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建築、城池，完好無損。
但這裡卻比廢墟還要讓人覺得悲涼，滿地的行屍走肉，像是被剝奪了靈魂，控制了身體，在地上對着姑獲鳥印記跪拜着。
風無相雖然失去了命格，但卻有着數千年積累的智慧，他知道姑獲鳥印記一定是代表着某種古老的神魔儀式，而且這種儀式已經延續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真正目的是什麼，恐怕要等到和神秘人真正角逐一次，纔會明白。
曹莽雙拳緊握，骨骼捏得啪啪作響，眼中赤紅一片，已然是飽含熱淚。
他看着這些百姓，一時間心如刀絞，不禁痛聲道：“我寇州十三城，近千萬百姓，竟一夜之間化作邪屍，如此滔天大恨，東魏曹氏皇族焉能不報！”
他恨得咬牙切齒，然後朝明定看來，突然跪了下去。
仇氏三雄面色一變，也連忙跟着跪下去。
曹莽大聲道：“明定前輩，我東魏立國三百零一年，雖與中山有摩擦，卻無大規模戰事，算不得深仇大恨。”
“而我們抵抗煉魔淵已經數千年了，從大涼天朝開始，就鎮守這片土地，不敢說有功勞，至少也爲人族盡了一份力。”
“如今，煉魔淵實在欺我東魏太甚，我等實在不得不反擊了，請明定前輩幫我東魏，驅除邪惡，還天地朗朗乾坤。”
“我東魏一定銘記前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這段話說的是感天動地，但沒有任何卵用，明定壓根幫不上忙啊。
他雖然此刻處於騙自己的狀態，卻還是道：“目前爲止，本尊只知道他們被蠱惑，是受困於姑獲鳥。”
“姑獲鳥是上古怪鳥，代表着災難和恐怖，幾萬年來都無人能解，就連太古時代那偉大的暗魔神官，都只能眼睜睜看着災難發生。”
曹莽呆住了。
他臉色蒼白，喃喃道：“姑獲鳥？暗魔神官？這...”
明定道：“涉及到上古秘辛，你聽不懂也正常，可以簡單歸納爲，連最強大的神祇，都沒能真正搞清楚姑獲鳥印記背後的...”
“但我們還是決定幫你。”
一個沉重而堅定的聲音突然響起。
衆人微微一驚，都不禁朝風無相看去。
只見他面色平靜，雙目深邃，眉宇之間帶着凌厲和堅定。
聖龍不禁道：“小子，你瘋了？姑獲鳥印記沾不得。”
風無相看着四周無數的邪屍，沉聲道：“可我想試試。”
“既然那個神秘人已經佈下了一道冥冥中的網，那我便看一看，他的網到底有多大，有多結實，又到底想做什麼。”
“他沒有給我們退路，那我們自然要...真正會一會他。”
“十三城百姓，近千萬人，都化作了邪屍，這意味着，沒有選擇了。”
“我要看看他是誰。”
風無相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憤怒的表現。
在面臨中山國魔災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
“好！”
曹莽不禁大吼出聲，道：“之前聽仇氏三雄說，中山國明家二公子風無相，膽魄滔天，計謀無雙，更是武道天才。”
“之前本王還不信，此刻看來，他們並未說謊。”
風無相擺手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我大哥往往不過問這些事，他隨我出來只是護佑我歷練而已，那麼...我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
“江山王若是有什麼事情，還是與我商量吧。”
曹莽點頭道：“如此也好，這一次我聽你們的。”
風無相看向四周，嘆了口氣，道：“寇州的百姓沒救了，屍毒蔓延已經到了一個很深的地步，我們的力量無法挽回，只有等找到了毒源，破解了姑獲鳥之謎，纔有希望將他們喚醒。”
曹莽道：“邪屍身軀已死，魂魄潰散，只有基礎的意識和魂火，但卻可以吸納靈氣而不死。”
“這也是屍族最難對付的一點，他們不需要物資軍糧，而我們人族需要。”
風無相道：“不錯，的確如此，所以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走？”
曹莽疑惑道：“去哪兒？”
風無相冷笑道：“寇州十三城，有四個碎虛強者，不是嗎？”
曹莽道：“你怎麼知道？”
聖龍笑道：“因爲我們來的時候，恰好遇到四個碎虛強者，破虛往東而去。”
“他們正是從這個方向出發的。”
仇大想了想，不禁失聲道：“王爺，寇州四大碎虛強者必然也化作了邪屍，他們往東而去，肯定是要傳播屍毒。”
曹莽猛然瞪大了眼，道：“快追他們！萬不能讓屍毒再次蔓延！”
於是一羣人迅速出發，往東直追。
......
