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代帝魂受過

黑熊似乎能聽懂人言,兩隻眼睛骨碌碌打了個轉,貌似在衡量甄男的可信度。

命懸一線,哪來的誠信,這純粹是甄男的緩兵之計。好在這頭大黑熊一定沒讀過孫子兵法,輕易就上了當,停在原地,陷入了苦苦糾結當中。

乘它轉着眼珠思索的空檔,甄男慢慢後退,雙方拉開了有三丈距離。

“吼……”黑熊再笨,到此時也識破了甄男的詭計,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聲,前身低伏,臀部高撅,一個躥縱,排山倒海一般撲來。

吾命休矣!甄男轉身就跑。

螞蟻、老鼠之類畢竟是小東西,尚可應對。黑熊就不同了,身高馬大,力大無窮,啃一嘴就是半邊身體,拍一掌就是一堆碎肉。除了逃,別無選擇。

甄男略一觀察,腳掌在一截草莖上一蹬,借草莖上彈之力,躍出有五六米遠,進入了一片碩大無朋的密樹叢中。樹叢的密度是相對而言的,對於甄男來說,在其中穿梭自然不在話下,對身後的黑熊來講,其龐大的體形卻很難穿越。除非,除非它以蠻力折斷這些動輒一人合抱的樹。但,這樣將爲甄男逃命贏得時間。

“天時,我不知今夕何夕,人和,我孑然一身,黑熊老兄,小弟也只有這點地利依仗了,對不住,對不住啊!”甄男躲在樹後,極盡禮儀能事,還不忘衝黑熊抱抱拳。

“吼”黑熊狂吼着人立而起,雙掌交替大力拍着厚實的胸脯,顯然甄男同學的禮貌並未收到效果。

“老兄,好鼓手,好鼓手哇!鼓敲得真心不錯,很有氣勢!可惜小弟我還有事,改日再來欣賞,先走一步,先走一步了哈。”甄男雙臂上舉,雙掌朝前打開,邊說邊穿過巨樹的縫隙不住後退。

身側一株五人合抱的大樹也許是被甄男的幽默逗樂了,樹枝亂顫,發出嘎吱吱一陣響動,猶如笑聲。黑熊卻愈加憤怒,怒吼中熊掌在兩棵巨樹中間一撐,碩大的身體硬生生擠了過來。

“老兄,有點幽默細胞好不好?”甄男亡魂皆冒,轉身就跑,在植物的夾縫中蜿蜒遊走。

足足跑了十分鐘,才氣喘噓噓停下來。側耳聽聽,巨熊的怒吼聲隱約傳來,卻聽不到樹木折斷的聲音。顯然,它雖餘怒未消,卻不得不放棄這一頓美味。

“呼……帝魂,快出來!求你了,呼……”甄男彎下腰,雙手託在大腿上,大口大口喘氣,無奈帝魂仍不作一聲。

“媽的,老子……”甄男正要開罵,卻生生閉緊了嘴巴,他聽到一陣沙沙聲。

尋聲而望,見一片草叢簌簌亂顫,似乎正有什麼生物在下爬行。甄男最怕的就是蛇、蜥之類的爬行生物,但分明就是那噁心的東西!不待那東西鑽出草叢,甄男猶如被蜂蟄了一般,跳起來開跑。

視線中出現一條幹涸的河灘,河灘中全是金色的沙子,綢緞般泛着柔光,讓人直想在其上橫臥而眠。開闊地總比危機四伏的植物叢中更安全,甄男腳跟一旋,徑向河灘跑去。沙灘很柔軟,每一腳下去,都會留下一個深坑,甄男步履有些蹣跚,邊跑邊驚恐回頭張望,看是什麼怪物在追自己。

一條手臂粗細,一米多長的爬蟲,蠕動着兩排纖長的足鑽出草叢,爬上了沙灘。這是一條巨大的蜈蚣,長長的觸角,圓溜溜的紅色腦袋,黃色的腹部,多節的脊背黝黑髮亮。

蜈蚣兩隻相距甚寬的圓眼滿是邪惡,緊盯着甄男,大張的吻部中,森白尖銳的牙齒清晰可見。蜈蚣身體兩側幾十對足由前而後有順序地疾速擺動,像划龍舟一樣,滿載叫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氣息,飛快爬來。

沙灘柔軟不好借力,極度疲憊的甄男竟跑不過一條蜈蚣,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雙方接近至一丈多時,蜈蚣甩尾擊沙,多節的身體應聲而起,向甄男凌空撲來。危機關頭,偏偏腳下絆蒜,甄男不小心踢在一塊石頭上。由於速度太快,甄男在空中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回轉,落地時屁股着地,正好看到蜈蚣從頭頂飛掠而過。

頭頂還有一道青影,梭形身子,像是一條飛魚。甄男明白了,蜈蚣的目標並非自己,而是飛魚。眼看飛魚即將成爲蜈蚣的囊中之物,甄男身體中驀然飛出一條胳膊,將飛魚抓在手上,再用力一握,飛魚爆成一團白霧。那隻手回送,將一顆軟糖一般的東西送入甄男口中。

甄男感覺那顆糖滑過口腔,徑自進入了帝魂藏身腦中的那片區域,氤氳中,眨眼消失不見。甄男咋巴咋巴嘴,根本沒有絲毫吃“糖”的感覺,甚至連味道都沒有。

“帝魂,你吃獨食啊!”甄男鬱悶非常,好歹給老子留點啊,你借老子的口器,難道不應該交點過路費麼?

