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這次發作,心思一望可知,他不想再忍了,這趟帝國之行,一定會求帝國紫家定下沈家的名分。但是他不知道冷星雲和南郡城紫家之間私底下的干係十分重大,冷星雲的掌門之位,即便帝國紫家想摘了,南郡城門楚紅裳那一關,百分之百過不去。沈凌的念想,不過是鏡花水月,永遠都成不了真。冷星雲心中篤定,由着他去鬧,等他碰得粉身碎骨,再收拾不遲。
沈凌不過是疥癬之患,無關痛癢,門中真正的大事,卻越來越近了。
“雲霧坊十年比鬥之約,時間定在十五個月之後,規矩也擬出來了,掌門師兄請看。”
程胖子將一本薄薄的書冊呈上來,冷星雲翻開細看,裡面的字密密麻麻,光規矩就上百條,規定得極爲繁瑣,粗略地翻看了一遍,轉手遞給下首的安七玄。對程胖子皺眉問道:“怎麼規定如此之多?”
“大概是因爲十年來,凡是在雲霧坊裡紮根的宗門,大部分都獲利頗豐,這次大家都盯得很緊,有些宗門的來頭頗大,不由得廣匯閣不仔細。”程胖子雙眼透着狼一樣的幽光“王七到那時候,差不多也快練氣圓滿了,我們很有機會!”他十餘年來,在雲霧坊裡掙扎操勞,早把那裡當成了家,只有在那兩間雲霧門的店鋪裡,他纔是說一不二的人物,眼下生意終於有機會更上一層樓,怎不叫他興奮,期待。
“這次廣匯閣他們吐出那麼多店鋪,對我們家的兩間沒影響麼?”安七玄將薄薄的冊子翻閱一遍,交給下首的陳鵬,田種等人傳閱。
程胖子回道:“沒有影響,我們畢竟是當年創始的四家之一,當時廣匯閣進入時,承諾過永遠不動我們四家的那幾間店鋪。”當年冷星雲初創的四家店鋪,雲霧門自己留一間,王涫一間,趙良德一間,司空烈一間,不過如今物是人非,王涫家的那間歸了雲霧門,趙良德的被靈獸門繼承,司空烈的那間拍賣行,如今在紫佑光名下。
冷星雲冷笑道:“也算是他們還有點人性,給我們留了點殘羹。”
“嘿嘿,這次我們那裡的地段,說不定又會繁榮起來。”程胖子又掏出一張地圖,上面除了雲霧坊原有的平面圖,又繞着外圈新劃出了一大片土地,離雲霧門的產業頗近,將作爲這次雲霧坊擂臺賽的彩頭,提供給各家爭奪。如果那邊以後真能繁榮起來,連帶着雲霧門兩家店鋪的生意,應該也會好很多。
這是個好消息,堂中衆人紛紛點頭。
“這片新區域,廣匯閣規劃出了二十四塊地,十年前分下去的五十多塊地裡,這次又收了二十四塊回來,一共四十八塊地。這次比鬥,分築基和練氣兩塊,築基期的自然是爭那些精華地段的大地皮,練氣期都是爭些邊邊角角,不過那也很不錯了。”程胖子在地圖上指指點點,還特意將他看中的幾塊地,王七有可能爭下來的,畫上了圈圈。
陳鵬驚疑道:“二十四塊地!廣匯閣他們願意將吃進去的肉,再吐出來?”
“大部分都是這近十年,出過事的小宗門的店鋪,比如賣過假靈丹,或者欺詐過顧客的,都被剝奪了繼續經營的權力。他們幾家大宗門也不好一毛不拔,又拿出些位置不好的地段,湊出了二十四塊。”程胖子回道。衆人又提了些疑問,他也一一解答。
“這次我們被歸在二等宗門,可以派三位修士出賽,大家議議,誰去好?”冷星雲見衆人再沒有疑問,將最重要的打擂安排下來,提出來討論。
“王七是肯定要算一個的。”安七玄掰着指頭算到,衆人自然沒有意見,王七如今不過二十八歲,已經練氣十層,他出戰,是毫無疑問的。“萬前輩去不去?”安七玄看向冷星雲。
“他?”一說到萬事通,冷星雲就樂了,“別說他進門時,說過不會參加這種事。就是他去,那戰鬥力擱在各家築基精英眼裡,根本不值一提。要是去比嘴皮子,那他說不定能奪個榜首回來。”
衆人聽到他這話,都是大笑。萬事通在門裡呆了不長時間,大家已把這位築基修士的根腳摸透了,道法經文,風土人情,八卦講古,萬事通當仁不讓,但是真動起手來,只怕被人越階幹掉都有可能。
程胖子也跟着笑了,萬事通將雲霧門制度一改,他做爲女婿反而第一個遭殃,以後王七要是真成了長老,他基本就和掌門之位無緣了。正因如此,他也熄了和安七玄一較高低的心思,專門經營起雲霧坊的一畝三分地。對自己的好岳父,實在是好感缺缺。
“那樣的話,誰去?”安七玄眼光向在場的兩個練氣八層看去,冷星雲和陳鵬,現在是王七之下,雲霧門練氣期修士裡,修爲最高之人。
“我就不去了,現在這種情況,即便我去肯定也是毫無機會,還不如讓年輕人去歷練歷練。”陳鵬擺擺手,明確的拒絕了,他自從來到雲霧門,無役不與,光生死關頭就經歷了兩次,已經有資格說不了。
衆人都沉默下來,的確,除了王七,其他人都基本毫無機會,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嗯,那我也不去了,我有幾斤幾兩,大家最清楚,還不如德諾呢!”冷星雲想了想,也決定不去。“年輕人裡,你們看誰去合適?”
