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五歲那年,一個她不認識的壞人乘其父母不備時將她劫走。那壞人同樣不懼鳳凰真火,而且雙眼會發紅光,可攝人魂魄,中者則聽命於他。那人如此控制小鳳後,以小鳳爲坐騎,將他載到了這裡。
抵達幽靈星後,那人作法,平地起山嶽,隆起一大片山脈,其中一條山嶺就是這條鳳嶺。那人將小鳳的魂魄拘在鳳嶺,又在周圍佈下禁制後,就此消失,五百年都不曾再露面。
五百年來,小鳳魂魄獨居此地,每日想念父母,思念故鄉,說不盡的孤苦寂寞。不過,自從小鳳居住在此後,就有不知名的大鳥每日銜來獸魂丹、丹坯,以及靈果仙草之類的東西供養小鳳。這些大鳥,小鳳從前並不認識,她也是剛從甄男這裡知道叫畢方。有了這些源源不絕的修煉資源,小鳳神魂修爲倒是提升得很快,如今已然是聖丹境一重。
至於那些畢方爲什麼個個都像活雷鋒,小鳳不知道,倒是甄男給了個解釋:“鳳凰乃百鳥之王,有鳳來儀,自然會引得百鳥朝鳳。之所以除了畢方,再沒有別的鳥類來拜,是因爲在幽靈星,只有獨具肉身的畢方纔有本事飛上五丈高空。”
說到小鳳的年齡之謎,小鳳解釋道:“鳳凰一族,正壽萬年,因此每百年爲一歲,我被劫持的那年是五歲,如今在幽靈星又歷五百年,應該是十歲了。”
五百年的孤獨寂寞,今天,小鳳好不容易遇到個大活人,而且這麼能說會道,當然不肯放甄男走了,因此上一直攔着他的去路,卻沒想到逼得甄男使出了金瞳秘術。
那個劫持小鳳的壞人長着血瞳,與甄男的金瞳秘術同出一轍。見到金瞳,小鳳立刻聯想到了自身的遭遇,當即遷怒於甄男,口噴鳳凰真火,恨不能將甄男燒成灰燼。也是小鳳除了會噴吐鳳凰真火,並不會使用其它巫術和神魂技,若不然,以小鳳聖丹一重的修爲,甄男不被燒成灰也得被打成渣。
小鳳力竭昏迷,再度醒來後,胸中戾氣隨着體內陰靈元的枯竭而淡了不少,稍稍變得冷靜後,見甄男相貌與仇人分毫不像,這才明白自己認錯了人。
小鳳講罷,甄男良久沒有說話,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大魔頭,這個大魔頭就是血煞王。血煞王身具血瞳,而且在血瞳之林,畢昇華曾經說過五百年前,血煞王“身披五彩,乘鳳而來”。
有關血煞王的這些信息,與小鳳對“壞人”的描述如此吻合,甄男心臟一陣陣抽緊,嘶聲問道:“小鳳,你還記不記得,劫持你那個人,長什麼樣?”
小鳳咬牙道:“我死都記得,雙目血紅,印堂正中,有一枚下弦月形狀的胎記。”
果然是他!甄男腦中轟然一聲,一時間怔住了。
“你在想什麼?”等了半天,小鳳終於憋不住問道。
甄男在想什麼?甄男在想:“血煞王雖窮兇極惡,但卻無意中傳了我金瞳秘術,如果有機會爲小鳳報仇,我該不該殺他?”
小鳳身世悲苦,又生得粉雕玉琢,激起了甄男一片憐惜之心,剛見面立場就站在了小鳳這一邊,都想到要替人家報仇了。
甄男這人,或許是寶玉再世吧,天生的憐香惜玉,呵呵……
看着小鳳花兒一般的臉龐,甄男起身道:“走,帶我去去看看那個壞人下的禁制。”
能不能報仇另說,如果能先將小姑娘帶出去,幫她脫離孤寂之苦,那也是好事一樁。甄男將茶具和紫茶罐收入虛提,由小鳳領着,向佈設着禁制的地方走去。
禁制是個圈,往哪兒走都一樣,不過二人所處方位離南邊禁制最近,也就幾十丈距離,所以小鳳徑自向南走去。
往南走雖距離最近,但中間隔着溫泉沼澤,無路可通,不過這難不倒已是聖丹境的小鳳。小鳳一伸手,託在甄男腋下,提氣御空,頓時金童玉女,飄飄而起,飛過這片區域,在一片相對乾燥的草地上落下身形。
“到了!”小鳳手指正前方。
到了麼,這是怎麼回事?甄男拿眼望去,不由滿心疑惑。這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前面一無阻礙,禁制在哪裡?想着想着,甄男試探着邁步向前。
“小心!”小鳳一把拉住甄男,擡手彈指,一枚神魂凝成的小球應聲飛出,一米之後,“呯”的一聲,小球似乎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上,瞬間變成一枚火球,眨眼就燒沒了。
甄男悚然,好狠的血煞王,這要是誤撞上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怎麼辦?”小鳳看着甄男,滿眼都是期待。
這個期待,不能辜負!甄男頓感責任在肩,單手支頤,作思考狀:“佈陣之人,禁制的是別人,而非自己。要做到這一點,如果我是血煞王,我會怎麼辦?”
