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而壓抑的冰獄之中,譚玄盤坐在血壁之下,瘋狂地吸收着上面的感悟,即使其中有許多無法理解的句子,他也強行記了下來,以待日後參悟。
猜測、推敲、總結……
他逐字逐句對血壁之上的感悟進行推演,並結合自己的修煉經驗進行分析,相互印證,深入演算。
忘乎所以的參悟,讓譚玄徹底忘記了時間,這是他修煉以來最痛快的一段時間,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收穫巨大,許多瀰漫在心中的迷障,如撥雲現月,變得清晰起來,修煉的根基也進一步加固,每一個境界,都可以看到一個清晰的腳印。
他心中生出一種酣暢淋漓之感!
轟隆!
這一日,整個冰獄猛地轟然一震,將譚玄從參悟之中驚醒過來。
滋滋滋……
冰冷的地面之上,猛然裂開無數道扭曲的裂紋,如同蜘蛛網一樣,爬滿整個冰獄,一絲絲銀霧,從這些裂紋之中瀰漫而出。
“又來了,又來了……”
一直癲狂地喊着“出不去了”的老瘋子這刻盯着那些蔓延出來的銀霧驚恐地嘶吼起來,枯瘦的身體,瑟瑟發抖,腳裸之上的兩條冰冷鐵鏈,也不安地撞擊着地面。
冰獄之中,一直木然如同岩石的兩百餘爲修者,也同時睜開了眼睛,他們的目光之中,赫然流露出恐懼。
“鏘鏘鏘……”
許多人顫抖着手掌向洞壁一抓,一條條胳膊粗的鐵鏈橫貫而下,將他們的身體捆綁住,甚至有一些修者,乾脆讓鐵鏈洞穿自己的身體,吊在了牆壁之上,猩紅的血液順着鐵鏈滴落到冷冰冰的地面之上,綻放出一朵朵悽豔的血花。
“這是怎麼回事!”眼前這詭異的一幕,讓譚玄心中冰涼!
“如果你不想等下太痛苦,就儘快找一條鐵鏈將自己捆綁起來。”一句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黑袍老者的聲音,譚玄擡眼望去,發現黑袍老者並沒有像其它修者一樣用鐵鏈捆綁着自己,猶如一塊亙古礁石,冷漠地盤坐哪裡!
譚玄知道黑袍老者這樣說,肯定是有道理的,也不猶豫,身體一躍,飛到一根鐵鏈之前,手掌一探,一把將鐵鏈抓過來,用鐵鏈將自己的四肢全部捆綁住。
咔嚓!
譚玄剛剛用鐵鏈將自己捆綁住,地面之上驟然出現一條兩米多寬的漆黑裂縫,滾滾銀霧不斷從裂縫之中涌出,而且,這些銀霧好像有意識一樣,凝聚成一條條數丈長的銀蟒,瘋狂地鑽進衆多修者的身體之中。
“啊!——”
一個修者淒厲地慘叫起來,他的身體瞬間出現大量的裂紋,絲絲血液從體內溢出,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彷彿正在承受着無盡的痛苦,染血的雙手,無意識地抓着洞壁,留下一個個斑駁的血爪。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老瘋子在冰獄之中到處亂竄,他雙手霞光繚繞,使出恐怖的道術,硬生生地將周圍的空間擊碎,形成一個數丈大小的黑洞,整個人躲進了黑洞之中。
然而,即使是黑洞也阻止不了銀蟒,對這些銀蟒而言,空間就好像是水流一樣,它們蜂擁而至,瞬間就鑽進了黑洞之中,咆哮着從老瘋子的皮膚上的毛孔擠了進去,老瘋子痛得在黑洞之中不斷打滾!
