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氣粗了吧,老子又不是你爹,要就給你?邱爾班深感好笑,手臂後縮,金半兩則身子向前傾,那樣子,還真像吃奶的孩子。
“站住!”邱爾班不由一陣惱怒,低喝道,“報上名來!”
邱爾班聖丹境修爲,金半兩區區金丹三重,又因爲極度害怕而精神恍惚,這聲低喝雖未祭出威壓,卻也差點讓金半兩一個倒栽蔥跌下塵埃,身子晃了晃才保持住平衡,不致當衆出醜。
“金……金半兩,北域九長老。”金半兩結結巴巴道。
“北域已派人出戰,老夫倒數五個數,如果沒人應戰,這瓶福源樹種就是北域的了。”邱爾班不再理會金半兩,高舉瓷瓶,揚聲高喊,隨後開始倒計時,“五!”
停頓了三秒,無人響應,邱爾班再喊:“四!”
“老天保佑,千萬別有人應戰啊!”金半兩揣着一肚子忐忑暗自祈禱。
祈禱似乎湊效了,三秒之後,依然無人應戰,邱爾班正準備接着倒數,忽聽北域王孫立邦高聲喊道:“冷寒,你怕了嗎,要當縮頭烏龜了?我們兩家爭鬥了幾百年,仇深似海,你難道甘心讓仇人拿走樹種?”
孫立邦,老子草你先人!金半兩恨得牙癢。
沒人爭不是很好麼,這是要唱哪一齣,沒病攬災嗎?除少數幾個知情的人,大多數人也都是一頭霧水。
邱爾班不動聲色,喊道:“三!”
孫立邦口中的冷寒,是位女子,也是西域王。冷寒人如其名,據說極爲冷酷,出手絕不容情。但冷酷的人往往更謹慎,她在這屆福契人大賽中出現的種種詭異現象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引起了她的警覺,早抱定了靜觀其變之心,因此對於孫立邦的言語挑釁充耳不聞。
讖言果不欺人,五紀之期,異象迭呈:規則改了、本該出現在現場的幽靈皇蹤影皆無、罡風強若不定、天象頻頻示警、血煞融進各域,魚龍混珠……
凡此種種,讓冷寒生出極其強烈的不好預感:或許,五百年前的那場大災難又要上演了!
與北域累積幾百年的世仇,冷寒不可能忘記,但她骨子中的冷靜使她做出一個決定:她要觀察,觀察皮休王的反應。
皮休王是四個域王中公認的實力最強,做事最縝密的人。在她還不能透過重重迷霧勘破背後陰謀的情況下,皮休王的一舉一動就是她是否採取行動的標杆。至於與北域的世仇,暫時讓它去,幾百年都忍過來了,不差這會兒。
“二!”冷寒沉默中,邱爾班再次報出了一個數字。
“冷寒,慫包了?軟蛋了?”見冷寒不理會,孫立邦急得面紅耳赤,跳腳大罵,繼而調轉炮口,對準了皮休王,“皮休王,你也想做縮頭烏龜不成?你們這些膽小鬼,不配做域王,吃屎都不配!”
這人腦子沒毛病吧,不懂得悶聲發大財的道理麼?孫立邦的反常表現把不明真相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甄大哥,他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欽馨扯扯甄男衣袖,問句用的是從甄男那裡學來的新鮮詞。
甄男心知肚明,聞言笑而不語,他一直在觀察金半兩,隨着倒計時接近尾聲,這人竟激動得身子微微發抖。
修爲高又怎麼樣,心理素質這麼差,你又能發揮出多少?想到這裡,甄男傳音甄仁:“甄大叔,搶種子,有沒有把握?”
甄仁立刻點頭,他早就躍躍欲試了。
甄男叮囑道:“那就上吧,能不殺人最好!”
“王上,甄某去會會這廝!”甄仁說完也不等黑眉答應,雙腳一彈,躥上半空,“金半兩,老夫來會會你!”
邱爾班那個“一”字已經出口,拖着尾音即將收聲,甄仁等不及黑眉示下了。
“這人誰啊,貌似金丹一重吧?金半兩可是金丹三重呢,這不是以卵擊石麼?”
“是啊,要錢不要命,這也太冒失了吧!”
“這人身穿長老服飾,莫非是東域長老?聽說東域最近損失了三個高層戰力,這也算是矬子堆裡拔將軍吧,實在是沒人可用了。”
“唉,就這個金丹一重,東域還當成寶似的,可惜眼瞅着就又要性命不保了!”
