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三多金丹四重氣場一出,甄仁這方,五人倒了四個,唯有他尚能支撐,見侯太嘿嘿冷笑着提繩來綁同伴,大喝一聲,手腕翻動,亮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魂劍。
“甄大叔,稍安勿躁!”甄仁正要上前攔阻,腦中驀然響起低若蚊蚋的聲音,聲音是如此熟悉,簡直刻骨銘心。
甄仁聞言先是一愣,然後突然崩潰,挺大個人,竟然放聲大哭。
甄仁是五人中唯一的金丹境,也是必拘之人,因此範三多注意力一刻不離甄仁,見甄仁亮劍反抗,手臂陡然暴漲,五指箕張向甄仁握劍的手腕抓來。
五指抓到半途,忽聽甄仁大放悲聲,魂劍也呈垂手之勢,似乎放棄了抵抗,便冷笑一聲,中途變爪變掌,劈中甄仁後頸,甄仁應聲倒地。
範三多一口濃痰啐在甄仁臉上,罵道:“卑劣的瓤瓜,你也知道怕死?剛纔的橫勁去哪兒了?”
“姓範的,就爲了這口吐沫,你死定了!”甄大叔受辱,甄男恨得牙癢,暗暗發誓。
“侯太,背上這個!”範三多指着地上的甄仁吩咐道,“我再挑兩個!”
蓋天龍越衆而出,慨然道:“不用了,要死一起死,把我們都算上!”
“對,要死一起死!”蓋地虎、蓋人狼和那個半大少年也上前一步。
“有意思!見過爭食的,沒見過爭死的!”範三多嘿嘿冷笑,“放心,老子心腸好,會成全你們!”
只見他擡手打出四條魂索,將蓋氏三雄和半大少年繩捆索綁,喝一聲“走!”
侯太揹着甄仁前面走,蓋氏三雄和那半大少年跟在後面, 範三多斷後,一行衆人向牢房外走。但真正斷後的,卻是隱身了的甄男。
“甄大叔,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我說你哭什麼啊?唉,甄大哥,兄弟先走一步了哈,來世再做兄弟吧。啊,不對,魂都沒了,哪來的來世?嗚……甄大哥,兄弟都要死了,好歹也讓老子見你一面啊。”蓋人狼被押着向外走,嘴裡還嘟嘟囔囔說個沒完,到最後,自己反而哭上了。
蓋天龍咬牙道:“老三,出息點,莫哭!”
蓋地虎地:“大哥說的對啊,想當初我們三兄弟結義,曾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死而得償所願,三弟,該高興纔對。”
“二哥,怎麼是三兄弟呢,還有小弟我呢,我們是四兄弟,蓋氏四雄!”那個半大少年接上了嘴。
“對對,二哥倒忘了,還有四弟蓋老子呢!我們四兄弟但求同死吧,唉,老天不佑好人啊,四弟你還是個孩子啊!”
怎麼,蓋老子剛改名蓋人狼,這才過了多久,就後繼有人了?沒文化真可怕,多少好名字不用,偏偏認定了這麼個忤逆的名字。
甄男腹誹中,新晉的蓋老子小身子一挺,慨然道:“二哥莫這樣說,你們待我如兄弟,能和甄大叔和三位哥哥死在一起,四弟覺得,值了!”
說着話,一行人已經來到院子中。“咕咚!”侯太一扭腰,將背在身上的甄仁掀在地上。
範三多陰惻惻道:“小瓤瓜,想死麼?快了,老子立刻成全你,只可惜你修爲太低,喂狗都不吃!”
韓長庚嗔怪道:“範兄弟,不是三個嗎,怎麼帶這麼多?”
範三多雙手一攤:“這幫瓤貨,一個個趕着送死,我有什麼辦法?不過也好,這個姓甄的歸劉大人,剩下的我們四人正好一人一個。”
韓長庚冷笑道:“你想得倒美,沒有冰花,給你再多的瓤瓜,你吃得下嗎?”
範三多笑道:“這不是有胡、楊兩位大哥嗎?二位大哥跟着劉大人,肯定得了不少冰花,求二位大哥手指縫鬆一鬆,勻給兩枚如何?”
姓胡的一瞪眼,戟指喝道:“姓韓的,你媽的什麼意思?爲了血大人復活,龍門主明令,血煞門長老之下,所有人的冰花通通上繳,不得私藏,否則格殺勿論,你卻向我們二人討要冰花。王八蛋,你他媽心也太惡毒了吧?”
姓胡的口無遮攔,罵別人惡毒,但自己說出的話更惡毒。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何況修爲比他還高的範三多,哪難按捺得住,火騰的就被點起來了,跳腳罵道:“胡瓜哎,小子!罵誰王八蛋呢,你他媽全家都是王八蛋!狗東西,給爺這兒裝什麼清高呢,你媽的要沒冰花,要瓤瓜做什麼?要不是看在劉大人面子上,老子我現在……”
眼見雙方快打起來了,韓長庚趕緊上前,把範三多向後一拉:“範老弟,少說幾句,都自己人,發這麼大火幹嗎?”
