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雖然經過喬裝改扮,且又白紗裹面,但是高揚從那她的氣息裡感知到了她的真實身份——天魔教的桃花仙子無疑。
柳湄也是陡然一驚,心道:“四姐,她來做什麼?”
砰!
砰!
桃花仙子剛剛步入屋裡,門便重重地砸上了,可緊接着又猛地打開了,沒錯,又有新的客人到來了。
“不好意思,瞎子來晚了!”
門口飛快地劃過一道黑色的閃電,一名黑袍老者風一樣旋進屋子來,衝着剛剛落座的胡漢三一行人抱拳道。他正是衆人剛剛纔提到的獨眼龍。
獨眼龍語末,睥見一旁靜立的桃花仙子,頓時眉開眼花起來,嘴角涎着口水,色眯眯地調侃道:“喲,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真是好香哪!嗯,真是太香啦!要是我獨眼龍能夠每天晚上都聞着這香味入眠,那真是做鬼也值了!”
“臭瞎子,嘴巴放乾淨些!哼!”桃花仙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憤然說道。語末,一擡頭,就急速閃到高揚他們旁邊的一張酒桌上坐定。
“哼,小小年紀好的不學,盡學些潑婦罵街的把式,看來是管教欠佳,就讓瞎子來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獨眼龍說時,身形一閃,就已經坐到了桃花仙子的對面。緊跟着,朝桃花仙子擠眉弄眼的,同時,兩隻手猥瑣地伸向半空作抓捏狀。
“呸!恬不知恥老東西!”桃花仙子猛地一提手中的長劍,憤然罵道,一副準備隨時進入戰鬥的姿態。同時,她朝高揚他們所在的桌子欺身過來,一屁鼓落座在高揚的旁邊。
豈料那獨眼龍,仍然不依不饒地跟了過來,同樣一屁鼓地落座在她的對面,佯眯起獨眼,色眯眯地盯着她起伏不已的胸脯看,嘴邊不一會兒就涎出些許口水來,模樣極度猥瑣。
桃花仙子粉眉向上一挑,唰地一下抽出長劍來,二話不說就直刺過去。
卻是被一直沉默不語的觀棋老者快速伸出兩根手指給夾住了。
“姑娘,切莫生氣!聖人有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的都是客!他只不過是被姑娘的美貌迷惑了肉眼,暴露了他的本性而已!如若一個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本性,那就與豬狗無異了!你怎麼會與它一般見識呢!”觀棋老者緩緩而道,聲音低沉地極具穿透力,一字一字重錘一樣敲打在大家的心上。
“哼,你這老東西,竟敢拐着彎彎罵瞎子!你怕是活得不耐煩了!”憤怒不已的獨眼龍陡然站立起來,伸出一隻手來直指着觀棋老者氣急敗壞地叫罵道。
觀棋老者定定地望着他,淡然笑道:“呵呵,你以瞎子自居,說明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之人~”
咻~
那獨眼龍張開嘴巴剛要說話,觀棋老者突然張嘴衝他飛淬出一口粘痰,粘痰頓時像寒鏢一樣飛射進獨眼龍的嘴巴里,生硬地卡住了他的喉嚨。
他雙手掐住自己的喉嚨,不一會兒就憋得滿臉通紅,像受了驚嚇的狗一樣暴跳起來。好一會兒,纔打了一個飽嗝將之吞嚥下去。
“你~”獨眼龍一隻手不停在順着仍有些生澀難耐的喉嚨,另一隻手直指着觀棋老者。
“怎麼樣,老夫這百年之痰可是世間難得的良藥,清熱消躁平肝開胃哪,要不要再來一口?”觀棋老者說時,咻地又飛淬出一口。只不過,只是空有動作,並未真的把口中的粘痰噴射出去。
但是,獨眼龍卻真切地感知到了一股無比強勁的寒流,利劍一樣向自己削來。他知道,自己有眼不識泰山,碰上絕頂高手了。慌忙低垂下頭,耷拉着腦袋在溜溜地走開了。
砰!
恰時,客棧門又被一陣猛烈的風給刮開。
“哈哈哈~老夫來晚了!”一個渾厚的中年男子聲音破空而來,聲震四方,與此同時,一團黃影陡然飛入屋子內,落定在胡漢三他們對面的酒桌之上。
來人便是江湖人稱金毛老怪的金老漢,他一頭齊肩又蓬亂的金黃色頭髮,將面孔遮蓋了個嚴嚴實實,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面目。高揚只能從其異常的呼吸聲裡,初步判斷其有多年久治不瘉的哮喘病。
砰!
金老漢進屋之後,客棧門又給重重地砸上了。
然而,幾乎誰也沒有注意到,幾乎與金老漢同時進屋的還有另外一人!他的身法更爲快捷,輕靈。他頭戴斗笠,一襲黑衣,與金老漢同時落座在一張酒桌之止,緊接着,輕輕地把手上的長劍擱放在酒桌上,一隻手卻輕輕地把頭上的斗笠拉得更低了,完全的遮住了面目。這時,大家才留意到他的存在。
“喲,金毛老怪,啥時候開始帶起幫手啦?”胡漢三朝金老漢翻着白眼,一隻手抹着滿臉的絡腮鬍子,不屑地說道。
原來,竟然有人誤以爲這頭戴斗笠的黑衣人跟金老漢是一夥的。
金老漢頓時傻了眼,一邊猛烈地搖搖頭,一邊惡狠狠地睥了那頭戴斗笠的黑衣人,扯開嗓子抱拳吼叫道:“在下金老漢!敢問這位英雄如何稱呼?”