也有人凝聚出一具巨大的冰棺,自己躺了進去,但這依然阻止不了那些銀蟒的入侵……
“啊!——”
數條銀蟒擠進了譚玄的身體之中,一股撕裂裂肺的痛楚涌上他的心頭,這銀色的力量,有一股恐怖的排斥力,不斷地將譚玄的身體絞碎,好像無數把鋒利的小刀同時在譚玄體內進行切割一樣,痛得譚玄癱倒在地上,無意識地嘶吼,冰冷的鐵鏈,鏘鏘作響。
“吼!——”
“轟隆隆!——”
“殺!——”
……
整個冰獄此時真正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兩百多位修者在瘋狂的掙扎,各種撞擊聲、嘶吼聲轟鳴迴旋,好像兩百頭困在有限空間的猛獸全部瘋狂起來一樣,整座冰獄都轟然而動。
“哎!……”
冰獄的鐵門之外,佝僂老嫗聽到裡面各種撕心裂肺的嘶吼,灰白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黯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座亙古不變的冰冷鐵門,目光復雜難明。
痛!無盡的劇痛!讓譚玄此刻有種恨不得立即死去的衝動。
他從未想過,世間居然會有這麼折磨人的痛楚,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每一塊骨骼,都在被那入侵的銀色力量撕裂,累積起來的痛楚,根本就是人能夠忍受下來的。他過去幾次重傷時所受到的痛楚,全部加起來,也不及此次的萬分之一。
“吼!——”
譚玄掙扎着身體靠在了洞壁之上,兩隻血手也在洞壁之上留下了自己的血印。
“撲嗵!撲嗵!撲嗵……”
此時,譚玄識海之中的真魔之血卻猛然狂跳起來,甚至隱隱傳出一陣桀桀怪笑聲,好像某種未知的東西覺醒了一樣,真魔之血微微旋轉,變成了一簇血色的火苗,無數星辰、宇宙場景在火苗之中躍動,一絲絲艱澀的道韻,瀰漫而出。
片刻後,火苗之中出現一個拇指大小的黑洞,瘋狂地吞噬着入侵譚玄體內的銀色力量,似乎這些銀色力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不過數個呼吸間,譚玄體內的銀色力量就被吞噬過一乾二淨。
而血色火苗卻還不滿足,它的力量延伸出譚玄體外,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漩渦,瘋狂地將冰獄之中的銀霧拉扯進來,整個冰獄之中的銀霧在迅速減少。
與此同時,血色火苗之上,也有一種莫名的本源力量蔓延而出,與譚玄體內的邪骨真氣完美融合在一起,使得邪骨真氣具有了某種特質,更加具有靈性,而銀色力量進入譚玄體內的時候,他身上的痛楚也在逐步減弱,而傷勢也不斷痊癒!
“這!——”
譚玄從痛楚之中甦醒過來了,有些錯愕地望着識海之中那瘋狂地吞噬着銀霧的火苗,他心中生出一絲古怪的感覺,彷彿這些銀霧不再可怕,而是變得親切起來,而這些銀霧好像對自己的修煉也有好處,甚至他還從這些銀霧之中領悟到一絲絲玄奧的道理。
他知道這肯定是真魔之血的原因,終於不再懼怕這些銀霧,譚玄心中無比慶幸,想起剛纔的痛楚,他就心有餘悸,彷彿每一刻都是萬年一樣,那非人的折磨,讓人立即就想自我了斷。
不過,雖然自己不用承受痛苦,但是譚玄還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掙扎着,嘴裡不斷髮出痛苦的嘶吼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冰獄之中,所有人都在承受着無盡的痛苦,而自己卻不但無事,似乎還得到了很大的好處,這種事情一旦被其他人發現,肯定立即就會成爲公敵,甚至難免會被逼問其中的秘密。
而譚玄偏偏又是這裡實力最弱的,故而還是小心一點好。
他目光趁機偷偷環視了一眼整個冰獄,發現有十餘個人是沒有將自己用鐵鏈捆綁起來,甚至,他們不像其它修者一樣拼命對瀰漫出來的銀霧進行抵抗,而是瘋狂地進行吸收,他們每一個人的頭頂,都有一個數丈大小的漩渦,源源不絕地將銀霧吞噬進去。
不過,譚玄可以看出來,這十餘個人都很痛楚,也絕對沒有像自己這般能夠將銀霧轉化爲力量,只見一個個陣法從他們的頭頂衝出,不斷將漩渦之中的銀霧進行壓縮,然後再強行封印進自己的體內。
“他怎麼沒事?”
密室之中的修者都自顧不暇,很難發現譚玄的異樣,但是,鐵門之外的老嫗就不同了,只見譚玄目光偷偷查看冰獄時的影像就映照在深淵的另一面石壁之上,佝僂老嫗望着譚玄的身影,目光之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震驚!
佝僂老嫗深吸一口氣,揮手散去石壁之上影像,念頭一動,一縷意識穿過冰冷的鐵門,在譚玄的頭頂上方,隱隱形成一個模糊的眼睛,看着譚玄那明顯作假的掙扎,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