對,鑰匙!血瞳就是血煞王唯一的,無可仿製的鑰匙。甄男唯一不確定的,是猜不到血煞王會用自己哪隻血瞳做鑰匙,如果是右眼,那就抓瞎了。不過,值得一試。
凝丹元於目經,雙瞳仁咄地射出兩道金光,打在肉眼不可見的禁制上,那個地方的空氣立刻一陣扭曲氤氳。
成了麼?甄男眉頭一聳:“小鳳,再試試。”
小鳳再度凝出小球,彈向禁制,小球毫無阻礙地穿過原本佈設禁制的界面,飛出老遠,才落在草地上。
“應該可以了,闖闖看。”甄男大喜,牽起小鳳左手,二人小步向前,輕擡慢放,動作很像偷雞賊。
直到平安越過禁制一丈多遠,小鳳才確信闖過了禁制,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雙手一張,吊在甄男脖子上,先是狂喜大叫,繼而失聲痛哭。
五百年囹圄,一朝得脫,喜極而泣是正常的。
抱着小鳳原地轉圈,甄男也很高興,爲小鳳,也爲自己。如果不能破除禁制,自己也將陷在其中,再過一個五百年都不一定能出得來。
不過,突然看到的一個奇怪現象讓甄男瞬間冷靜,扒拉開小鳳箍在脖上的手臂,將她放下,手指道:“快看,這是怎麼回事?”
甄男手指的方向,是正北,那是被禁制圈住的區域。但此時,這片區域竟然從視線中憑空消失了。眼前所見,是一大片連綿不絕的草地,而禁制區域內原來的湖泊、溫泉、沼澤,還有稱得上標誌物的菱形洞口和鳥首形山丘,都不見了!
障眼法!甄男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秘術。若不是有這個障眼法,即便小鳳出不了禁制,長達五百年的歲月裡,也會被外界發現,不可能與外界一直相安無事。
“糟了,糟了!”小鳳急得連連跺腳。
“怎麼,剛出來就想回去了?”甄男笑看小鳳。
“不是啊,好多東西還沒取出來呢,這可怎麼辦呢?”小鳳眼中噙淚,泫然欲滴。
“呵,別哭別哭,真是個孩子,既然能出來,還怕回不去麼?”甄男瞄一眼小鳳系在腰上的虛提,笑道。
笑是安慰,是製造輕鬆氣氛,但甄男卻突然擔心起來,不是爲他,而是爲小鳳。
說到回去,甄男想起了小鳳的肉身,眼前這個存在了五百年的禁制裡,是否安放着小鳳的肉身?按照小鳳所講,她來幽靈星,是以肉身而來的,她的魂魄被血煞王拘禁在禁制裡,那麼她的肉身呢,會不會化成了鳳嶺?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小鳳離開之後,會不會有人誤打誤撞闖進禁制,破壞了小鳳的肉身?
甄男不敢想下去了,問道:“小鳳,你現在是魂魄之體,那你的肉身去了哪裡?”
小鳳緩緩搖頭,滿臉無助的表情。
“會不會化成了這道鳳嶺?”甄男繼續問。
“不知道。”小鳳緊咬下脣,噙着兩泡淚,楚楚可憐。
她自己也在擔心,擔心肉身已毀,從此變成無所依附的孤魂遊魄。
“小鳳,別擔心!”甄男猜到小鳳的心思,安慰道,“你身後有影,說明肉身完好。”
小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再擡頭時,已經破涕爲笑。而甄男此刻揀起塊石頭,用力向禁制陣內扔去。
這個禁制陣被施了障眼法,其實是看不見的,但憑印象,也知道它在哪裡。甄男此舉,純粹是想試一試,外面的人有沒有可能誤入其中。那裡面很可能是小鳳肉身所化山脈,雖不是全部,卻是神府所在,容不得半點含糊,必須確保小鳳離開後此地不受外界干擾。如果外人可以在誤打誤撞中闖入,那就得另做打算了。
石頭去勢很疾,一直飛出六七十米才勢衰墜地。甄男放心了,石頭飛行的距離,遠遠超過了甄男與禁制陣之間的距離。也就是說,石頭直接穿越了禁制陣,落到了對面的草地上。石頭如此,那人也應該一樣,會憑空穿過去。甄男還是不放心,又親自向前走了一段距離,直到確定印證的結果與猜測無異,才放心回到小鳳身邊。
但他赫然發現,小鳳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