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人擅刀。
所以第一次從先鴻山返回的公子尚,顧不得自己的鼻青臉腫,便鑽進了師尊的道藏寶庫,一陣翻閱後,又跑到至寶殿,拿出了自己心儀的一柄劍。
那柄劍,當然不會是此刻公子尚手裡的劍。
但陸家選刀他選劍的念頭,就在那一刻,於公子尚心頭滋生,直至如今。
只是刀劍這一對天生的矛盾體,讓公子尚很是擔心陸飛揚誤會什麼,所以握住人生第一柄劍的他,右手是顫抖的。
但沒顫抖多久,他就找到了一個讓自己得以從擔心陸飛揚誤會自己是敵人的恐懼中解脫的辦法——
私下練劍便是,絕對不能讓除師尊以外的任何人發現,尤其是陸家人,尤其是陸飛揚。
所以……
沒人知道公子尚在身爲煉氣士的同時,還是一名劍修,直到此刻。
握住了劍,公子尚就宛如站在了山巔之上。
山巔上有風。
所以即使在沒有風的藏經廟盡頭,他的長髮也開始肆意飛舞,飛出凌厲,舞出張狂。
山巔很高。
所以即使公子尚和衆天驕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他也成了衆天驕的仰望之所在。
山巔很孤獨。
所以即使公子尚的道體還在按照習慣逸散着平易近人,此刻的他,也成了獨-夫。
這樣的公子尚……
讓衆天驕看得目瞪口呆。
“劍,劍修?”
“不,不可能,是,是錯覺,肯定是錯,錯覺……”
“只是尚少的混沌至,至寶吧,煉氣士也不,不是不能用劍……”
“你,你眼瞎麼,這,這劍意……”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尚少他,他怎會選擇劍,劍修……”
“他,他爲何如此?爲何我們都不知道,難道,難道尚少他……”
……
衆天驕的內心,是極度的不可置信的。
公子尚是九天寰宇最爲出名的煉氣士天驕。
甚至因爲他的天資出類拔萃,被九天寰宇所有的年輕煉體士視爲煉氣界的偶像!
但如今呢?
如今他們的偶像,成了劍修。
這直接導致他們的認知險些被顛覆!
別說他們……
便是邪天都沒有想到,公子尚隱藏得如此之深。
他和劍修打過太多的交道。
無論是俗世的劍冢,還是二部神界的古劍鋒,乃至於九天寰宇的劍帝……
都和他發生過很密切的接觸。
甚至他自己都曾在某些戰鬥中,借用了劍修之力。
但饒是如此……
他也沒有從公子尚身上感受到哪怕一絲的劍意。
“看來莫名感應,也不是萬能的……”
邪天不鹹不淡地自嘲了一句。
與其怪罪對方藏得太深……
不如抱怨自己能力不夠。
如此的話,至少還能讓自己找到進步的空間。
但公子尚卻不這麼認爲。
他不會因爲邪天莫名其妙的一句什麼莫名感應,而去審查自身……
只會去體會邪天在這句話中所透露的,對自己哪怕是隱藏起來的劍修都渾不在意的態度。
說白了,就是無視。
而無視是什麼?
就是他認爲的,且方纔剛剛說出口的,自大二字。
“很不想如此的。”公子尚輕輕說了一句,便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劍,“但陸飛揚,假如你還能活出第三世的話,算我求你,別這般自大了。”
邪天很想說自己不自大。
但想了想後,他發現自己一旦說這話,便有了自大的嫌疑。
更何況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所以他很自然地點點頭,道:“好的。”
邪天說的很誠懇。
畢竟自大不是好事。
所以勸自己不要自大的哪怕是敵人,也是爲自己好。
公子尚卻沒有聽出任何誠懇的味道。
他只覺得,邪天還在用這兩個字表達自己的無所謂。
而無所謂是什麼?
是不在意。
不在意是什麼?
是無視。
公子尚又深吸了一口氣。
這口氣讓他將幾乎就要從口中噴出的怒火壓了下去……
可他手裡的劍,卻錚鳴起來,似乎在爲主人鳴不平。
這一錚鳴……
公子尚體內終於逸散出了殺機。
感應到這一點……
本就後退出一段距離的衆天驕,毫不猶豫且不約而同地,直接從邪天身側跑出了藏經廟。
邪天回頭瞧了瞧,想了想藏經廟內的靈識對自己的好感,便開口道:“要不,我倆也出去?”
“爲何?”
“打壞了藏經廟,總歸不太好。”
“心繫外物?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陸飛揚。”
“你認識?”邪天微微皺眉想了想,當即恍然,“哦哦,我明白了,實話告訴你吧,我讓你出去,自然是有陰謀的……這樣可以了麼?”
公子尚冷冷看着邪天,良久才道:“到了此時此刻,無論你有何陰謀,尚都不懼!”
“不愧是公子尚!”邪天比劃了一下大拇指,便轉身朝廟外走去。
邪天離開藏經廟的瞬間……
藏經廟所規定的十二個時辰,剛剛結束。
瞥了眼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隱形之人,邪天便傳音說了一句,只見隱形之人點了點頭,瞥了眼想要和邪天動手的公子尚,略作猶豫後,朝前方第四關走去。
不過和邪天錯身而過時,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問。
“對付他,沒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
“畢竟,你如今是修爲盡失……”
“放心,這種事,我比較擅長。”
……
不僅在隱形之人眼裡……
在所有人眼裡,如今的邪天都是一個廢人。
即使他能在智關內表現得不似一個廢人……
但真要和公子尚這等人物戰鬥時,沒人還會認爲邪天的那點小伎倆有用。
所以……
此刻看着邪天和公子尚對峙……
大部分天驕,心中的天平都偏向了公子尚一方。
“你們說,這一戰,多久能結束?”
“陸飛揚裝神弄鬼而已,真要打起來,廢人如他,怕是要被秒殺!”
“劍修啊!尚少這是把看家本事都拿出來的節奏,陸飛揚如何能扛?”
“但畢竟是陸飛揚啊,哪怕他修爲盡失,但……但憑他的心智,總不至於被秒殺吧?”
“即便不是秒殺,那又有何意義?終歸會被尚少解決掉的!”
……
與此同時……
身上殺意漸漸濃郁的公子尚,也再度開口。
“看在我倆以前的情分上,若有遺言的話,你可以說,我盡力幫你完成。”
“遺言?”邪天搖搖頭,“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能不能等等?”
邪天擡頭看了看,正要解釋自己爲何要公子尚等等……
邪帝傳承內的黑天,陡然間變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