帝魂不答,而甄男,再有多少怨氣都得暫時收斂起了。眼角余光中那條被人打劫的蜈蚣遷怒於甄男,身體因憤怒而變得通紅,口鼻處噴出一股含有巨毒的黑煙,百足飛舞,向甄男狂撲過來。

甄男暗叫聲苦,先來了個驢打滾,然後跳起來撒腿狂奔。

這事都怪帝魂,貪婪心作祟,搶了人家的東西,惹得人家火起不說,還厚着臉皮不出面,來了招禍水東引,推自己在前面抵擋蜈蚣的怒火。此時甄男揍帝魂的心都有了,可追敵鍥而不捨,只得暫時壓下怒火,默默將帝魂祖宗三代問候了個遍。

慌不擇路中,迎面撞上一隻狐狸,火紅毛髮披身,體形比甄男見過的狐狸要大出好幾倍,虎視眈眈,塌腰拱臀,做狩獵狀。

“狐狸大仙,幫我把身後的蜈蚣吃掉吧,很美味的。”甄男暗自祈禱。

祈禱起作用了。狐狸彈射而起,但撲向的,卻是另一條突然躍出沙灘,凌空飛躥的飛魚。甄男目光跟進,但身體裡帝魂那隻手,似乎比目光更快,在狐狸堪堪逮到飛魚時,再一次打劫成功。

帝魂那條胳膊,堪比最精密的機械臂,能伸能縮,靈活自如。

甄男的腸胃,再一次爲帝魂提供了一回免費服務,而那隻遭打劫的狐狸,也成功被激怒,與蜈蚣一前一後,緊追甄男不捨。

甄男暗呼“吾命休矣!”他可以跑過蜈蚣,但肯定跑不過身手敏捷的狐狸。但,甄男忽覺身輕如燕,兩腳生風,簡直不費什麼力氣就將兩個追兵遙遙甩在身後。

“帝魂,禍是你惹出來的,別以爲幫幫我就省了過路費,該給的一分也不能少!”甄男有餘力說話了,開始與帝魂討價還價。

帝魂不說話,看來是打算賴賬。甄男也不介意,反而很高興,懶魂終於睡醒了,自己也不用再彷徨無依了。追兵雖鍥而不捨,但被漸拉漸遠,已經構不成威脅,甄男此時也有了閒情逸致打量金沙河中情形。

這一打量,甄男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整條河除了金色的沙子,不見一滴水,甚至連被水流沖刷的痕跡都沒有。沙面上,不時有梭形的飛魚從沙子下躍出,爆豆一般。而每一條飛魚的躍起,都引來無數只生靈的搶奪,其中甚至還能見到幾個人類混雜在捕魚大軍中。

甄男瞧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飛魚有何珍貴之處,竟引得無數生靈爲之折腰。只可恨帝魂吃獨食,哪怕給自己留點殘茬呢,也能聊品其中滋味。

正牢騷中,眼前一花,又一條飛魚在眼皮子底下凌空躍起。緊跟飛魚躍起的,是一隻體長超過二丈的獵豹,雖體型巨大,但那皮毛的紋路,流線般的體型和小巧的腦袋還是讓甄男一眼便認出,這是一隻曾在動物世界中見過的獵豹,速度奇快,無人能敵。

那飛魚,體形也是不小,比之前帝魂打劫的大出一倍。甄男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暗自祈禱貪婪的帝魂可別招惹無人能在其爪下逃生的獵豹。但偏偏害怕什麼來什麼,帝魂那隻不受甄男控制的賊手再度出擊,併成功將飛魚打劫到手。這條飛魚所化的膠質球明顯大了一圈,當甄男口腔咽喉第N次被免費使用時,甚至生出難以下嚥之感。

不過,帝魂的打劫成功,也招惹得獵豹加入了追捕復仇大軍中,而且一馬當先。

看到這一幕,所有的動物都在想,既然大家都追甄男,那甄男一定是一個比飛魚更珍貴的獵物,而且看這傢伙紅頭花色的,氣血旺到爆棚,肯定錯不了!

此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整條金沙河的禽獸瞬間做出了取捨,捨棄飛魚,改獵甄男。甄男身後瞬間形成了一條各種禽獸組成的追捕大軍,呈萬馬奔騰之勢,很是壯觀。只有那些個爲數不多的人類,大張着嘴看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暫時忘了是來做什麼的。

沙闊憑魚躍,路寬無處逃!幸運的是飛魚,倒黴的卻是甄男。

吃奶的力氣使出來也不行,有帝魂加持也不行,除非給甄男生出一雙翅膀,升到空中,躲過地面轟然而來的羣獸大軍,否則,甄男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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