哪裡是什麼佛國樂土,分明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之門。
進去了的人,無一不是被抹去心智,成爲行屍走肉,與死亡何異?
不,必死更慘,我只恨沒有早一步看清你的真面目,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哎,佛曰: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我自忍他、讓他、避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做理會!”
佛像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君不見,真武宮上下,已盡入我佛座下,悉聽教誨,以贖罪孽?
真武道兄,此時還不醒來,更待何時?”
“恨恨恨!”
那人影泣血怒喝,揮劍急斬,哪怕迎面而來的曾是座下弟子,徒子徒孫,也沒有絲毫留手。
頃刻間,血灑長空,屍橫遍野!
“阿彌陀佛!”
佛像雙目漸漸圓睜,有如金剛怒目,悲聲道,“真武道兄執念太深,以至心魔入神,貧僧唯有施以金剛手段,斬妖除魔了!”
嗡!
話音未落,萬千金光映照虛空,赫然只見刀槍劍戟,鉢盂降魔杵,等等浩蕩無雙的佛門寶器,自佛像身後的金輪寶光中映射而出,自四面八方絞殺向那道人影。
此人本就被佛國鎮壓,還有佛像這等絕頂強者,哪裡還擋得住這般多佛門至寶攻殺?
頃刻間,已是完全落入下風,更是險象環生,敗亡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嘿嘿!”
但就在此時,一聲冷哼傳來,飄忽不定,邪魅異常,更是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意,即便是這浩蕩佛國之中,都被一股陰寒風氣席捲。
“魑魅魍魎,安敢在本皇面前放肆?”
佛像勃然變色,周身金光驟然大作,仿若大日升騰,映照三千界,竟有難以計數的金色手臂延展而出。
或掐訣,或點指,或拍擊,或握拳,一瞬間施展出無數佛門奇功,幾如萬法歸一,信手拈來!
“嘿,好一個禿驢,竟然自稱爲皇,本座倒要看看,你修的什麼佛法!”
那怪笑再起,伴隨着令人心寒的詭異血光,竟是瞬間侵染了佛像大半身軀,好似歷經千載時間洗禮,風化的鏽跡斑駁。
“邪魔外道!”
佛像怒目圓睜,雖然被邪詭之氣侵體,卻是雖驚不亂,無量量指掌拳影鋪天蓋地,有如洪流般席捲而出。
“哼,血海無量!”
但聽一聲冷喝,漫天血光鋪散而出,遮天蔽日,與那無盡拳影交融糾纏,竟是詭異的無聲無息,好似完全抵消了一般。
“血道神通!”
佛像神色微沉,低喝道,“真武道兄,你竟然墮落到,與邪魔外道爲伍了嗎?”
“哈哈哈,好一個指鹿爲馬,顛倒黑白,本座今天總算見識了!”
血海之中,狂笑不絕,聲若雷霆,炸裂虛空,隱見一道血金色身影傲立蒼穹,一身恐怖威勢,竟然絲毫不弱。
“找到你了!”
佛像眸光一寒,背後金輪寶光驀然升騰而起,有如大日當空,旋而西墜,轟然破開了天地,兜頭砸落。
“哇呀呀,賊禿惱羞成怒了!”
那血金色身影神色微變,怪叫一聲,猛的一頭扎進血海之中。
轟隆隆!
大日金輪西墜,還未降臨,已是帶起滾滾風雷之聲,更是激盪的血海浪濤翻涌,憑空蒸發了近半。
轟!
但也就在此時,一道拳影從天而降,更有崇山峻嶺顯化,寸寸崩折,幾有傾天之威,瞬間到了那佛像頭頂。
“什麼?”
佛像瞳孔一縮,來不及細想,對方是如何無聲無息突破自己的護身佛國,猛的一揚手臂,萬千掌影沖霄而起。
吼!
幾在同時,那被鎮壓的玄武異象,陡然仰天怒嘯,而那人影更是持劍衝宵,斬裂蒼穹。
“大膽!”
佛像驚怒交加,卻只能調動佛國所有力量抵抗的同時,獨面那兜頭砸落的拳峰。
轟咔!
電光火石間,萬千掌影寸寸崩折,崇山峻嶺倒懸湮滅,浩瀚無垠的光影肆無忌憚的蔓延開來,頃刻席捲虛無萬里。
只不過,卻無法阻擋,那一往無前的瘦削身影,一拳砸中了佛像頭頂。
咚!