中山國，皇宮大內。
一身鳳袍的梵淚熄走出大殿，面色平靜，緩緩道：“你是說，明向誠也離開中山國了？”
她的身旁，慕容嵐點頭道：“是啊，臨走之前來了一趟慕容府，跟我到了個別，說要去追尋人生理想，我沒留住。”
“人生理想？”
梵淚熄皺眉道：“他有什麼人生理想？”
慕容嵐道：“嫁個好人家，一勞永逸享清福。”
梵淚熄表情有些僵硬，沉默了片刻，才道：“他想嫁給誰？”
慕容嵐苦笑，低聲道：“他要去西妖國找西妖天母。”
梵淚熄停住了身影，無奈嘆了口氣，又朝前而去。
她看到前方小院中，放着的一口巨鍾，歷歷往事涌上心頭。
“巨鍾蓋着的，就是當年我墜落而下的枯井吧？”
她隨口一問。
慕容嵐點頭道：“是啊，當年長公主你跌落下去，被詛咒污染，皇后殿下就派人以巨鍾鎮壓此井，近二十年來，未曾移開。”
梵淚熄道：“可以搬開了，黑色的眼球，已經消逝了，詛咒也不存在了。”
“好。”
慕容嵐右手一揮，將巨鍾收進了儲物戒。
枯井又露了出來，竟然發出了一絲怪叫。
梵淚熄眉頭微皺，緩緩朝枯井走去。
她朝下一看，井內乾燥，沒有什麼怪異之處。
那剛纔的怪叫聲，是什麼東西發出的？
“你有聽到怪叫聲嗎？”
她不禁問慕容嵐。
慕容嵐愣道：“怪叫聲？什麼怪叫聲？”
梵淚熄沒有說話，她看了井底良久，忽然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長公主？”
慕容嵐嚇了一跳，道：“下面太髒了，快上來吧！”
梵淚熄站在枯井之底，踩着乾燥的石頭上，朝側面看去。
凹凸不平的枯井內壁，結着無數的蛛網，有小蟲爬行，有莫名的苔蘚。
她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覺。
她現在重回井底，才發現自己好像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念及此處，她靈氣微微一涌，灰光自體內澎湃而出，將一切昆蟲蛛網苔蘚，全部洗滌乾淨。
石壁露了出來，變成了當年模樣。
梵淚熄皺着眉頭一看，瞳孔忽然一縮。
枯井內壁一塊石頭上，刻着一個怪鳥的印記，似乎已經很多年了。
這一刻，梵淚熄終於想起了曾經的往事。
在四歲的時候，掉進枯井之中，摔傷了腿，看到一根白毛的同時，也看到了這個怪鳥的印記。
只是後來，莫名的，自己只記得白毛，卻忘記了這個怪鳥印記。
這麼多年來，從未想起。
這怪鳥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我竟然從未記起它？
“姑獲鳥！”
她突然脫口而出，想到了《葬命神籙》中記載的一種鳥，和這個印記一模一樣。
“孤煞天巔，有鳥姑獲，因主隕落，悲鳴三年，自焚羽翼，淪爲惡鳥，以人爲食，偷人命魂，修築神錨...”
“哇！”
梵淚熄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頭痛欲裂。
她知道，自己觸及到了不該觸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