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相大步朝夜行照走去，全身的黑氣已然徹底內斂，此刻的他像是一個受了重傷的普通凡人。
他沒有任何氣勢，甚至步伐都已然踉蹌。
夜行照卻在後退，他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危險，雙眼微眯，道：“何必？想來你也是聰明人，何必爲了莫須有的理由，與我拼命？”
“莫須有嗎？”
風無相指了指四周，道：“看看這座城吧，白天的時候，何等繁華，此刻，卻是如此殘破。”
“這一切，與你無關嗎？”
夜行照冷冷道：“你以爲這座城值得我出關？”
風無相道：“看來你也知道，是神秘人想要這座城，完成某種儀式。”
夜行照哼了一聲，道：“人貴自知，有些事你沒有辦法阻止，倒不如急流勇退，還能保得一條性命。”
風無相笑了起來，輕輕道：“可惜，我早已捲入這個漩渦，神秘人不會讓我走的。”
夜行照皺起了眉頭，疑惑無比：“你？”
風無相道：“既然他想要我做一些事，那麼...我總該要做一些事纔對。”
夜行照沉默了片刻，道：“既然都是棋子，好，我便殺了你，看看情況會如何。”
說完話，他對着風無相勾了勾手，道：“拿出你的底牌吧，我知道你還有手段，最後的手段。”
“是。”
風無相停了下來，緩緩伸出右手食指，在眉心輕輕一戳。
眉心破開了一個淺淺的洞，卻像是黑洞一般蓄滿了魔氣，深邃無比，像是要吞噬天地的一切。
夜行照全身發寒，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威脅，血液都不禁逆流。
“豎眼！”
他怒吼出聲，全身竟然散發出璀璨的白光，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球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這顯然不是死氣，而是偉大的神力了。
而風無相卻道：“不，不是豎眼，是借了一張嘴。”
“嘴？”
“是的，它要說話。”
風無相的聲音落下，眉心的黑洞突然透出難以想象的威壓，蠕動之間，莫名的聲音響起了。
“唉...”
這只是一聲嘆息，從黑洞中傳出，卻瞬間響徹天地。
整個玄鐵城突然下沉了好幾丈，恐怖的氣息席捲四方，所有人的靈氣都直接凝固了。
天地似乎靜止，一切都沒了聲息，像是時空被鎖住一般。
“呃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傳遍四方，夜行照身前的光球瞬間龜裂，與之同時龜裂的是他散發着熒光的身軀。
他捂着頭怒吼，然後又狂放笑出聲：“哈哈哈哈！破我神軀！這一招我喜歡！”
他的身軀不斷龜裂，又在他強大的神力下不斷癒合，產生的痛楚是難以想象的。
但他卻在笑，喘着粗氣，看着風無相道：“是什麼？這是什麼！”
風無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虛弱道：“地藏之嘆，我曾經觸及到的一道法則。”
“法則？”
夜行照道：“我喜歡這兩個字，據說只有神靈才能擁有自己的法則，原來你是轉世神魔。”
風無相笑了笑，道：“我沒想到你能承受這一聲嘆息。”
夜行照點頭道：“我也沒想到這一聲嘆息，強大到這種地步，令我的神軀破碎了三次，足足三次。”
“我很想知道，巔峰時期的這道法則，有什麼威力？”
風無相道：“破碎虛空，貫穿陰陽，打開生死之門，召喚億萬死靈。”
“好！好！”
夜行照反而激動無比，攥着拳頭道：“你信嗎？我也會觸及到那個領域的，那種力量，那些規則，一定很迷人。”
風無相看着他，苦笑道：“說實話嗎？任何一個人這樣告訴我，我都不信，我偏偏信你。”
“夜行照，你太強了，也藏得太深了，你不是神軀之境，你是神魂之境。”
“剛纔那一聲地藏之嘆，針對的不單單是軀體，還是靈魂。”
夜行照愣住了。
然後他大笑道：“哈哈哈被你看出來了。”
風無相嘆了口氣，呢喃道：“修者要超脫凡俗，成就神靈之尊，首先超脫的是身軀，然後是心境，然後是靈魂。”
“你三者都做到了，你距離神靈，近在咫尺了。”
夜行照道：“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涯，神凡之隔咫尺天涯，如鴻溝一般，難以跨越。”
風無相道：“我知道了你這麼多東西，你自然要殺我了。”
夜行照點頭道：“不殺不行，這些是秘密。”
風無相道：“剛纔你與我戰鬥，根本沒用全力，甚至沒有開啓神心神魂，只是用了神軀的力量。”
“你說得沒錯。”
夜行照笑道：“我要殺你，只在瞬間。”
他看着風無相，道：“你有什麼話要說？沒有的話，我送你上路。”
說到這裡，他又搖了搖頭，道：“剛纔的那一聲嘆息，付出的代價是極大吧，我看到你的靈魂已經碎開了。”
“是的。”
風無相遺憾道：“地藏之嘆，是我曾經的法則，我靠着對道的理解，強行使出了個不倫不類的東西，但也足夠讓我靈魂破碎了。”
“即使你不殺我，我的時間，也只有一天了。”
夜行照道：“那還是由我來殺吧，即使是一天，我也不放心啊。”
“可惜你做不到。”
風無相突然笑了起來，輕輕道：“你殺不了我了。”
夜行照臉色一變，毫不猶豫，直接伸出手指朝風無相戳來。
這一道力量，是神魂的力量。
虛空直接被洞穿，一切快到極致。
只是就在此時，虛空突然破開，一本由黃銅色金屬雕刻而成的書籍砸了出來，將這一指神魂之力，硬生生擋住。
黃銅之光瀰漫，那一指之力是如此強大，卻無法在書籍上留下半點痕跡。
風無相看到這本書，一時間不禁大笑出聲：“來得正是時候！”
黑暗的天邊，大地的盡頭，一道灰光速度快到難以想象，一瞬間便衝到了風無相的身前。
她穿着鳳袍，戴着頭冠，高貴的氣質，絕美的面龐，一切的一切，都詮釋着完美的定義。
夜行照深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中山國的長公主，梵淚熄。”
梵淚熄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着風無相。
她臉色蒼白，死死咬着牙，雙拳攥緊。
風無相看着她笑了笑，道：“看來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你認定我無法抵抗《葬命神籙》的侵蝕？”
梵淚熄的聲音帶着恨意，一字一句道：“你認定我的意志那般脆弱？”
“所以你纔不把活着的消息告訴我！”
“你故意讓我悔恨，讓我痛苦，讓我的心碎成殘片。”
“是嗎？”
風無相唯有苦笑。
梵淚熄大聲道：“你說話！”
風無相道：“沒有意義了，我確實只有一天可活了，我的靈魂碎了。”
梵淚熄如遭雷擊，身體猛然一顫，眼中灰光閃爍着，看到了風無相殘破的靈魂。
她張着嘴，一時間心如刀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