有如洪鐘大呂般的浩瀚錚鳴,又似晨鐘暮鼓般的沉悶哀鳴,那佛像頭頂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坑,更以此爲中心,呈現出道道蛛網般,以肉眼可見向外蔓延的裂縫!
咔咔咔!
幾在頃刻之間,裂縫佈滿全身,寸寸崩折,化作無量量耀目金光,四散而開。
“哈哈,哪裡逃?”
就在此時,一聲狂笑震天,血光如海,席捲諸天,瞬間裹住了一團金色光影,不斷向內收縮,將之死死困住。
“真武道兄,你當真執迷不悟,欲要與邪魔外道坑壑一氣嗎?”
金光之中,傳來略顯惶急的聲音,卻透着幾分垂死掙扎的意味,“你我只是道統相爭,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哼!”
那人影陡然一劍斬破佛國,厲聲道,“南努賊禿,你真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作何打算嗎?
裹挾億萬生靈,抹去靈智,做那域外神佛的信衆?
哈哈哈,若你真的一心爲皇天生靈考慮,即便是要我的命又如何?
可惜,可惜啊……”
這位沒有再多說,可話中之意,已是溢於言表。
“阿彌陀佛,貧僧不忍見皇天生靈遭劫,纔出此下策,何錯之有?”
金光掙扎不休,兀自辯解道。
“嘿,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陸川淡聲道,“佛皇即爲大德高僧,便請走這一遭吧!”
“原來是陸施主!”
那金光陡然一滯,又被消磨幾分,語氣卻異常誠懇道,“貧僧自問,從未與陸施主結怨,何以要置貧僧於死地?”
“你生而爲人,卻爲一己之私,背棄人族,人人得而誅之,這是其一。”
陸川淡漠道,“其二,陸某需要你的神魂!”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金光一斂,化作一名身着金色袈裟,面如冠玉,俊美不凡,與大明王佛主有幾分相似,男女難辨的妙僧,正是大佛寺之主——佛皇。
“兩位道友有自己的路要走,貧僧無法置喙,但貧僧要走的路,兩位何以至此啊?”
“南努!”
那持劍之人上前,方正威嚴的國字臉上,滿是驚怒之色,厲喝道,“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必要嗎?”
但佛皇卻不看他,而是一直看着陸川,好似想要一個答案。
“人族的路,掌握在人族自己手裡!”
陸川左手平神,掌心內煉獄塔滴溜溜盤旋而起,淡淡道,“即便是滅族,那也是人族自己的事情。”
“哎!”
佛皇低眉垂暮,口宣佛號,盡顯悲憫之色。
嘩啦!
血金色鎖鏈輕震,將其周身要害盡數刺穿,好似憑空沒入了血肉之中,令其無法掙脫。
“哪兒來這麼多廢話?”
桖潳靈主現身,冷冷道,“這禿驢可是很不老實,還想來個金蟬脫殼,可惜……只要你是血肉之軀,就休想擺脫本座的血神鎖!”
佛皇聞言,一語不發。
嗡!
煉獄塔當空罩落,將佛皇納入其中,根本沒有半點反抗之力,便被直接鎮壓。
雖然以靈寶鎮壓半神強者,有些力有不逮,可佛皇到底已經深受重創,身上還有桖潳靈主的神通封禁,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此番……多謝陸小友和這位道兄了!”
那中年人收劍歸鞘,拱手深施一禮,面上卻難掩悲色。
修爲到了他這等境地,已然是超然物外,鮮少有什麼能夠觸動心神,可萬載老友的背後插刀,自身道統的差點滅絕,還有大劫之下,對於未來的迷茫,怎麼也不可能無視。
“同爲人族,守望相助,本就是應有之義!”
陸川微微欠身還禮,話鋒一轉,正色道,“不過,此番巧遇,可謂天意使然,陸某厚顏,想借《真武玄功》一觀!”
原來,此人赫然是人族正道,三大頂級勢力之一的真武宮之主,當代真武神君!
“呵!”
真武神君失笑搖頭,面對這等無理要求,竟是絲毫不以爲杵,坦然將一枚靈珏交給陸川,“希望你……能找到不同的路!”
說罷,不等陸川說什麼,肩頭虛晃,已是杳然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