他這一石二鳥的做法,自然消解了大家對他的疑惑。因爲,他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獨行人。
黑衣人只是輕輕地朝金老漢點了點頭,沒有正面回答他。
金老漢眼珠子骨碌一轉,馬上飄飛到黑衣人旁邊,砰地一聲,一屁鼓重重地坐了下去。向來狂傲不羈的他,根本就承受不了對方的這種藐視和盛氣凌人的駕勢。
“豈有此理!如此夜郎自大,囂張跋扈!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幾斤幾兩!”金老漢心裡嘀咕道。
“有好戲看囉!”胡漢三在一旁煽風點火,巴不得他們馬上就打起來。
“就是,脾氣竟然敢比金毛老怪還怪~”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吃點苦頭,他就知道什麼是尊老愛幼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着,等待着,都像久旱的田地渴望一場甘霖一樣渴求着一聲狗咬狗的鬥爭。
“哼,想坐山觀虎鬥,老夫纔沒那麼傻呢!”金老漢暗忖道,嘆息一聲,強壓住內心的憤怒之火。接着向黑衣人悄然傳音道:“哼,臭小子,算你走狗屎運!老夫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沒功夫與你一般見識!不過,老夫可是記住你了!你給老子好好等着!”
“哼~”黑衣人從鼻孔裡呼出一團粗氣,直接無視金老漢的存在,接着,慢慢地端過酒桌上的熱茶,向嘴邊湊去。
啪~
就在他的手剛剛要碰觸到茶杯之時,金老漢突然假裝不經意地猛一拍桌子,強大的掌風重擊在酒桌上,表面上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其實暗波涌動,極其險惡。茶杯立時像橡皮球一樣彈跳而起,杯裡的熱茶也一飛沖天,眼看就要潑酒在黑衣人身上。
豈料那黑衣人鎮定自若地向前一揮長袖,茶杯便頓時消失不見了。
金老漢以爲他是躲避不及,直接用衣袖擋吸了茶水,頓時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你~這怎麼可能~”金老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哼,雕蟲小技!班門弄斧!”
黑衣人手袖一抖,露出茶杯來,跟着,嘴角一咧,淡然地喝下了口熱茶。這一席話猶如千斤重錘,惡狠狠地砸在了金老漢的胸口上。
驚愕、疼痛、尷尬、羞辱……
他緊緊地咬住牙關,篡緊雙拳,額上青筋暴跳,身體顫抖不已……
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打呀,打呀!”
“打呀,打呀!”
“金毛老怪必勝!”
……
無關的人在一旁不停地添柴加火,巴不得憤怒的金老漢即刻和黑衣人開戰……
“忍,忍,忍,忍字頭上一把刀~”金老漢在心中不停地默唸着。
黑衣人根本就無視大夥的存在,繼續自顧自鎮定自若地喝着熱茶。
砰!
惱怒的金老漢還不及搭大夥的腔,客棧門又接二連三地被重重地刮開,又重重砸起,竟然一直陸陸續續有人涌進來……其中,經過喬裝改扮的晶神也混在其中。
高揚自然是第一時間感知到晶神的到來,心裡咯噔地響了一下,跟着佯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把目光定格在晶神的身上。
他不明白爲什麼她要讓自己來這混雜的龍門客棧相會!而這些身份迥異的人,聚集到這裡又是爲了什麼呢?
……
不多時,客棧裡有限的數十張酒桌便全都被擠滿了。後面擠進來的人便只有自尋空當,抱拳站立着。
來人太多,有老闆娘熟識的,也有素未謀面的,但每當有人進屋,她都媚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然後,安排肥貓和肥狗端茶奉水。並把他們預訂好的酒肉送上酒桌。
衆人不管是老朋舊友,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碰面,皆聊得不可開交。有人把酒言歡唸叨着昔日感情,慨嘆時間的短暫;也有人明明才第一次見面,卻儼然仇深似海的死對頭,粗言俚語地拉起了仇恨……好在大家都不是三歲小孩,懂得節制和必要的讓步,雖然彼此怒目相向,卻遠未到得動手動腳的境地。
觀棋老者不止一次提醒同坐的高揚、來福和柳湄務必保持克制,不去招惹是非……
大家都在等待着那期盼已久的時刻快點到來,同樣情不自禁地從心底泛起一種莫名的擔心……
觀棋老者悄悄告訴高揚說,這龍門客棧是江湖中拍賣各類至寶的地方,除了人命以外,不管什麼東西都可以拿來在此拍賣。只不過,大家都是以物易物,不收金銀錢財。而那中間人,自然就是神通廣大的老闆娘秋娘!
秋娘?
高揚和心再一次被篡緊了。他又想到了那位有着同樣名字的風騷十足她——天下酒樓的老闆娘。只是,他十二分地明白,她們之間只不過是名字相同罷了,而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不一會兒,秋娘突然站直起身,啪啪地拍了兩個響亮的巴掌,跟着清清嗓子高叫道:“好啦,好啦!感謝各路英雄看得起我龍門客棧,一直對秋娘照顧頗周。不過,大家也知道,這兒地處荒漠,物資匱乏,今個兒也沒有什麼好招待大傢伙的!不過,早在客棧建立之初,家父在後院爲我埋下了十八壇上好的女兒紅,本來是要留給我出嫁的那天才喝的!”
“哦~哦~哦~”不少人已經猜到接下來她會說的話,頓時喝彩陣陣,打斷了她的話。
秋娘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接着話峰一轉,帶着哭腔低緩而道:“不過,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天了!家父已經不幸蒙難~~”
說到這裡,她嗚咽起來。
整個客棧頓時啞雀無聲,大家不知道要如何來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