衆人面面相覷,都想不到好的人選,雲霧門根基畢竟淺薄了,老的老,小的小,中生代只有王七一個挑大樑的,冷星雲算是修爲進境很快,但是天賦全不利於爭鬥,這時候就抓瞎了。
“你們怎傻了?光靠想怎麼能想得到,他們從來沒有比過,如何知孰強孰弱?我看啊,不如我們雲霧門自己先搞一次比武大會,贏了的人去,即公平,又熱鬧。”魏霜兒在一旁出聲提議。
“對啊!”冷星雲朝愛妻遞了個讚賞的眼神,“我怎麼沒想到!別家宗門,都會定期舉辦這種小活動,讓門中弟子保持競爭,我們雲霧門原來人少,一直就沒辦過,這次我們索性辦一次,一舉兩得,要是效果好,以後定下成例,隔段時間就舉辦一次。”
衆人都沒意見,你一言我一語,將雲霧門來天國的第一次門中考校,定了下來。
既然要辦成定期的正式活動,肯定就得辦得隆重嚴謹一些,正好有廣匯閣爲雲霧坊擂臺賽定下的規矩做參考,雲霧門也有樣學樣,將門中的考校形制,定了下來,名稱就叫做雲霧門演武會。爲此,冷星雲專門去器符城僱傭了一位營造修士,開工建立起雲霧門自己的比武場。
除了已定下來參加雲霧川擂臺賽的王七,冷星雲這個掌門,陳鵬和田種兩個老頭子之外,雲霧門所有人無論大小,都要參加演武會,即是爲即將開始的雲霧川擂臺賽選拔人才,也是作爲考校門中弟子們修行的一種手段。
十餘名弟子按照年齡分爲兩組,李探、趙瑤、沈悔、餘賞年紀還小,他們這組只是單純的考校。沈唯喻、田水劍、程胖子、安七玄、潘榮、虞景、沈昌、洛鳩,魏霜兒、萬莫寧這組人裡,要決出兩位優勝者,參加雲霧坊擂臺賽。
比武場有專門的相關法陣,可以阻擋場中的攻擊法術傷到場外觀衆,而且還能偵測出致命危險,及時制止,不過畢竟是死物,不如人靈活,還需要有位高階修士看着場子,萬事通正好可以勝任。
“諸事完備,等沈唯喻和沈悔從帝國回來,就可開始。”魏霜兒作爲仙蹤林山門的庶務奉行,一力監督製造了比武場,整座建築帶着她濃重的個人喜好,少用濃烈的顏色和大直角轉折,線條柔美簡潔,用色清淡,大量使用荷花的葉片紋作爲修飾,配上水系法陣的霧氣籠罩,比武擂臺從上往下看,宛如水波之中,靜靜矗立在荷花盤中的蓮蓬,不帶一絲殺伐之氣,更像是用來歌舞演藝的舞臺,或者談經辯論的道場。
說曹操,曹操到。陳鵬隨即來報,沈家人從帝國回來了,還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紫佑嚴,這位當年將雲霧門諸人從雲霧門山上算是救出來的築基修士,十餘年不見,風采依然,修爲似乎又有精進,被迎於上座,萬事通在下首作陪。沈家三人在堂下站着,沈凌的臉色蒼白,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哈哈哈,齊小友多年不見,不光把小小宗門,搞得有聲有色,修爲更是大進,可喜可賀。”
紫佑嚴上前把一進門就大禮跪拜的冷星雲扶起,說笑寒暄,全不似當年那般冷漠神態。
“我雲霧門上下,當年得了前輩大恩情,如今又勞前輩不遠萬里,送他們回來,叫我怎麼過意得去。”
冷星雲口中感念不絕,又向陳鵬微一示意,陳老頭用托盤盛了一件得自王家的二階法器,呈了上來,做爲致禮,紫佑嚴笑着收了。
“我時間不多,就不多叨擾你們了,這次送他們回來,也是順路,我還得去各家宗門,送我帝國紫家的回禮。”紫佑嚴看上去事務繁忙,剛說幾句話便急匆匆要告辭,回贈了冷星雲一柄二階飛劍,便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回頭指着沈凌說道:“你們家這個夯貨好大膽子,一介凡俗也敢往老祖身前湊,你多教育教育罷。”
說完飄然飛走,堂中的沈凌整個人就泄了氣,噗通一聲跪下,癱軟在地上如一灘爛泥一般,哪還有前段日子上門來和冷星雲叫板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