甄仁的出場,引來一片議論聲,認識他的人不多,但從其服飾和御空飛行時釋放的修元不難做出大致判斷。
甄仁服食畢方鳥獸丹後,相貌大變,宛若青年,但畢竟脫胎於大帝之魂,劍眉朗目,形神舉止威儀十足,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見有人應戰,而且來人威風凜凜,金半兩起初嚇得半死,心道吾命休矣,恨不能立刻就表態:“樹種你拿走吧,小的不要了。”
待看清甄仁的修爲,膽氣一下子又膨脹起來,外帶着得意和慶幸:“原來是隻紙老虎,老子怕你個逑啊!嘿嘿,該當老子在域王面前露臉,肯定會得不少賞賜。”
“來人,報上名來!”邱爾班也是揣着一肚子奇怪,這是來奪種的嗎?分明是送命來的!
“東域九長老,甄仁!”甄仁淡然道。
聲音不大,下方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很多人的目光都移注到甄男身上,思忖二人究竟是什麼關係。甄姓稀少,很多人甚至都未聽說過,今天一下子出了倆,難免引人聯想。
敢於以小搏大,就是因爲背後有這座靠山麼,可惜這靠山是不是小了點,土堆吧?很多人做此感想,倒也不全是幸災樂禍,不可思議的更多。
“那好,甄仁、金半兩,可以開始了!”邱爾班手託瓷瓶飄身後退,“記住,誰最先落地誰輸,種子歸贏家!”
“嗡……”下面譁聲四起。
金丹境失去御空能力,只有兩種情況,非死即殘,而且死的可能性較大,因爲普通的傷殘還不致於讓一個金丹境喪失自控能力。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制住對方麻穴,但生死相搏中,雙方對自身要害都防範嚴密,很難輕易得手,除非功力高出對手太多。
“甄仁,聽到了吧?我不想殺你,你主動認輸吧!”金半兩這時候相當氣定神閒,睥睨而視,一副我吃定你了的表情。
“這衝你這句話,金半兩,你過來,老夫保證不打死你!”甄仁勾動食指,也是霸氣側露。
“大叔啊,幾時變得這麼油腔滑調了,大有甄家門風啊!”下方觀戰的甄男一臉錯愕。
“大言不慚!”金半兩怒了,小眼睛努力撐開,擺出怒目金剛模樣。
不打死他,那就是擺明了要制他的穴!一個金丹一重,居然對一個三重高手大放厥詞,難怪金半兩生氣,渾身氣勢猛漲,氣場全然發出。
“小子,無需老子動手,壓也壓得死你!”金半兩雙手負後,斜眼打量,預備看甄仁出醜。
按理,金半兩的願望能夠實現,而且一定能夠實現。他高出對方兩個小境界,一般情況下,絕對是輾壓之勢沒商量,在他祭出氣場後,甄仁基本上就是形同石化,甚至直接掉地上都有可能。
但下一秒,金半兩小眼睛瞪得溜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從中流露出濃濃的難以置信。甄仁不僅沒有如其所願折戟沉沙,反而笑容可掬,眼中滿是戲謔和嘲弄。
好像一點效果都沒有哎!這是怎麼個情況?金半兩驚駭莫名,再也不敢託大,人疾趨向前,原本負在身後的雙臂猛然向甄仁攔腰摟到,那原本空空的雙手突然多出兩把明晃晃彎刀,立意將甄仁來個腰斬。
“嘿嘿!”金半兩咬牙獰笑。
彎刀已經形成合擊,而對手那張笑容可掬的臉依然停留在眼前,敵人逃無可逃,他如何不笑?
左右彎刀互擊,火花四射!
“咦……?”金半兩目瞪口呆,那張溫文爾雅的笑臉在彎刀合擊中突然憑空消失了。
“人呢?”金半兩提刀顧盼,有點懵,甚至還低頭向地上望了一眼。
“在這兒呢!”
金半兩肩頭被拍,吃驚扭頭,正對上那張溫文爾雅的笑臉。
“你!”金半兩如遇鬼魅,驚呼出聲,剛吐一個字,忽覺頸後一痛,周身金元阻滯不流,人立刻向地面墜去。
金半兩身不能動,但腦子不受影響,一時間心思如潮:他怎麼能抗住我全力發出的氣場?從雙刀合圍中脫身,他怎麼做到的?又是怎麼移動到我身後的?他……
咚!金半兩結結實實摔在地上,腦子瞬間斷路,人暈了過去。
金半兩一肚子疑問,天空和地上的旁觀者也是一頭霧水。這些問題已經超出了常理,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範圍。
甄仁源出大帝,乃是大帝的一縷分魂,底蘊深厚,連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神魂修爲究竟有多高。丹境?金丹境?聖丹境?這是個謎,但至少,在對付雙煞時,他曾施展出過金丹境巔峰的實力。
再一個,甄仁現在手握大把修煉資源,只因擔心根基不穩不敢提升修爲過快,才刻意維持在金丹一重巔峰,但其實與金半兩的差距已經沒外界看上去的那麼大了,所以,金半兩企圖在氣場上壓制他,是選錯了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