範三多被人一勸,也知道話說的有些過頭,閉嘴不吭聲了,但按下葫蘆起了瓢,他不鬧了,胡瓜卻咽不下這口氣。先不提話中那些罵人的字眼,就說胡瓜這個小名,就把他給惹急眼了。瓜字本是中性詞,但自從有了血煞王,有了倭瓜、瓤瓜這些蔑稱,這個字就變了性質,因此誰叫自己胡瓜這個小名,胡瓜就跟誰拼命。
“你他媽滿嘴噴糞,老子弄死你!”胡瓜十指成鉤,鉤端帶刺,箕張雙臂撲了上來。
媽呀,這還真要動手了!韓長庚趕緊過來攔胡瓜。
“胡老弟,都自己人,有話好說,別動手。”
“韓哥,你讓開,他媽的姓範的滿嘴噴糞,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行了,老弟大人大量,範兄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老哥哥擔了,補償給老弟就是。”
被攔得幾攔,胡瓜最初的衝動勁也過了,又聽韓長瘐說還有補償,胡瓜就想見好就收,但表面文章還是得做的,否則日後如何擡得起頭來,因此愈發表現得激烈誇張,隔着韓長庚的身子,雙臂拼命前探,十爪揮舞,去抓撓擋在韓長瘐身後的範三多。
“打呀,殺啊!狗咬狗一嘴毛啊!”蓋人狼唯恐天下不亂。
“嗷嗷嗷……”蓋老子全身被綁,仍玩着殭屍跳歡呼助興。
被這二位一鬧,胡瓜反而沒了興致,正想着說句什麼場面話下臺時,忽然感覺左手腕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然後那五指抓鉤就刺進了勸架的韓長庚後腦。
韓長庚神府受創,那指爪正好刺入人丹,當時就不行了,人向後倒,猶擡手而指:“你……”
就這一個字,人已仰面栽倒,雙目圓睜視天,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韓長庚修爲高過胡瓜,卻被胡瓜指爪輕易刺死,並不奇怪,概因爲他是勸架的,並沒動用金元,因此實力上與普通人無異。
但有一個人動用了,那就是隱身暗處的甄男,胡瓜左手腕那一撞,就是甄男同學所爲。胡瓜就是一把刀,修爲低且毫不知情,輕而易舉就被甄男拿來借刀殺人。
“韓大哥!”範三多嘶喊一聲,撲過去查看狀況,只見韓長庚怒目圓睜,瞳孔放大,已然氣絕身亡。
“這……這……”胡瓜看一眼自己行兇的手,又看一眼地上的韓長庚,福緣樹冠篩下的月光讓一切變了顏色,白的慘白,紅的暗黑,讓他如同身在夢中,發出一陣囈語。
“胡大哥,愣着做什麼?趕緊走吧!”同來的姓楊的一把拉住胡瓜,企圖抽身走人。
範三多聞聽,騰地站起身來,擡指喝道:“殺了人,還想逃?姓胡的,留下命來!”
胡瓜悻悻道:“姓範的,咋呼什麼?老子又不是故意的,這一切還不都是因你而起?”
姓楊的一旁幫腔:“是啊範兄,胡大哥都說不是故意的了,誤會誤會,純屬誤會。你不是要冰花嗎?兄弟這兒還有兩枚,給你就是。”
剛纔矢口否認有冰花,這會兒死了人了,又企圖用冰花來化解?最後這句話不說還好,說出來無疑於火上澆油。
範三多頓時怒火萬丈,胸膛都快炸了,僅有的一點理智也被這把大火燒沒了,撲過去一把薅住姓楊的領口:“你他媽剛纔說什麼,冰花是吧?兩枚冰花就想換一條人命?你奶奶的,想得倒美,滾一邊去!”
範三多這回可用上了金丹氣場,用力一推,姓楊的就像斷線的風箏橫飛出去,撞到牆上又反彈下來,“哎喲哎喲”半天也爬不起來。
範三多一步步逼向胡瓜,氣場並沒收回。胡瓜“噗嗵”跌坐在地,勉強挪着屁股向後退,顫聲道:“範大哥,你冷靜冷靜,我可是劉大人的人,也什麼罪也該劉大人處置。你殺了我,劉大人是不會饒過你的。”
胡瓜這段話的確讓範三多冷靜了許多,原本殺人的心變成了教訓他一頓的打算,伸手一提,薅着衣領將胡瓜拽了起來,偎在胡瓜臉前,眼瞪眼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你以爲老子不敢殺你?”
說着話,左手魂刃出,抵在了胡瓜後腦上,邊比劃邊道:“韓大哥就是被你小子從這裡刺死的,一報還一報,老子也要在這裡戳個透明窟窿。”
胡瓜魂飛魄散,體似篩糠,話不成句:“範……大哥,範爺爺,饒……命啊,小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