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邪天的輕喃。
再配合上他那張無奈的“程峰”臉,木尊完全能體會到一種——朽木不可雕也的感慨。
“早就告訴你了……”
木尊品味着這句他通過看口型弄明白的話,有些疑惑。
這句話的潛在意思,便是說褚默能夠對付婆尨——即使二人之間的距離,遠超十步。
但以他的認知和閱歷,絲毫想不到弱如褚默,面對婆尨時能有什麼翻盤的可能。
而將自己對殺帝的認知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後,他眉心就忍不住跳了幾跳。
“殺帝之殺,分明暗二途……不好,要出亂……”
一個子字未出……
和之前有些不同的馬屁,再度響徹全場。
“哎呀呀,褚默公子真是宅心仁厚啊……”
“爲了幫婆尨重塑自信,不惜以身犯險,棄高貴榮耀,只爲振作道友,此等人品,撼天動地,着實讓人敬佩!”
……
此話一出,全場靜謐。
圍觀衆人就跟見鬼似的看向滿臉義正辭嚴的邪天,隨後又朝擂臺上看去……
當即,就有部分人吐了出來。
“我日!”
“簡直,簡直沒有底限!”
“這,這局面他都能拍,小爺服了!”
“不得不說,他這思維角度很是奇特啊,縱然不齒,又學到了一手……”
“他奶奶的都給我讓開,老子受不了了,老子要打死這個馬屁精!”
……
別說這些凡人……
便是高高在上的衆大佬聽到這幾句話都受不了了。
他們正爲褚默揪心,哪裡聽得這種話,當即就吩咐手下去抓人。
而就在此時……
馬屁再起。
“但是褚默公子,凡事都有個度啊……”
“更何況人家婆尨是天驕,你這種行爲出自好心,卻也要看對方領不領情啊……”
“再說了,但凡天驕,比如說我,哪個不是心高氣傲……喂兄臺,你差點吐我腳上了……若換成是我,寧願你再次一擊必殺我,也不求你這般好心!”
“你看你看,婆尨的表情都變了啊,他這也是反應遲鈍,但再遲鈍他也反應過來了啊,你看他是不是很生氣?”
……
這番話一出,衆人嗖的一下擡頭朝擂臺看去,果然看到正在吊打褚默的婆尨,臉上哪裡還有之前的得意和狂傲,滿滿的都是怒不可遏四字!
“哈哈哈哈!”
婆尨怒笑一聲,瞪着還在空中詭異飛翔的褚默冷冷開口。
“原來褚默師弟還有這番苦心,真讓我婆尨受寵若驚啊!但下面那個垃圾說對了,我婆尨還真不屑你的良苦用心,有本事再敗我一次,我婆尨心服口服!”
此話一出,衆人還沒意識到什麼,元尚卻沉着臉站了起來。
“哼,再如此下去,不僅丟人丟臉,和神婆觀的關係也要壞了!來人,給本教將下面那個……”
木尊聞言一驚,當即起身道:“掌教,且……”
未等他說完……
馬屁三起!
“哎呀呀,褚默公子聽到沒,人婆尨果然和我一樣啊!”
“既然婆尨求仁得仁,公子何不送佛送到西,給他一個痛快?”
“唔,可能公子心地善良,不知道如何給對方一個痛快……其實很簡單啊!”
“人人都有破綻啊,什麼頭髮啊,鼻孔啊,嘴巴啊,眉毛啊,鬍子啊……”
見“程峰”越說越不像話,元尚怒意飆升,盯着木尊冷冷道:“若還讓此人胡說八道,大長老是要讓我混元仙宗聲名狼……”
就在此時……
“眼睛啊……”
說完了眼睛,邪天就不說話了,只是使勁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而這個時候,這片天地一共發生了四件事——
“家門不幸啊……”
聽到眼睛二字的陸傾,悲苦一嘆。
“眼睛?”
正琢磨褚默如何翻盤,以及琢磨該如何應付掌教以拖延時間的木尊心頭一怔,腦海中一幅模糊的景象,正極速清晰。
“眼睛?”
聽到這兩個字,虛空中威風凜凜的一千零六十四個婆尨,當即一滯,而他一千零六十四雙眸子中,也同時流露出無法形容的驚恐!
“眼,眼睛?”
被捶得連大佬在哪裡都找不到的褚默,腦海中炸了一下,這一炸,炸出了他和大佬的一段對話——
“很簡單,照他眼睛打就行了。”
“啊?這,這這這……爲,爲什麼啊?”
“因爲我打過他的眼睛啊。”
婆尨呆了。
因爲某個人,打過他的眼睛。
褚默哭了。
因爲某個人,早就告訴過他,他的大佬打過他對手的眼睛。
木尊也怔住了。
因爲那幅比較模糊的畫面,正在褚默和婆尨截然不同的戰鬥中迅速成型……
而這一成型後,他所看到的就是婆尨那雙曾被許多人都看到過的熊貓眼。
但看過、聽過這雙熊貓眼的人,沒有一個想起此事,他們所有的心神,都被此刻二人之間截然不同的戰鬥所吸引,且爲之震驚!震得魂飛天外!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一場你怎麼打老子老子不管,老子只負責懟你一千零六十四雙眼睛的戰鬥。
這是一場縱然我有一千零六十四個身影,且個個距離你遠超十步,卻依舊被你胡亂出手逼得無比狼狽的戰鬥。
人多勢衆的婆尨,被逼得四處躲避……
這種躲避甚至慌亂到無論真身虛影,俱都要躲的程度!
而被捶得有些變形的褚默,則是不管不顧地胡亂出手,招招神通化劍化針化戟,戳你眼睛!
沒人能看懂這場戰鬥!
不僅因爲戰鬥中的二人無比古怪……
更因爲這場無比古怪的戰鬥,更在他們想象不到的短時間內,分出了勝負!
“啊!”
一聲慘叫……
雙手捂住眼睛的婆尨直接飛出了擂臺,嚇得裁判趕緊瞬移過去將其接住!
“快拿仙藥……嗯?”
挪開婆尨使勁捂住眼睛的雙手,裁判也宛如被累給劈了一般。
“只是,只是擦破了點兒皮啊,你……你這慘叫是幾個意思?”
“呼……”
見此一幕,木尊長長鬆了口氣,環顧周圍呆若木雞的衆大佬,他心頭既有幾分戲謔,但更多的,則是難以抑制的好奇和狐疑。
“眼睛……”
“你究竟施展了何種手段,讓婆尨對眼睛恐懼如斯……”
輕喃着,木尊的視線也挪到了“程峰”身上。
而此時……
大功告成的“程峰”,正鬼頭鬼腦地躬身穿過尚處於嗔目結舌的人羣,絲毫沒有功成身退的氣概,反倒一副羞愧且做賊心虛的模樣,
當然……
木尊並不明白邪天之所以如此模樣,只是因爲今日他拍的馬屁,連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