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聖書院的大儒,不等馬車停穩,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這一幕,可是看得車伕目瞪口呆,搞不明白一向看中坐臥立行儀態的岑夫子,怎麼突然間就好像變得跟武夫一樣粗魯了。
岑燦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新文字”的事兒,恨不得立馬找到孟斯傲,然後從他那兒得到更多的這種“新文字”,好細細參詳領悟,豐富自己的“經典”,甚至是領悟出完整的“創造文字”的過程,令得自己的學問大大提升,向着聖人的道路上更加邁近一步。
他進入文曲閣後,顧不得和裡面的掌櫃客套,問明瞭那間“正氣堂”的房間號,就匆匆而去了。
一路上,所有和他擦肩而過的人,都是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身爲先聖書院的大儒之一,岑燦在文曲閣之中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存在,時不時都會來和文曲閣的三位大儒交流學問,互通有無。但卻從來沒有哪一次,會像現在這樣,令得這位大儒看起來完全沒有一位大儒應有的風采。
那些沒見過岑燦的人,甚至以爲這個穿着一身布衣的老頭兒,是文曲閣中的某個書冊管事,根本想象不到這會是一名學問高深莫測的大儒士。
那間“正氣堂”中,周坤等人身前的“浩然正氣”,已經凝聚到了整整有兩三丈高、五六丈方圓的面積。
這在平日裡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一幕,因爲根本沒有學子能夠以詩文引動如此龐大的“浩然正氣”下來。
就算有人和這羣中央聖朝的轉院生一樣,能夠不停引動“浩然正氣”下來,但也沒有人能夠如同周坤這般,只用一片道德文章,就將所有分屬不同人的“浩然正氣”,整個凝練聚合到一處。
這位大周皇族的後裔,的確是擁有着非同凡響的文才。
此時此刻,這一片“浩然正氣”之中蘊含的力量之強,已經完全不在一位凝脈境修士之下。而且因爲“浩然正氣”的特殊性,能夠直接引動天地之間的法則、規則以及一股股冥冥之中的力量,這片“浩然正氣”所能爆發出來的真正的戰力,只怕已經直逼一個半步周天境強者了。
這股力量,足以碾壓大離先聖書院的所有人。
就算是孟斯傲戰力無雙,也沒有逆天到能和一個擁有半步周天境戰力的修士相抗衡的地步。
不過,他的臉上,卻是看不到絲毫的忌憚和慌張,依然輕蔑嘲弄如舊。
大離這邊的其他人,這時候也已經放棄了。
這個時候,就算想要追趕,也已經太遲了。他們現在,也只能指望孟老五能夠有什麼翻盤的手段,否則被這羣轉院生打臉,那就太他媽臥槽了。
周坤依然被那座土黃色的靈力山峰鎮壓着,只不過,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羞憤,只剩下一片猙獰。
現在,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夠讓這一片“浩然正氣”轉成戰力,想要轟開鎮壓自己的這座山峰,已經是分分鐘的事情。不過,他顯然並不願意就此罷手。
單單轟開這座山峰,根本無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他現在只想殺人,徹底殺掉孟斯傲!
但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這些“浩然正氣”只是他借來的力量,只要文曲閣的大儒心念一動,這股力量就會剎那間散於無形。
而文曲閣的大儒,自然不可能允許他們借用“浩然正氣”來殘殺對方。真要到了那一步,這些他們費盡心血才借到的力量,肯定會剎那間煙消雲散。
所以,他必須儘可能地多借用力量,不求擊殺孟斯傲,只求能夠將其重傷。等出了這文曲閣,他至少有一百種方法把現在的屈辱連本帶利地還回去!
區區一個東部小國家的侯爵,螞蟻一樣的卑微人物,竟敢羞辱自己,讓自己跪在他的面前,這已經不是在捋逆鱗,而是直接在拔逆鱗了——
孟斯傲,我會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不,我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日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消我心頭之恨,洗刷我這奇恥大辱!
周坤的雙目一片赤紅,臉上表情猙獰,恍若一頭要擇人而噬的蠻荒兇獸。
他的心中不斷地咆哮,他的口中,卻是一句一句吟誦着那篇文章經義的內容。這篇文章經義,乃是周家在“至聖閣”中的一名大儒,有感於大周王朝崩滅、人事起伏、滄海桑田、周家再度成爲這片大陸掌權者之一的命運輪轉無常,所寫下來的感悟篇章。
據說,當初這篇文章經義寫成的時候,這位周家大儒腦後“經典”浮現,上面足足多出了十頁文字來,轟動整個“至聖閣”。
這篇感悟經文,也因此被直接收入到了“至聖閣”中的傳世篇章裡,只有達到大儒級別的人物,纔有資格資格翻閱體會。
周坤能夠吟誦這篇經義文章,顯然是那位周家的大儒暗中給自己家族留了一篇備份。而這種只有大儒才能翻閱體悟的文章,意境之深,也不是書院學子這個級別能夠感受到的。
在大離先聖書院衆人聽來,周坤的這篇文章,和自己以前讀過的種種感悟歷史變遷、物是人非的文章也沒有什麼不同,甚至文字還要直白一點,沒有那些文章的晦澀。
加上這篇文章只是在融合而已,並沒有引動“浩然正氣”,所以根本無法判定它的優劣級別。
周坤可以說是把一切都算計得天衣無縫。
哪怕是作弊,他也不會讓眼前這些土鱉給看出一絲端倪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着,中央聖朝這羣轉院生們吟誦詩詞的速度,已經完全慢了下來。每一首詩詞之間的間隔時間,越拉越來,看得出來,他們各自的“存稿”都已經在方纔爆發完了,現在每一首詩詞,都是臨場作出來的。
終於,又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這些臨場所做的詩詞,也漸漸沒有了後續。
“怎麼樣,你們還行不行?還要時間的話,本侯完全可以繼續等下去。”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轉院生那邊都不再有新的詩詞吟誦出來,孟斯傲終於是輕輕一笑,對着他們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